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见面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关心江冉的状态，江明诚把着江冉的胳膊，力道之重，让江冉微微蹙了蹙眉。
“往树林深处去了。”江冉指了指女人离去的方向，直觉告诉她她不能撒谎，这个女人对于江明诚来说很重要。
江明诚快速指挥人跟着朝树林方向追去，那么一大行人就这样丢着两个小孩跑了。
好在姗姗来迟的，是王平，一直跟随江明诚的司机。
他熟练地将江冉怀中的小默抱起，又牵上江冉的手，“小姐，我带你们回去。”
江冉没有问王平为什么会在这里，更没有问为什么福利院工作人员腰间会有匕首和手枪，她装作没有看见，握着王平的手，绕着福利院的铁丝网，前往安全区域。
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而福利院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院门口聚集着群群的孩子们，没有人去管被带走的小默，江冉也顺理成章地将她带上了车。
“她好像发烧了。”江冉将小默的情况告知了王平。
此刻正坐在驾驶位系上安全带的王平一愣，手伸到后座，探了探小默的额头。
“确实有点烫。”王平又摸了摸小默身上的衣褥，“太湿了，先给她换上干燥的。”
王平后车厢放了干净的衣服，只不过是他的，对于小孩子来说肯定大了太多，而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后座后就关上了车门，背对着车窗。
江冉便心领神会地动手去解开小默单薄的衣服，她太瘦了，江冉没有敢停歇，尽管车内开了热空调，但慢了动作，还是会加重病情的。
将湿衣服换下后，她先用毛巾擦干小默的身子，又将带绒的衬衣裹上，系上几个扣子，江冉将自己脱下的羽绒大衣盖在小默身上。
“嗯……唔。”期间小默呢喃了几声，却仍然没有醒来，乖巧地任人摆布。
江冉看着小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抱住自己的衣服，红扑扑的脸颊软软地靠在上面，寂静的车厢中江冉能够清晰听到小默的呼吸声，有些闷重，许是不太通气。
她安抚似地轻轻拍打在小默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降下车窗，“王叔，好了。”
……
王平驱车将两人送回了江家，他们到的时候，家庭医生已经等在客厅许久，见到王平抱着怀中的女孩步履匆匆进屋时，她连忙从沙发上起身。
“放在沙发上就好。”医生将随身医疗箱打开，熟练而专业地把过小默的脉，而后从中挑选了药剂和针管。
等一切都妥当，江冉安排佣人将小默送回二楼提前备好的卧室，医生边收拾用具，边向江冉汇报自己的诊断，“无大碍，只是伤寒，她的体温很高我就给她打了针退烧剂，后面她醒了，小姐可以让人给她泡上感冒冲剂配合治疗。”
江冉点点头，“明白了，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令尊呢？还没有回来吗？”
“他有要事要忙，”在刚才诊断期间，江冉收到了江明诚发的讯息，大致意思是晚上他不回来，不用等他吃饭，“今夜不回家了。”
“哦，”医生点了点头，“小姐记得提醒令尊，体检日该到了。”
“好的。”
“那我先走了，小姐多保重身子。”
大人们很少将江冉当作真正的小孩子，尽管对方的声音依旧稚嫩，而言行举止，谈吐文雅得让人不容小觑，江明诚多数时间不在家，大事不常有，于是一些小事便由江冉着手安排。
江明诚在次日一早回到江家，那个时候江冉还没有睡醒，他便径直去了小默的房间。
屋内窗帘半开，小默已经醒了过来，有几位佣人服侍着饮食，一旁的药剂已经冲备好。
江明诚地进入，让安静的一切有了声音，稀稀疏疏的问好过后，佣人们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盘，一一退下。
小姑娘怯生生地靠在床头，乌黑的瞳眸机灵地注视着江明诚。
他没有靠得很近，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距离床边一米多的位置。
“还在发烧吗？”他不知道怎么和小朋友寒暄，憋了半天，说了这一句话。
小默摇摇头，一言不发。
“哦，”江明诚翘起了腿，“福利院的人说，你叫小默？”
小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江明诚便继续道，“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话说到了小默心里，她轻轻点头的动作被收入眼中。
“昨天那么大的火，你跑到树林里去干什么？”
缄默，江明诚好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小默才开口说着，“去见阿姨。”
“阿姨？”江明诚紧随其后反问，只是语气依然温柔，似乎不想吓到对方，“她是谁？”
小默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思忖眼前的男人是否值得她全盘托出，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信任，“她是新来的护工，我很喜欢她。”
“你不害怕她吗？她少了一个手臂。”
小默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江明诚被她的坚毅逗笑了，“Good girl.”他下意识用英文脱口夸奖，却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懂，“好孩子，那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她说，我长得很像她失去的孩子，”小默低下了眼眸，“我也不记得我的父母了。”
话语声中染上了哭腔，江明诚不动声色地起了身，坐在了小默床边，将对方揽入怀中，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温暖的怀抱，却让小默浑身一怔。
“没关系，现在，你是我的孩子了，我叫江明诚，从今天开始，我来做你的父亲。”
当江明诚牵着小默的手下楼时，江冉正坐在沙发上，她刚吃完早餐，日报刚好就到，她顺手就拿起来看了看，耳畔是一深一浅的下楼声。
她顺着声音望去，直到江明诚将小默拎到她的跟前。
“她是你的姐姐。”
江明诚松开了小默的手，小默便靠得更近了一些，她的头发刚到肩膀，比起昨天，梳得更贴合了些，她的手紧紧攥着略显宽敞的衣角，不安，局促。
江冉轻轻笑了笑，将报纸放在沙发上，随起身动作礼貌的手伸了出去，“你好，我是江冉。”
她有样学样，也将小手递到江冉跟前，被轻轻捏住，小默感受到温热的触感由对方传递。
“你好……”
“您给她取名字了吗？”
看着小默跟着王妈去了餐厅，江冉的视线挪向江明诚的位置，他难得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报纸。
“没有，”江明诚答得随意，浑然没有方才在卧室中与小孩儿单独相处的耐心，“随便取一个吧，或者你给她取。”
江冉答得毫不犹豫，“那就叫她江霂吧。”
“什么‘mu’？”
“雨字头，下面是沐浴的沐。”
“哦，”江明诚想了想，“可以。”
“那要将她的户口转到我们的户口本上吗？”
江明诚抬眼看了江冉一眼，“另立一个。”
“给她单独立吗？”
“当然。”
江冉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看见小默从餐厅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只菠萝包。
“姐姐，给你。”她将捧着菠萝包的小手递到江冉跟前，碎渣还粘在她的指腹上。
江明诚蹙了蹙眉，却没有制止，他起身就朝书房走。
江冉将菠萝包接过，“谢谢你。”她的声音温柔，“你吃了吗？”
“我吃了。”
“脑袋还疼吗？”
“不疼了。”
“那你坐下把手擦擦，姐姐跟你说一件事，好不好？”
“好。”小孩答得乖巧，从佣人手中接过绢布，细细地擦过手指，自以为擦净后，她抬起脑袋看向江冉。
江冉已经将菠萝包递还给了佣人，自然而然地接过小孩的手帕，用干净的地方捻了捻手指，又折成小方块，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
“姐姐给你取了新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
“新名字？”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她再开口。
“你看啊，”江冉抬了抬手，佣人便将平板和电容笔递来，她单手接过，将小孩搂在怀中，一笔一划，将江明诚的名字写下，“这是父亲的名字，江明诚。”
小孩儿点点头，江冉便在江明诚下方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江冉。”
小孩在心底默默记着笔画，将“江冉”二字看了又看。
最后，江冉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江霂”二字。
“这是你的名字，会读吗？”
小孩儿摇了摇头，“好难。”
江冉笑了笑，“江是姓，霂，是姐姐希望你能够忘记过往的一切悲痛，沐光前行，霂暖如初。”
小孩儿点了点头，她从江冉怀中抬起脑袋，稚嫩的嗓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江霂，我叫江霂。”
她望着江冉，又开口说道，“你是我的姐姐，你叫江冉。”
“对，我是江冉，你是江霂。”
江霂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她喜欢这个名字，比起那意味不明的“小默”，“江霂”这个名字就显得生机盎然。
在离开福利院，离开那位护工阿姨，她在江冉身边，再一次感受到家的温度。
“那我以后喊你阿霂，好不好？”
“那我可以叫你阿冉吗？”
“当然可以。”
江霂缄默的性格，在江冉这儿，犹如雨天初晴的乌云，一消而散。
“江冉，江霂。”
深夜里，江霂握着画笔将两人的名字写满了整页纸。
她抱着写满名字的纸张入睡。
这一刻，她的世界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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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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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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