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万物寂静。
沉睡中的陈汐月突然睁开眼睛坐起，她仔细倾听几位同门的声音，确认她们熟睡之后施术离开了房间。
待要离开之时她又不放心再试探了一遍，确认之前的感知没错之后才从这小空间中消失。
此番出行直奔城主府，这城中有许多监视用的符咒和小法器，陈汐月小心躲开，不曾触发一处。
城主府戒备森严，且布有多种阵法，其中绝大部分是杀阵和幻阵。
但这些难不倒陈汐月，当日去城主府赴宴她也不是什么事也没做，这些杀阵和幻阵只是子阵，只要破了母阵，这些阵法都会崩溃。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符合她潜行的目的，为此陈汐月准备用另一种方法。
这些阵法并不会阻止城主府的修士。
陈汐月换了一个防备稍微薄弱的地方，她蹲在树上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城主府的一切。
看了一会儿后，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色花鸟纹的铃铛，铃铛只是空壳，即便被陈汐月摇晃也无法发出声响。
陈汐月看着这枚铃铛眼神柔和下去，白日时她向师妹讨要这枚铃铛，说出口时其实没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师妹毫不犹豫就给了。
夜风很冷，陈汐月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将铃铛握在手心，闭上眼睛感受着铃铛残留的气息。
这枚铃铛曾是徐瑾的所有物，虽然时日长久但还能找到几丝徐瑾的气息，这点微薄的气息很难被利用，但对于陈汐月来说这不是问题。
于是没过一会儿，独属于陈汐月的那股柔和的气息慢慢被暴戾冰冷取代，等到最后一丝温柔不在，陈汐月才睁开眼睛。
她满意看着自己的双手，最后将那枚铃铛珍而重之放进自己的储物戒里。
一切完毕之后，她抬眸看向城主府，随后趁着两波人换岗的空隙悄悄溜了进去。
陈汐月的心跳得有些快，这并不是慌乱而是刺激感，若是被发现了那肯定会是一场苦战，可那对她来说是奖励。
不过阵法并未启动，她顺利翻过了城主府的城墙来到了外院。
陈汐月有些失望，不过从这来看，徐瑾确实在城主府中，而且她并未入魔，因为气息还和从前一样。
想到这一点，陈汐月又精神起来，她挺好奇徐瑾的情况，剔仙骨的事情该是不能作假，那么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仙骨还能重新长出来的吗？
陈汐月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为了方便她便继续利用这一身气息穿行在城主府中。
当然并不是漫无目的找，她可以利用气息寻踪，为此一路跟着指引来到内院，一路躲避府中高手后竟来到了城主的房间。
城主房间的灯光还是亮的，陈汐月轻轻飞到屋顶，屋内两人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赫连幼珊端着一碗血红的药喂着床上的徐瑾，这一次她的脸上没了抱怨只剩下担忧，终于那一碗药见底，而徐瑾也恢复了意识。
觉得自己添了麻烦的徐瑾轻轻说了声谢谢，在赫连幼珊这里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谢谢。
将药碗放下，赫连幼珊轻叹一声：“谢谢倒不必，你能不能别逞强，你是真想变成鸟啊？”
“我本来就是鸟。”
赫连幼珊又被噎住，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同徐瑾说太多话，有时不知对方是没有幽默感还是太有幽默感。
总之不能在这上面太过纠结。
徐瑾呼吸得很是困难，每一次呼吸都肺里都像被上千根针扎了一样，只是她擅长忍耐，从外表上看倒是没事模样。
她调整呼吸让自己好过些，最后又问：“陈汐月那边的情况如何？”
赫连幼珊想到这两次对决陈汐月根本就没出手，一路顺利得不敢想，这与徐瑾原来的打算完全不符。
如今陈汐月风头太盛，东部仙盟的人怎么会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人成长起来，徐瑾打的主意是她第一场就让陈汐月下场。
不过天不遂鸟愿，徐瑾的身体撑不住，若是第一场就和陈汐月对上，要不就是徐瑾失控，上演四百年前发生的惨剧，要不就是她强行压制疯狂然后被陈汐月打败。
第一种情况自然是徐瑾不愿的，四百年前发病打伤师姐，四百年后她又钻出来打伤师姐的徒弟，这样的结局徐瑾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赫连幼珊叹气：“很顺利，所以为了完成你的愿望，你就先好好养伤，别乱跑，也别用灵力。”
徐瑾乖乖点头。
赫连幼珊见徐瑾病恹恹的模样，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撒手人寰，于是开口提了要求，希望对方的精神好些。
其实徐瑾很是木讷，但讲起有些事时就会变得鲜活且健谈，比如她和林织晴又或者她主人的故事。
不过她与林织晴相遇相知的日子也就几百年，当然比不得她主人故事的精彩。
于是赫连幼珊坐在床边捧着脸，一双眼里满是好奇：“你再说说你主人的故事呗？她不是修无情道吗？最后练成了没？”
徐瑾的眼睛亮了几分，随后涌现出几分怀念，仿佛那个白衣执剑的女子又回到了世间冲她招手。
屋顶上的陈汐月略弯了腰，直觉告诉她她会听到很有趣的八卦。
徐瑾眸色又黯淡下去，“失败了，从她遇到那人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最后被反噬。”
直觉上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赫连幼珊赶紧打住：“停停停，我不听这个。”
赫连幼珊简直忍不住了，因为徐瑾的关系她仔细调查过万刃宗的事情，最后发现这个门派根本就不会有长寿的强者。
在下一代弟子成长足够时上一代就会以各种方式死亡，而且大部分是因为完全无法反抗的情劫。
不过林织晴头上的那一代不同，是死于魔兽出世，为此他们等不到林织晴这一代成长起来。
这简直跟下了什么诅咒一般，若是一般的门派早就衰落了，可万刃还是□□了那么久，说实话这并不值得高兴。
万刃宗有被拯救的必要吗？至少在徐瑾这里是有的，按她的话来说这是她主人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徐瑾乖乖闭了嘴，紫色的眼睛定定看着赫连幼珊，像在等着她下一步的指令。
赫连幼珊觉得对方这个模样实在可爱，语气就忍不住轻柔起来：“我算是明白了，林掌门会喜欢你也在意料之中，可爱的小鸟谁不喜欢啊？”
徐瑾抿嘴，幽幽说：“那个人不喜欢，她说我经常缠着主人，一点也不成熟。”
赫连幼珊瞬间反应过来，明明是那么久远的人物但感觉形象一下就鲜活起来，她忍不住一笑：“哈哈哈，她这不就是吃醋了。”
“吃醋？”
徐瑾似乎不太理解这两个字，又解释着：“她不爱吃酸的，倒是很喜欢吃甜。”
赫连幼珊更想笑了，但见徐瑾精神头很足，她又笑着站起给徐瑾掖被角，唠叨着：“行了，看样子身体还挺好，少想一点，不然你怎么能够打败你的师侄，抢走她的风头呢？”
徐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
可没过多久她又睁开眼睛直直朝上看了过去，随后挥出一道灵刃直接将房顶给掀了。
瓦片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城主府的所有修士。
“城主！是城主的房间！”
“快，快！”
“保护城主！”
城主府霎时灯火通明，待众人赶到之时便见月色下一人站在城主小院中的假山石上。
陈汐月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她没想过今天的行动能够顺利，但就如之前所说她也从没祈祷过这一次能够平安。
护卫们看着假山石上的人，领队的是一个刀疤脸，他举刀对着陈汐月：“哪来的小丫头竟敢擅闯城主府！”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其他护卫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个男子的身形？”
“胡说！明明是个女子！”
“那不是个孩童吗？你们怎么看出男女？”
刀疤脸将这些议论听全，可在他眼中，假山石的不速之客就是一个穿了夜行衣的蒙面女子。
陈汐月得意一笑，这是她自创的术，施展后可以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而且每个人看的都会有所不同。
见众人还懵着，陈汐月率先发动攻击，她并未使用自己擅长的弓箭，毕竟用了会引起太多怀疑。
动用灵力将地上的石子挪动，最后极有规律的摆放好。
陈汐月又倒出一大堆能让杨涵当场昏厥的灵石作为阵法的能源，于是石头与石头之间出现不少的细线，它们相互连接组成一个完整的阵法。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眼前的场景早就已经变了。
陈汐月看着呆立在院中的人甚觉无趣，原以为还能再刺激些，没想到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拍拍手，一点也不担心这群修为比她还高的人会冲破阵法，因为这阵她参考的是城主府万杀阵的子阵。
而此处是城主府的中心，她在此刻阵恰好能让此阵融入母阵之中，于是借着母阵的势这阵法就更牢固了。
陈汐月没有伤人的心思，为此采用的是是子阵中的幻阵。
一股致命的威胁压在她的头顶，但又和在秘境中遇到的那种感觉不同。
陈汐月回过头去，发现赫连幼珊和徐瑾飞在空中俯视着她。
被徐瑾的紫色眼睛盯着，陈汐月默默对比着秘境中的眼睛和徐瑾此时给她的感觉。
不对，完全不对。
虽然一样充满杀意，一样是紫色的眼睛，但徐瑾给人的感觉要弱上太多，所以几次三番想要治她于死地的人根本不是徐瑾。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陈汐月仿佛又扑进了迷雾中。
赫连幼珊眼中的陈汐月是个小孩模样，她转头去问一旁暴怒的徐瑾：“你看到的她是什么模样？”
“一条扭来扭去的肥虫。”
好家伙，这一下连人都不是了。
赫连幼珊嘴角忍不住抽搐，她觉得徐瑾越来越像鸟了。
出于对徐瑾身体的担忧，赫连幼珊决定亲自出手，她看了看天上的月，今天的月亮格外明亮。
抬手拈住一丝月光，那无形之物突然柔软变成有形的丝线挂在赫连幼珊的指尖。
看着银色的丝线，赫连幼珊微微一笑随后对着丝线轻轻一吹。
陈汐月瞳孔一缩，随后极速躲到树的阴影下。
她方才站立的山石被银色的丝线捆得严严实实，不光是那块山石，凡是被月光照射到的地方都被银色丝线爬满。
“挺机敏的，不过可不止于此哦~”
赫连幼珊的声音带着俏皮的味道，虽少了往日的威严却多了让人遍体生寒的杀气。
突然，满院的银色丝线汇聚成十二把长剑悬浮在空中。
赫连幼珊指尖轻捻，念道：“去。”
十二把月光铸就的长剑以雷霆之势刺向陈汐月。
陈汐月一把扯断树上的藤蔓，随后将灵力注入藤蔓之内，藤蔓上生长的叶子变得坚硬而又锋利。
轻轻挥动鞭子，陈汐月直接攻向最前面的那一把光剑，藤蔓缠绕住剑身时陈汐月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拉力。
她哼了一声，强行控制光剑，随后甩动光剑，用光剑本身来对付其他光剑。
可惜这些光剑也不是普通的东西，在被打开后又会迅速回到战场。
然而直觉告诉陈汐月，对方还没认真。
赫连幼珊打了个哈欠，看着被光剑逼迫的陈汐月，她挑眉同身边的徐瑾说话。
“如何？我比之前进步多少？”
徐瑾看着赫连幼珊脸上那一副求夸奖的表情，一时又忆起杨涵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只是当时的她并未将杨涵的一切放在心里。
徐瑾冷漠的态度让年幼的杨涵十分失落。脸上的表情也不断黯淡下去。
想到从前的徐瑾突然很是愧疚，如此便低了头忽视了赫连幼珊的问题。
赫连幼珊也不生气，因为她明白这段日子的徐瑾很是不正常，但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多久。
徐瑾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她立马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
月色下，杨涵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陈汐月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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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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