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入冬了，明都第一场雪融化的时候，靖北侯府该给刘家送聘礼了。
楚霏看了杨管事备下的聘礼，除了习俗应有的酒、稻谷、喜饼等各有寓意的东西，还有布匹、药材、首饰、器物等等，这些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布匹选的是有品级的权贵人家才能用的丝绸、绫、锦等，药材有阿胶、合欢等，器物则多为珍品，如玉制、金制等，这里面加的是那套刘静雅挑中的琉璃碗碟。
看到首饰那儿时，她不禁额角微抽：“杨管事，这些首饰是你选的？”
杨管事笑道：“是啊，老夫人，您不是说聘礼得厚实吗？属下还特意去玲珑阁挑的，要不是一再要求，人家还藏在库房里不愿卖呢！”
楚霏无语。
有没有可能，这种除了用料足，毫无造型、精致可言的首饰不好卖，人家才放在库房里的？
“与其送这样的首饰，还不如直接给金银呢！”楚霏实在觉得晃眼。
杨管事忙道：“老夫人，金银也有，金99两、银999两，都打成大小一致的兔子了，整整齐齐放着呢！”
刘静雅属兔，所以这聘金就打成了兔子。
不算其他东西，聘礼中只金银两样就两千多两了，再加上其他东西的价值，这聘礼在明都城也就比皇家差一些。
“这些首饰取出来吧，我另挑些放进去。”他们是侯府，不是暴发户，聘礼中的首饰如果都选这样的，只会笑掉人大牙。
果然，男人对这些东西的审美就不能相信。
楚霏带着夏云和秋实去库房找首饰，侯府公中的库房也存着一部分首饰，有宫里赏赐的，有赵庄夫妻打仗时缴获的，这两种途径来的首饰都是珍品，根本没有普通的。
主仆三人翻找一圈，挑出几套嵌宝石的，红宝石如血、蓝宝石如海，还有绿宝石、粉宝石的，这些宝石应该是西域传到蛮族，继而流入边城被制成首饰的，不止形状大，质地还纯净，品相十分出众。
让夏云把这些送去给杨管事，楚霏又带着秋实去翻徐氏存着的首饰，她这里的又不太一样，多是造型别致、做工精巧的，金银用料可能不那么重，但每一套都很漂亮。
只是如今守寡，这样的首饰是再不宜戴了。
楚霏把一些赵庄送的留下，从徐氏自己买的那些中挑出几套，让秋实登记清楚加入聘礼。
首饰部分就这样安排妥当了，她和杨管事对着聘礼单子又检查了两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后，又让赵睿来看，作为新郎官，聘礼不必他亲自准备，但其中有些什么他得有数。
“这……聘礼是不是太多了？”赵睿蹙着眉，他就算不亲自置办聘礼，可目之所见的价值还是能估算个七八分的，这聘礼的价值明显太高了。
楚霏：“你要娶个金娃娃回来，这点聘礼才够资格吧？”
刘静雅可不仅仅是个好姑娘，还是个擅长经营、有掌舵大集团能力的古代版女总裁，日后人家嫁进门创造的财富先不论，只她的嫁妆，肯定都比这份聘礼多得多。
“娘，即便如此，这聘礼也太过了，要不减一些？”赵睿还是拧着眉，“咱家不能为了我娶妻掏空家底，妹妹的嫁妆才应多花些钱置办。”
他没说出口的是，刘家再是明都首富，也只是商户，没得他们靖北侯府要百般屈就的，且两家结亲后，刘家已借着靖北侯府得了不少好处，家里本就缺钱，何必多破费在聘礼上给刘家撑脸面？
楚霏听到这话，才敏锐地意识到，这孩子对娶刘家女似乎不是很重视？
她打发周围的人下去，只留下母子二人，问：“睿儿，你不喜欢刘家姑娘？娶她为妻……不太情愿？”
赵睿讶异抬眼，摇摇头：“并非不情愿，我与刘家女只见过寥寥几面，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那你是讨厌她吗？”
“并无，不喜不厌。”
楚霏暗松口气，这婚事是赵庄和徐氏定下的，她来后也只是延续而已，都到送聘礼这一步了，若这孩子讨厌人家，那可就难办了。
“既如此，你为何不愿给刘家的聘礼丰厚些？”她直接问了。
赵睿再次皱了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聘礼和别家侯府娶亲差不多即可，太过丰厚只是撑个脸面，却要花很多银子，属实不值当。”
大概是从小受父母的影响，他对追求虚荣浮华的做法并不喜欢，见到了只会觉得是浪费人力物力。
楚霏认真打量他，发现他是单纯如此想，便笑了：“我和你的看法相反，觉得这么做很有必要。”
“为何？”
“首先，刘家为商户，想必你也听闻了很多嘲笑咱家迎娶商户女的闲言碎语吧？”
“确有耳闻。”何止是耳闻，有几个侯府的公子还当面嘲讽他呢，也就是他袭爵后才收敛了。
“这亲事是你爹生前订下的，我亦同意了，你出孝后我也与刘家商议过，他们无意退婚，所以这门婚事才能继续。你应该明白，咱家如今境况比之你爹在时大有不同，刘家如此，是重信重诺，很是难得。”
“我明白。”
世间之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很难，不管刘家延续这门婚事出于什么考虑，只他们没有悔婚，这便是重信重诺之举。
“诚然，咱家与刘家结亲就是为了财，你爹之前是想着跟他们拆借银子容易，然出孝后我见了刘家姑娘，发现她极擅经营之道，便与她说好了，嫁进门后帮着咱们打理产业，我说她是‘金娃娃’并非美誉，而是她真有这本事。”
赵睿沉默，刘家女代掌刘家产业的事他听说了，却只当是刘家在给她扬名造势，并不曾多在意。
楚霏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还是不信，便不再多说了。
“让杨管事置办丰厚的聘礼，一则是我确实看重刘家姑娘，二则是为了给刘家与咱家正名。”
“正名？娘，此话怎讲？”
“勋贵官员、世家豪族，恐怕都觉得靖北侯府没了你爹就没落了、穷疯了，所以才撇开身份娶了一位商户女，他们不止嘲讽笑话咱们，更甚至还骂得很难听，这些我都有耳闻，可正因如此，我才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迎娶刘家女。”
“那些官家小姐、世家贵女出身高又如何？在我眼里，就是比不过刘家姑娘，我就愿意掏大把银子求娶她们眼里的商户女，由着她们羡慕嫉妒去吧，能奈我何？”
赵睿听此眼露无奈，行吧，他娘非要花钱较这个劲，他当然是由着她了！
“咱家是侯府尚且要面对这些恶言恶语，你想想刘家要面对的怕是更多、更难听，恐怕说他们攀附权贵、卖女儿巴望高门的比比皆是，若不是咱家正儿八经求娶刘家姑娘做你的原配正妻，你信不信还能传出更难听的？”
赵睿想也想得来，这自来权贵人家找商户女多是做继室、纳妾的，这种的双方名声其实都不好听，只是权贵人家有底气不在意，商户家势弱，只能生受着滚滚恶名。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刘家女生出几分怜惜，说是高嫁到了侯府，可刘家要面对的流言其实比侯府更多。
楚霏继续道：“所以，咱家聘礼厚重些，旁人见了便知咱们是真心求娶刘家姑娘，这不仅是给刘家、刘家姑娘撑了脸面，也能消除一些流言蜚语，那是你未来的岳家，他们遭人诋毁，于你面上也不好看。”
“那便依娘所言，这聘礼就如此吧！”赵睿理解了她的考虑，对多花钱置办聘礼就没那么排斥了。
“好，这聘礼一送，等腊月择吉日请期，就能定下婚期了，睿儿可高兴？”
“娘是打趣我吗？”
“是啊，你高兴吗？”
赵睿无奈一笑：“要娶妻了，自然高兴。”
实则……他近来手头的差事干顺了，这才是让他开心的事。
“之前听你说，正在整理近几年的选才试卷和档案？”楚霏问起他的差事。
“嗯，已按年份、名次整理好了，前几日存入了档案库。”
“这整理完后，你对朝廷的选才制度应是熟谙于心了吧？对此可有什么见解？”
赵睿一怔，略想了想道：“不是很严密，那些世家、勋贵总能想到法子在考试中为己牟利，让他们想要的人考中。”
“那你考虑过改进之法吗？”
“我与于先生商量过，只是世家、勋贵掣肘，想彻底改很难。”
“那就一点点改啊，我回头给你看些资料，你可以参照着，把你认为更完善的选才制度拟出来，写成奏折呈给陛下，至于如何改，陛下自会斟酌。”
楚霏想着把华国历史上完善的科举考试从流程到要求全部写下来，让赵睿拿去弄个符合大邺实际情况的，想必昌平帝会很喜欢。
这孩子当差几个月了，也该做点事进入皇帝的视线了，年纪小不好升官无妨，先让皇帝记住人也行啊！
这天晚间，楚霏给了赵睿一沓纸，是她凭记忆写下来的科举考试相关内容，须弥世界没法再往出拿东西了，好在这些她都记得。
赵睿一看便震惊了，快速浏览一遍，急急忙忙告辞回前院书房了，恰好于先生今日住在府里，他们正好商讨一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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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想要真相的侯夫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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