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蝉鸣穿透雕花槅扇,夏羽正对着铜镜调整束腹的锦带,绸缎枕头在襦裙下撑起夸张的弧度。
忽有凉风卷着槐花香掠过颈侧,转身时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穿着宫女服的十一,十一倚在朱漆廊柱下,身形消瘦却笑得狡黠,发间还沾着几片未拂去的草屑,她身量极高,此刻娇小粉白的宫女服穿在她身上,竟有一些滑稽的可笑。
十一一直是暗卫营里最优秀的杀手,她的名字像神邸一般一直矗立在杀手榜第一名的位置,而她是最后一名,第一次认识她时,她被其他人欺负,也是她拉起快死的夏羽,轻松击败了所有伤害她的人。
我在茶楼瞧见你册封的画像," 她把玩着夏羽鬓边的珍珠,眼底闪过寒芒,"就想着来瞧瞧,曾经的小哭猫,怎么被养成了笼中雀。"
一句话让夏羽本来高兴的脸又险些落下泪来。
这些天心里的害怕和孤独,此刻全部化为委屈的泪水,她一直对十一有一份天然的亲近之感。
“十一,我怕!”夏羽嗫嚅的说道。
“别怕,有我。”十一稳重的声音带着一丝稳重。
以前在暗卫营时,她也是经常依靠着十一,而十一也总是能帮她一个一个的解决麻烦。
十一来了之后,夏羽的生活渐渐好过了些,她向十一说着自己如何在皇后底下死里逃生,又如何在二皇子的胁迫下不得不演好这金丝雀。
“没想到二皇子竟是暗卫营的总领”夏羽有些后怕。
“嗯”十一眼底出现一抹寒芒,却没有任何惊讶。
“十一,我是不是快死了”夏羽有些难过。
“不会”十一好笑的揉了揉夏羽的头,像在暗卫营里,无数次她被欺负之后,她疼的满眼泪花的问十一,自己是不是快死了,她不想死。
而十一总是回答她“不会!”
那两个字在十一走后的很多时间里,都像是一副救命的良药,也是她活着的决心。
入夜,夏羽脱下厚厚的衣服,穿上熟悉的夜行衣,十一帮她绑上面纱。
“别怕,我已经安排妥当,只需一炷香的时间,你便自由了!”
十一消瘦的脸庞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十分可靠。
但夏羽知道,可能不会那么容易。
皇后知晓她的暗卫的身份,看守他的都是一些有功夫的人,二皇子更不用说,那些侍女全是盯着她的。
但此刻,她只想跟着十一赌一把。
她一定像以前在暗卫营的无数次一样,救她出这个泥潭。
翻墙时,夏羽的衣角突然被荆棘勾住。十一毫不犹豫地伸手去解,掌心却被利刺划出深长的血痕。暗红色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夏羽想要掏帕子,却被十一攥住手腕:“别耽搁,过了这条河就安全了。”
她们一路走到护城河边,正当夏羽想要松一口气时,却听见耳畔二皇子阴恻的笑声。
夏羽慌乱之际立马摸向腰间软剑,却撇见身旁的十一一脸从容,好像这个情况是她一早就想到了。
雨丝如织,斜斜掠过护城河浑浊的水面。夏羽后背抵着潮湿的城墙,紧绷的神经刚有一丝松懈,忽闻身后传来毒蛇吐信般阴恻恻的笑声。
她指尖瞬间触到腰间软剑的缠绳,余光却瞥见身旁的十一负手而立,墨色衣摆被风掀起时,露出他袖中若隐若现的暗器。
"我早说过,蚍蜉撼树不过徒劳。"二皇子赵胤踱出阴影,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蟒纹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皇嫂若乖乖留在宫里诞下龙嗣,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本殿下原打算等你足月再动手,倒是你自己急着寻死。"话音未落,数十张黑沉沉的弓齐刷刷拉开,箭尖泛着淬毒的幽蓝,将两人死死锁定。
夏羽的掌心沁出冷汗,却在刹那间冷静下来。
生死关头,她反而看清了局势——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就在她准备抽出软剑时,身旁的十一突然轻笑出声,声线清冽如碎玉投冰:"赵胤,你当真以为胜券在握?"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城墙暗处骤然涌出黑衣杀手,寒光闪烁的弯刀比弓箭手的箭矢更贴近咽喉。
二皇子猛地转身,方才的倨傲尽数化作惊恐:"你...你是杀手营的十一?"
此刻二皇子精致的眉眼下满是不可置信。
暗卫营是他亲手创造的,里面全都是一些六到十一岁的孤儿,他授他们武艺,出师之际,根据能力安排他们去皇室跟前做暗卫,也为他收集一些信息。
夏羽本来是这一批的淘汰者,但阴差阳错,太子看上了她,于是他便放任她跟在太子身边。
但十一不一样,她一直像个迷一样,自入营之时,便十分出众,仅仅一年时间,便打赢了所有受艺师傅。
她本来被安排在四皇子身边,但一月之前,四皇子暴毙,疑似被杀手暗杀。
杀手出营之时都被服了毒药,一月领一次解药,而这个十一,似乎从来没领过解药!
眼下看来,就连夏羽的毒,似乎也解了!
“恭喜你,答对了”十一懒懒的应道。
可还未等夏羽松口气,马蹄声自远处急骤而来,皇后凤驾碾过积水,在护城河边停住。
"好一个困兽犹斗。"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走下马车,凤冠上的东珠在雨中摇晃,"本宫早说过,怀着你腹中的龙嗣,只要撑过十月,自有用处。既然你一心求死..."她挥了挥绣着金线鸾鸟的锦帕,禁卫军的长枪立刻将众人围得密不透风,与二皇子的人马形成对峙之势。
十一忽然清笑起来,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笑声震落肩头雨珠:"你们争的不过是那把龙椅,可当所有人都困在此处..."他的目光扫过神色骤变的两人,"谁来守着空荡荡的皇宫?"
二皇子与皇后脸色骤变,同时想起宫中空虚的防备,雨声里隐约传来的马蹄声,竟比任何刀剑都要惊心动魄。
二皇子与皇后目光相撞,眼中惊惶与不甘交织。"先拿下叛党!回宫再做计较!"皇后玉指一挥,鎏金护甲划破雨幕。两队人马如恶狼扑食般合围,刀光剑影中,十一带来的杀手们也迅速结成战阵,嘶吼声与兵器交击声混着雨声炸开。
作为暗卫营首屈一指的顶尖杀手,十一的身形快若鬼魅。软剑出鞘时挽出银亮剑花,将暴雨劈成两半。暗器不时挥出,出必取其性命,他左手揽着夏雨腰肢,在刀丛枪林中辗转腾挪,所过之处血珠飞溅。激战半个时辰,双方僵持不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二皇子瞥向天际渐暗的云层,忽然想起宫中空虚的防卫,后颈顿时泛起寒意。"撤!"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皇后虽满心不甘,却也明白轻重,扬手示意禁卫军后退。雨幕中,十一收剑入鞘,带着夏羽缓步离去,玄色衣摆沾满血迹,却走得比来时更显从容。
三日后的京城,雨霁初晴。青石街巷里,贩夫走卒们交头接耳的传闻,比春日柳絮更沸沸扬扬——原来那夜二皇子与皇后在护城河纠缠时,三皇子早已率领精锐暗卫杀回皇宫。病榻上的老皇帝气若游丝,九重宫阙的防卫在血刃下不堪一击。当二皇子与皇后匆忙折返,等待他们的已是寒光凛凛的枷锁。这场惊心动魄的权力角逐,终究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暮色浸染窗棂时,城郊一处竹篱小院却静谧如常。夏羽握着锅铲的手微微发抖,铁锅里的油花溅起,在灶台迸出细碎声响。案板上切到一半的青菜歪歪扭扭,映着她泛红的耳尖——自那日死里逃生,她总想着学些厨艺,却总被烟火气扰得心慌意乱。
庭院里,十一持剑的身影被夕阳拉得修长。剑穗扫过沾着晨露的芭蕉叶,发出沙沙轻响。他每日卯时起剑,酉时收势,招式精准得如同刻在光阴里。偶尔余光瞥见厨房探出的半张脸,嘴角总会不自觉地弯起。灶台与剑坪之间,岁月仿佛被酿得醇厚,夏雨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忽觉这样的烟火与刀光,便是她毕生所求的安稳。
"十一,快尝尝!这次绝对有长进!"夏雨端着两盘泛着焦褐的菜肴冲到石桌前,发梢还沾着灶灰,乌溜溜的眼睛亮得惊人。蒸腾的热气裹着古怪的焦味扑面而来,她鼻尖还沾着煤渣,活像个偷溜进厨房的小煤球。
十一忍俊不禁,抽出袖中素白手帕轻轻拭去她脸颊的灰渍。看着那双盛满期待的眸子,他夹起颤巍巍的菜叶放入口中,喉结艰难滚动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尚可。"
"真的?"夏雨狐疑地抢过筷子,浅尝一口后瞬间五官皱成一团,"好...好苦!"她望着对方强绷的表情,突然噗嗤笑出声,眼泪都笑了出来。
笑声戛然而止在一声轻咳中。灰衣暗卫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边,抱拳行礼的瞬间,夏雨看见十一垂落的指尖微微收紧。她望着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晚风卷起石桌上未动的菜肴,焦糊味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金铁交鸣,突然让这份宁静变得摇摇欲坠。
“真是忙啊”夏羽有些孩子气的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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