“若是又错了呢?”
顾携目光一凝,声音阴沉,“闭嘴!”
“不可能会再出错!”
“先前那次不过是个意外,我比任何人都后悔。”顾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情绪,抬眼看向花途明,“我必须弥补。”
下一刻,他倏地出手,长袖荡开罡风,刚刚靠近他的希雅一瞬间被掀了出去,重重砸在雪地上,喷出一口血。
“希雅!”阿彦都失声道。
“你拿什么弥补?”宝华双目充血,嘶声道,“拿我们的命?”
顾携目光转向他,轻轻道:“好孩子,有些时候,牺牲是必要的,更是伟大的。”
“你这么伟大你怎么不去牺牲??!”宝华道,“拿着别人的性命作赌注,你真是一天一个极端!”
“……”花途明与希雅隔空对视一眼,对方抹一把唇边的血,默默别开眼。
花途明:“……”
她不是说自己靠得住吗?
顾携不曾往后分一个眼神,也不再看宝华,任由对方破口大骂,抬眼扫了琢一眼。
琢呼吸一滞,将宝华环的更紧。
顾携收回目光,定定看向花途明,眉眼漆黑,一步步缓缓走来。
“花途明,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找死?”
“……”花途明四下扫一圈狼狈战局,干笑两声,“是啊。但你若这样做,真就没有回头路了。”
“哦?”顾携站定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四周声音渐消,除了昏死的左丘允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过来。“回头也是死路,不如选一条更有利的。”
宝华嘶声道:“琨玉不会原谅你的……”
“原谅我?”顾携哼笑一声,“他最不该原谅的,是她才对。”他看向花途明,“——你说是吧,左丘颂景。”
花途明身形一凝,心中泛出又冷又麻的寒意,思维陷入一片空白。仿佛过了几百年,但实则只有短短几个呼吸,她就在这生死关头清醒过来,干裂的唇间挤出一抹音,“……不对,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他若一早知道自己身份,在长宁时就该恨不得生吞活剥,不会出手相助。
可若不知道她的身份,前两日也不会如此坚定的将她带入大牢,与琨玉关在一起。
所以他必定在刚来长陆不久后,就知晓了她是谁,他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顾携淡淡看着她,脑中回想起当初搜查钱府时,浸泡在花瓶中的画纸,冷声道:“你话有些多了。”
下一刻,倏地抬手,“——去黄泉慢慢想吧!”
花途明瞳孔骤缩。
她心口重伤未痊愈,方才又挣扎的伤口撕裂,此刻口鼻间都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寒风中站着已有些勉强,强弩之末,委实跑不动。
——而且就算跑,也跑不掉。
“呃……!”花途明刚往后迈了一步,脖颈被猛地钳住,脚尖渐渐悬空,一时间手脚发麻,血气上涌,脑中“嗡”的炸了一声。
眼前出现雪花状的黑点,大脑缺氧,花途明奋力挣扎着,胡乱在袖中摸索,眼角无意瞥到一抹银光,心中霎时凉了个透。
——顾携竟不知何时将她的匕首拿了过去。
“……”花途明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却说不出一个字音,耳边模糊听到有人在大喊,就连顾携的声音也变得十分遥远。
……真要死这了。
人哪有不死的呢?
只是还没来得及对琨玉说声对不起,那个梦还没做完……
琨玉……
琨玉。
花途明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落入一个寒冷的怀抱,她身体止不住的下坠,被牢牢按在怀中,耳边仿佛的听到一声怒喝:“……你疯了?!”
顾携看看自己渗血的手,又看看他,将手背在身后,沉声道:“琨玉。”
琨玉。
鲛人小辈见了他跟见了救星一样,险些涕泪横流,连忙跑过来,站在他身后。
琨玉眼错不眨地盯着顾携,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携道:“琨玉,坐到这个位子,最忌讳的就是儿女情长。”
“我管什么位子不位子!”琨玉忍不住骂了声脏话,“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顾携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琨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也变了很多。”
琨玉:“……”
他垂眸去看晕倒的花途明,指尖快速在几个穴位上点过,继而将她送到希雅手中,深吸一口气,抬眼看顾携。
银色面具后,是一张本该与他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庞。
“也许吧。”琨玉声音中充斥着疲惫,“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必须知道一点,我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害你。”
“这我坚信,你总以为你是为我好,不然也不会将我支开,独自面对雍亲王。”琨玉看向倒在雪地中的左丘允铄,“可,他不是已无还手之力吗,你在拖什么?”
顾携:“……”
宝华张了张嘴,被琢一把捂住。
琨玉注意到,侧目过来,“让他说。”
“先生。”琢垂眸,道,“因为出了一些差池。”
顾携攥紧手指,指关节发出一声脆响。
琨玉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说。”
琢眼睛垂的更低了,看着自己脚尖,硬着头皮道:“大人令我们出城,结果我们出城就遇险,一村全被鲛人屠杀,后来……”
他的声音被顾携冷笑打断,“好啊,一个两个的,都想着和我作对。”
“……”
尽管话没说完,但琨玉已反应大半,脑中充斥着震惊与怒火,猛地转眼看向顾携,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哥?”
“别这么叫我。”顾携冷声道,“我只是与你道不同罢了。”
“……所以,你现在也打算杀了我吗?”
周遭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冷气渗入人骨髓,堵住口鼻,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拉入冰冷彻骨的深渊。顾携长久沉默着。
半响,他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从没想过害你。”
琨玉与他骨肉相连,十分了然地接了下半句话,嗓音干涩,“只怪我偏偏回来到这里,是吗?”
顾携看着他,“你若现在肯站到我这边,此事不是没有商量余地。”
“已经没有商量余地了……”
“……好。”
顾携深吸一口气,“那便来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琨玉没动。
宝华瑟瑟道:“先生……”
“……我奉陪。”琨玉低声道。
寒风过境,有如利刃刮过,刺刺密密地扎在裸露的皮肤上,虽不是深刻入骨,却仍然痛彻心扉。
宝华嗓子干痛,喉咙堵的说不出一个字,一行热泪迎风滚落。
其余人皆是心思沉重,默默不敢言。目光注视着最中间那一对同胞兄弟。
两人谁也没有先动手,眼前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忽然一声尖锐呼喊划破夜空,“报——!!!”
那人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都喊的破了声,其中夹杂着撕裂般的恐惧,更是让不详涌上众人心头。
雪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琨玉眼角一瞥,见是左丘允铄醒了。
他茫然地坐了片刻,机械般拍掉身上的雪,一抬头,对上绕过假山的送报员。
送报员猛地刹住脚步,失声道:“大人!您……”下一刻,瞥到周遭景象,“你们是什么人?!顾大人??”又一低头看到雪地上鲜红的血,“哇”的一声跳开了。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送报员看着年轻,虎头虎脑,抄起长剑怒气冲冲跑过来,想要护住左丘允铄。
“……”左丘允铄道,“离我远点。”
他声音哑的不行,送报员戒备中回头看他一眼,殷勤道:“大人,您说什么?”
顾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眯眼,向前走了一步。
左丘允铄敏锐注意到,挣扎着起身,拍着送报员肩膀拖到身后,侧首与顾携对视。
不知为何,送报员后颈爬上一层寒意。
琨玉道:“是什么事?”
面对曾经的阶下囚,顾携冷哼一声,“凭何要告诉你?”
顾携道:“现在告诉他,能死的干脆些。”
左丘允铄:“……痴心妄想。”
尽管他也十分想得知前线战报,但从方才送报员的反应就可看到,前线十分不妙。
于他不妙,于这些鲛人,必定妙的很呐。
在自己不爽时,左丘允铄从来也不会让别人舒坦——当然,前提是他选择性短暂忘记了自己的尴尬身份。
可偏偏送报员背对着他,又没听见他这句话,看着四面楚歌般的情景,尤其是看清了琨玉——那个鲛人王——以为陷入了他的什么陷阱,先行腿软了,“是……撤撤撤兵了……”
话音落下,他感觉到左丘允铄身形一僵。
完了。
他在心中悲哀的想着。
但很快,眼前情景就超乎了他的预料。
左丘允铄并没有大发雷霆,鲛人也没有一脸狡诈喜形于色,反而……有些五雷轰顶的意思。
“你说什么?”顾携难得维持不住体面,踉跄几步,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嗓音嘶哑,“你说什么?!”
“我我我……”送报员简直要哭了,“撤兵了……前线撤兵了……鲛人,鲛人和祝族人,都都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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