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琴酒，招聘男友》
/系田
十五秒的时间倏忽而逝，射击场内，两个男人像是雕塑，没一个动弹。
场外的风见倒一改之前靠墙的站姿，脖子如长颈鹿般向前抻着，急红了眼。
他和景光前辈已经输了一场，严格意义上是两场，难道真要挂零而归？这有损的可是全体日本公安的面子！
强烈的集体荣誉感促使他气势汹汹走向琴酒，“让我上，我能行！”
操作台前的琴酒施施然转头，一双幽绿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圈，笑容高傲而轻蔑，“你懂不懂游戏规则，风见警官？”
“我……”
“我没给你机会吗？我不是说了让你画我？你听了吗？你没照做啊。”
风见嘴唇微张，直愣愣地瞪着琴酒，哑口无言。琴酒却俯身凑近他耳畔，用颇为遗憾的口吻：“亏我还想着给你特别优待，真是可惜。”
“！”
风见只觉一阵微风拂过，带着琴酒不知是调侃还是**的话。他靠近琴酒的半张脸顿时红了，在自己反应过来前，手不受控地在琴酒胸前猛推一把。
“离我远点！”
琴酒猝不及防后退一步，手擦到操控台的按钮，“刺啦——”
巨大的噪音在景光和赤井头顶回响，让两人本就不放松的眉不约而同皱紧。
风见看着踉跄的琴酒，眼里极快划过一丝后悔的情绪。他很快掩饰住，面无表情地站到片刻前琴酒的位置，按下通话按钮，对景光说：“前辈，别犹豫了，我们不能再输。”
“呵。”站在风见斜后方的琴酒嗤了声，风见后背一僵，花了好大力气才没回头去看琴酒的表情。
他佯装镇定走开，故意离琴酒十万八千里远。
铃田在角落里因为这一幕瞠目结舌。他以前也在搜一待过。所谓的搜一精英确实是一群很有性格的人，但交恶到想让对方死，能面不改色开枪是没有的。
毕竟大家都是为公家办事，秉持维护治安的目的。
风见那小子居然能“杀”了这个银发的年轻人吗？他们到底是同事，还是仇人啊？
听了风见的话，景光也受到触动。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强迫自己直视画面里琴酒的身影。
画面里的琴酒穿着身黑色的燕尾服，银色的长发被一根同色系的银发带松松垮垮地束成马尾垂在脑后，正带着抹浅笑跟周围的人交杯换盏。
如果忽略令人胆寒的杀手身份，琴酒本人是很容易凭出色的样貌和高挑的身姿成为全场焦点的。
他要杀的就是这种人吗？
景光抿了抿唇，透过瞄准镜枪口微移，一点点对准琴酒的额心。
他想到不久前狂风大作的天台，他也是这样被迫把枪口对准另一栋建筑里抱着炸弹盒的Hagi。
他没能下得去手。
但朝一个非法分子开枪，和朝自己的同窗开枪是不同的！
理应是这样。
很奇怪地，抵触的情绪如浪潮在景光心中翻涌，仿佛这一枪射出去，他跟画面里的男人就到此为止了，哪怕明知是假的。
他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景光狠狠咬住腮帮，扣住扳机的手指进一步弯曲。
突然，他听到旁边一声短促的枪响。
“砰——”
景光的手臂肌肉反射性弹跳一下。
他戴着头盔，看不见冲矢昴的射击结果，但能听见另一块屏幕里隐约倒吸冷气和人们慌乱逃窜的声音。
难道……冲矢昴射中了？
这个猜测的结果像最后的催化剂，景光眯了下眼，用力地扣动扳机。
又是一声“砰——”
回荡在耳机里的模拟噪音震得景光头皮发麻，画面中，西装革履的琴酒带着那抹浅笑，不可置信地缓缓仰面往后倒去，额头正中央的窟窿汨汨往外淌血，一条细长的血色溪流把他英俊的脸分成整齐的两半……
景光屏着呼吸注视这幕，心脏像被把铜锤重重敲了一记。
他深吸口气，若无其事掀开头盔，反射性地看向邻场的屏幕。
屏幕里的女人左肩受伤，温柔的眼眸沁出生理性泪水，所幸性命无忧。
那个感觉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冲矢昴居然失手了……
一瞬间，景光心里涌起庆幸，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
他出神打量着冲矢昴，脑海里回荡的却是琴酒被自己击毙的那幕，直到旁边的视线变得灼热，景光堪堪回神。脱下头盔的冲矢冷冷看了他一眼，率先转过了头。
景光：“……”
正在这时，头顶再次响起琴酒淡漠的声音：“这局，冲矢昴输了。”
景光不假思索地回头望去。以他的角度，压根儿看不清琴酒的脸。但心里的不忿尤为真实——
为什么不说是我赢了呢？我好不容易才赢一局。
带着这样的想法，景光又去窥探冲矢昴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冲矢昴脸上没有喜悦，只是低着头，任头顶灯光投射的阴影笼罩住脸。
片刻后，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一前一后走出射击场。
风见裕也迎上来，板着脸说：“前辈，我们赢了，你果然很厉害。”
虽然景光早就习惯风见不苟言笑的模样，但这一次，他敏感地察觉风见情绪低落还有其他原因。
或许，没人对“杀”了琴酒这件事真正感到开心。
就连那个备考生都惨白着脸，忧心忡忡地在旁边问：“做了警察，就一定要朝自己的熟人……甚至是朋友开枪吗？”
“……”
景光哑口无言。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和冲矢昴一样失手比较好。正想着，他一错眼，却看见不远处刚被爆头的本尊笑容愉悦地走上来。
景光紧张地捏住了垂在身侧的拳头，还没开口，冲矢昴先发难：“他的射程比我近。我只打偏了一点，这局不能算他赢吧。”
“什么！”景光错愕地脱口而出。
琴酒不置一词，径直走到景光面前，用力掰了下他的右手腕。
“嘶——”
景光情不自禁倒吸口冷气，手腕处的肿胀毫无保留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刚才用了左手射击。你需要我再解释什么吗？要不要告诉你怎么查看一个人的惯用手？”
景光没想到琴酒会发现这么细小的事，难道平时，他也在不着痕迹地关注自己吗？
这种可能让景光的心突突直跳，危机之余，也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而琴酒讽刺的话像一巴掌狠狠甩在赤井脸上，他火辣辣地疼，握了握拳说：“没必要。所以，现在平局，接下来怎么办？”
“很简单，我最后问一个问题。”
“你们的组织有没有针对异能者，比如港口Mafia开设相关的应对部门？”
话音未落，赤井秀一笑了：“原来绕那么一大圈，你就是想从我们嘴里套情报啊，Gin。”
赤井说这话时虽然笑着，表情却是恼的。大概刚才的那场射击让他很不爽。
原来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冲矢昴点出来，景光很可能不会立刻想到这一层。他眼神微黯，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冲矢昴的差距。
面对周围人或迷茫或质疑的眼神，琴酒也笑了，不慌不忙说：“太宰治，异能『人间失格』，可以让接触到的一切异能失效。”
“织田作之助，异能是预知几秒后的未来会发生的事，但未来不唯一，会随着人的行动而改变。”
“梶井基次郎，异能是不被自己制作的炸弹炸伤。”
“中原中也，异能是操纵重力，目前为止，除了太宰治，我还没见过能遏制他的人。”
琴酒说到这儿，带着景光和赤井熟悉的冷笑耸了耸肩，“还需要我继续吗？”
赤井眨了下眼，金丝边的镜片也跟着泛光。
据他所知，FBI确实正在紧急建立针对各国异能者的防范部门，但他不负责这一块，因此也不知道琴酒说的是真是假。
而琴酒这家伙最大的本事之一，就是面不改色撒谎。
景光也是差不多情况。他和赤井一样没有轻举妄动。
作为场内，唯一一个跟“异能者”有联系的人，风见裕也心神巨震。
他想到之前和那什么异能特务搜查科的卧底坂口安吾进行的交谈。坂口说过的港口Mafia成员异能和琴酒说的分毫不差。
就这，还是对方潜伏了很久才收集到的情报！
他微变的脸色让琴酒飞快扫了一眼。刚收回视线，身后蓦地传来夸张的鼓掌声：“Bravo！”
众人循声望去，穿着黑色西装的卷发青年苍白着张脸，笑眯眯站在那里。
“原来，琴酒先生接近我是为了收集我们港口Mafia的情报，好一网打尽吗？太可惜了，亏我还把琴酒先生当成独一无二的殉情对象呢～”
太宰治说完，虚弱地掩唇咳嗽了下，配合他侧脸的纱布和打着厚厚石膏的左手，看起来更值得人同情。
“港口Mafia？”
风见反射性地拔枪对准青年。
琴酒走上去，看都不看一眼地压下他的枪口，漫不经心说：“你迟到了很久，太宰治。”
太宰：歪头，笑。
*
十分钟后。
琴酒和太宰肩并肩坐在昏暗的吧台。
“说起来，我发现自己很少喝琴酒诶～让我今天来试试。”
“老板～来杯琴酒。”他兴高采烈朝铃田点单，话音落，琴酒抓着太宰面前的杯子，沉稳地说：“给他来杯橙汁就行。”
“诶？”太宰满脸抱怨。
琴酒冷冰冰睨他一眼，“伤成这样还是先乖乖戒酒吧。”
太宰闻言，脸上依旧不情愿，嘴角却不自禁地翘得很高。
琴酒从他脸上收回视线，慢悠悠喝了口杯中的威士忌。
“说吧，怎么被揍成这样？”
太宰唇边的笑微淡，语焉不详：“嗯，遇到个有点棘手的任务。”
琴酒见他不想说，也不逼迫，转而聊起自己的事。
“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嗯，你说。”
“我们老板和你们首领达成了短期‘引渡’成员的协议。”
“我听说了。你想问谁比较强？中原中也不行吗？”
琴酒笑了下：“不，我想问你的组织里有没有人能颠覆我的组织。”
“！”
太宰没忍住转头看了眼琴酒，眼里难掩惊讶。恰好铃田送了冰镇橙汁过来，太宰若无其事道谢，插着吸管吸了口，做出美味至极的表情，等人走了，才压低声音，颇为惊奇地说：“原来你还在考虑这件事？我还以为回到组织，你的想法应该改变了。”
当初，琴酒找到太宰，让太宰帮中也进入港口Mafia，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这事儿太宰没告诉森鸥外，免得让琴酒陷入险境。
“嗯，我上次也说了，讨厌被束缚。”
“你还没恢复记忆吧？你就不怕恢复记忆了后悔吗？”
“不会。”琴酒斩钉截铁说。
“当时，我的首领杀了前代，假立遗嘱。我是见证人。但他能上位成功，是因为前代病重的时候烧杀抢掠，让横滨鸡犬不宁，之前的纽带都断了。”
“据我所知，你老板的商业版图比港口Mafia大得多，不是单单杀一个人就能颠覆的。你甘愿冒这么大风险，是因为中原中也？”
“是为了我自己。”
太宰不置可否，一下把杯子里的橙汁喝到最底，吸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噪音。
他打了个哆嗦，苍白的脸笼罩在灯光里，无辜而晦暗。
“知道了，我先想想再告诉你。”
另一边，赤井、景光和那名备考生挤在一张沙发上。
景光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琴酒和太宰的背影。
赤井冷不丁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一枪击毙琴酒。你觉得他看到那副画面，会心无芥蒂吗？”
这句话正戳中了景光的痛脚，他猛地转头，浑身尖刺如刺猬般竖起，“可惜你不是他，你不知道他怎么想。”
赤井笑了：“差点忘了，你和他同居了。你一定很了解他。”
景光一震，冲矢昴的肯定反而让他怀疑起自己。
他不会忘记面前的男人和琴酒一起进了情侣酒店的包间，紧闭的房门打开，琴酒甚至穿着女警的制服。
他跟琴酒都住在一起了，还从不知道对方会穿女装！
琴酒和这个冲矢昴在房间里干吗了？互相抚摸了？接吻了？还是……已经做到最后一步了？
不会的，他们到的时候，双方的衣服还很整齐。
但万一是没脱衣服做的呢？
景光越想越气，那个过分私人的问题涌到嘴边，他喝了口冰水，放下水杯，硬生生换成另一个：“你怎么知道我曾经想……你认识赤井秀一？难道你也是FBI？”
正在这时，打完电话的风见快步从外面走回来，他到景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耳语几句：
“Zero前辈找百田总监聊过了，对方同意暂时给琴酒一个警察编制，跟着零组的安排走。”
“……”
景光不禁面露喜色，同时脑中也晕晕乎乎。
今天之前，哪怕他最狂野的想象也料不到日本公安会收编组织的Top Killer。
他跟琴酒真要变同事了？
等等，最关键的还是要取信于琴酒。
刚才太宰来得不巧，他们和冲矢昴针对琴酒的争夺还差最后的结果。
风见似乎看出景光的疑虑，拍拍景光的肩膀，“别担心，前辈。”
说完，他径直走向琴酒。
赤井目送风见离去，不自禁握紧手里的酒杯。
他不害怕FBI付不起让琴酒心动的报酬，问题的关键是琴酒讨厌他。
赤井闷了一大口威士忌，掩饰嘴角的苦笑，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还得让琴酒喜欢？
早知道，他还不如潜伏进组织的时候，就以引诱琴酒掉入情网为目标。
反正，他不可能喜欢个男人。
风见走到琴酒身后，“有空聊聊吗？”
早在风见到来之前，琴酒和太宰的对话就变成了闲聊。他转过头，瞥一眼阴影里志在必得的风见。
“给你五分钟，说服我。”
只一句话，就成功让风见情绪翻涌。
琴酒太聪明了，聪明到他不用开口就能猜到他的目的。
都说慧极必伤，风见想要是这样，琴酒说不定会死得很早。就像在射击场的屏幕上那样被一枪爆头。
他的心控制不住微颤了一下，像笃定琴酒会跟上来似地，大步流星走到角落。
两人面对面站着，琴酒靠墙，而风见在他面前，确保他不会轻易逃脱。
不远处的吧台，太宰百无聊赖咬着吸管凝视着两人。
“啊啊～真是太受欢迎了，琴酒。我明明是不喜欢争抢的性格啊。”
他说到这儿，吐出已经变形的习惯，重新捏成中空的，又喃喃自语：“但争的话，也没人能赢过我。”
*
“我们已经请示过上级了，你选择我们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加薪。让你变成整组里薪资和福利待遇最好的成员。”
风见把薪酬和福利一一报出。
边说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这些是百田主动提出的，还是降谷前辈主动谈的。总之……听着不像一个正规国家部门会给出的待遇，反倒像混|黑的。
“……薪酬的话，会以现金方式每月按时发放给你。”
琴酒不由笑了：“看来，提建议的人不仅知道我急需用钱，还知道帮我避|税，真是贴心。”
琴酒别有深意的笑让风见毛骨悚然，生怕对方下一秒猜到降谷前辈的名字。风见赶忙板着脸，“对，这是综合你能力后提升的待遇。如果没问题，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听从我们安排。”
“你的意思是听从日本公安的安排？”
“……”风见咬了咬牙，“对。”
“不过，在协议达成前，我必须坦诚一件事。”他牢牢盯着风见的眼睛，“刚才我说的港口Mafia那些异能都是瞎编的。”
哪怕隐约知道琴酒有所图谋，瞬间的反应还是骗不过人，风见厚重的镜片后划过一抹讶色。
“你说的是真的？”
话音未落，琴酒脸上的笑容隐没，用一种肯定而令他恐怖的口吻：“看来公安在港口Mafia内部安插了卧底。你说我要不要卖个人情给坐在那边的太宰治？”
“……”
刹那间，风见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朵里一下下剧烈回响。
扑通、扑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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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47. 螳螂、黄雀、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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