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若近前挽着段昭奕手臂，段昭奕踌躇了下，伸手搂住郗若腰身：“若若，你抓紧点，我……我头回带人御风。”
眼下也没别的选择了，郗若尽管语气轻柔鼓励他：“昭奕，你当我是你的右手就好了，记着御风时我们是一体的！”
段昭奕点点头，下一瞬两人已经升至半空，险些迎面撞上缆索，郗若不禁失声惊呼，司韫一下弹起坐在床上，仔细听话筒里的纤毫声响，还好惊呼过后似乎没出意外。
段昭奕携着郗若在江面搜索，江水直如奔腾的猛兽般湍急，御风速度极快，加之段昭奕几乎贴着江面隧穿，郗若衣服都被打湿了，脸上偶尔被水花拍打，像是被谁猛甩了一巴掌，郗若声音微颤：“昭奕，你……飞高一点，我……脸……太疼了！”被打脸的感觉是真难受！
段昭奕这才留意到郗若衣服半湿，脸上满是水渍，连忙道歉：“若若，是我不好，我忘了你不能隧穿！”
司韫挨着床靠坐在床上，听着话筒里郗若发颤的声音，既心疼又无奈，他估算了下，从这里到廊北九堑大桥开车最快13小时左右。
话筒里郗若急声道：“昭奕，哭声在那边！”
段昭奕循着郗若所指的方向隧穿，但飞出老远仍没见着鬼魂，哭声突兀响在两人身后，这回段昭奕也听到了，毋需郗若指示，飞速朝声源处疾掠，还是一无所得，哭声倏忽响在两人右首边……
两人撵着哭声来回折腾了近半个小时，郗若沉声道：“昭奕，不用找了，我们回桥上。”
段昭奕依言携着郗若回到廊九大桥上，脚才挨地，两人都跌坐在桥面，一个是累的，一个纯粹是被吓着了！
郗若率先开口：“这事儿有蹊跷，你的灵气比义兄更强盛，在廊九大桥自杀的鬼魂顶多只有两年道行，论理隧穿绝不可能比你快，但这几回我们闻声而动，却连它的影子都挨不着。”
段昭奕紧接着说：“这世间隧穿比我快的，只有下头阎爷等鬼神……难不成在这儿自杀的人里，有灵性极高的鬼魂？能在短短两年内碾压我？”
郗若若有所思地撑着下颌，双眼无焦距地看着眼前的方寸之地，喃喃：“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只有声音飘忽不定，鬼魂并没有随声音一道。”
段昭奕闻言不由皱眉：“这怎么可能？鬼魂与它发出的声音分离，还能让声音位置飘忽不定，这连阎爷都办不到吧！”
郗若也皱紧眉头，心事重重道：“昭奕，这事儿恐怕很棘手。”
段昭奕想也没想立刻说：“我陪你解决完这事儿再下去！”
郗若瞪他一眼：“明天巡视工作就结束了，你得回阎爷跟前禀报今年的巡视情况，掺和进来干嘛？你要有心帮我，就在阎爷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让他别处罚我，我积蓄不多了！”
段昭奕满口答应：“行，我保证阎爷不会责罚你，真要罚扣江炽他们的俸禄，我补给他们就是。”
郗若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几声：“段昭奕，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积蓄是微薄了点，但也足以补足江炽他们的罚俸！”
段昭奕回瞪她一眼：“郗若，我只是心疼你，我不缺钱，想给你花，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郗若打量他片晌，幽幽叹息：“这点儿小事岂敢劳累您的大驾，但是吧，有件事儿我只告诉你：我的梦想是买幢房子。日后要是买上了，装修家具什么的……”
段昭奕闻弦歌而知雅意，秒懂：“你房子装修家具我全包了！”
郗若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眼里狡黠的碎光闪烁不已，爽快道：“好！一言为定！”
段昭奕下颌朝桥洞略扬：“我到那里等你。”
虽说没逮住鬼魂，郗若心情依然极好：“司韫，这事儿很棘手，我约莫要在这里待上一头半个月，今晚哭泣声惊动了不少附近的居民，明天弥殊局指定会派人过来，我估摸着沈景丰不是派萧彦就是派你前来，毕竟那些老油条最会偷懒耍滑，也只能指望你们两只小菜鸟了。要是沈景丰派你过来，你就以上回到塔克沙漠没缓过来为由婉拒，我觉得这儿没准会出乱子，你过来搞不好要受伤，还是让萧彦过来扛吧，他扛造！”
司韫未置可否：“郗若，你们今晚还要守桥？”
郗若以为他默许了，心里担忧顿消，语气更加轻松了：“嗯，保不定鬼魂今晚还来挑衅，我们就在桥洞里蹲守，捉不住它，揪住它的尾巴也好啊！”
司韫奇道：“你觉得鬼魂是在挑衅？”
郗若双臂叠置在护栏上，眺望倒映着月亮的江面，月色下的水面波光潋滟，廊九大桥月夜景致当真不错，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司韫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郗若回答，刚想唤她，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司韫信手揿开，是张月夜江面的照片，他止不住扬唇道：“挺不错的。”
郗若这才慢悠悠地说：“它那还不叫挑衅？不知使了什么鬼把戏，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它不定躲在哪个角落偷着乐呢！”
司韫不禁失笑，似乎在郗若看来，鬼魂都只是调皮捣蛋，并非存心作恶，他瞅了一眼手机，接近晚上十点了，司韫头一回道：“郗若，很晚了，你早些休息！”
从来都是她主动提出挂电话，这是破题儿第一遭，郗若忍不住好奇道：“你是不是有事儿要做？”
司韫轻笑起来：“嗯，很要紧的事儿！”
郗若顿了一小会儿，讷讷道：“那好吧，你忙完了早些休息，晚安！”
司韫柔声道：“嗯，你快去歇息，挂电话吧，晚安！”
司韫不喜欢听到挂断提示音，嘟嘟的声响总会让他感到空虚失落，他不希望郗若体会这种感受。
第二天九点，司韫在服务区休息，顺道在餐厅买了份早餐，早餐可供选择的不多，热狗、油条、包子、小米粥、鸡蛋煎饼、茶叶蛋、玉米棒，只有这么几样。
司韫买了两个肉包、两个茶叶蛋和一份鸡蛋煎饼，拎着早餐回到车上，没着急吃，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萧彦的电话。
郗若在廊九大桥下头的桥洞歇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将近11点了，她起身舒展筋骨同时扫视一轮，没发现段昭奕，难不成他下去了？不告而别？
郗若走出桥洞，阳光灿烂得扎眼，她下意识抬手搭了个凉棚，还是没见着段昭奕，郗若决定先爬到路上瞧瞧。
郗若手脚并用半爬半攀登上路面，而后气喘吁吁的转身看着爬上来的陡坡，目测至少50度，估计是为了避免居民到桥洞玩耍，交通部特地把这里规划成难以行走的陡坡，这可真是难为她的胳膊腿儿了！
路边停着一辆越野车，还是新的，萧彦又换车子了？
郗若四下打量，纳闷怎么段昭奕和萧彦都没影儿了？突然瞥见有两人自马路对面过来，正是段昭奕和……司韫？！
郗若呆呆地看着司韫近到她跟前，双眼瞪得溜圆嗫嚅着问：“司韫，你……怎么来了？”
司韫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放心不下我的姑娘，只好连夜开车过来找她，想给她个惊喜，”随后他煞有介事地打量她片刻，“郗若，你只收到惊没收到喜？”
郗若反应过来还有段昭奕在场，脸颊瞬间滚烫，想抽回手，司韫紧攥了没放，段昭奕不着痕迹地掠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俄顷笑问：“你们在一起了？”
司韫看向段昭奕，坦荡如砥：“嗯，我们在一起了。”-------------------------------------------------------------------------------
萧彦车子缓缓驶离弥殊局，看着后视镜越去越远的大楼，不禁失笑。
进弥殊局前，他接到了司韫的电话，司韫提起上回他说下趟任务让司韫先挑的事，他还没回话，司韫先一步挑明他已经接近事发地了，萧彦迟疑片刻，问出自己的揣度：“郗若告诉你的？”
司韫竟然轻笑着说：“嗯，她是我女朋友。”
萧彦杵在弥殊局门口将近半分钟，随后退到角落压低声音道：“司韫，局里人对郗若成见很深，你这……”
司韫打断道：“你会跟郗若断绝往来？”
萧彦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司韫笑道：“嗯，我也不会！”-------------------------------------------------------------------------------
段昭奕眼里凄然一闪而过，旋即神情自若道：“挺好的，若若，我有话跟司韫说，你先上车里歇会儿。”
郗若站着没动，她不明白两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能聊什么，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司韫牵着她走到驾驶位，拽开车门把她揿坐进去：“你在这儿小憩会儿，我很快回来。”
不待郗若答应，司韫轻轻带上车门转身走到段昭奕跟前：“你想说什么？”
段昭奕没说话，下颌略扬示意边走边说，随即迈步率先朝前走，司韫回头朝郗若笑了笑，随后提步跟上。
段昭奕没有回头：“你刚才跑到马路对面，是以为若若也在对面？”
司韫迈步撵上段昭奕：“嗯，我以为郗若跟你在一块儿。”
段昭奕轻笑：“你也不怕被车撞死！”
刚才司韫过马路时，段昭奕眼瞅着司韫直冲他跑来，他险些以为自己得罪司韫了。
司韫失笑，刚才自己确实过于莽撞：“一时情急，没注意周边环境。”
段昭奕笑了笑，突然停步沉声道：“你先前有过别的女人吧？”与其说是问话，不如说是笃定的陈述事实。
司韫坦荡荡地承认：“嗯，你调查我了？”
段昭奕嗤笑：“我没那工夫调查你，你身上……一股子那女人的味儿。”
司韫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郗若在司期盛的卧房闻到过世二十多年的贺宣柔的气息，他没料到人身上也会携带别人的气息，这么说来……郗若也会闻到他身上携带赵倩的气息？
段昭奕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毓兄为若若择偶要求第一条，纯净如初，目的是确保那人没有沾染别的女人的气息，因为若若很讨厌陌生人的气息。”
司韫没有说话，他当然清楚郗若讨厌陌生人的气息，她的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先前她在郗毓的屋子醒来，看见他那一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郗若注意到司韫：“司韫？你怎么在我房里？”说着眉头越拧越紧。】
原来他身上一直携有她讨厌的陌生人气息……
司韫扯了扯唇角：“你们都能闻到我身上的气息？”
段昭奕随意点点头：“要是气息淡薄，得耗些灵气，若若的沁灵很厉害，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纤毫气息她都能闻到，但你身上这么浓厚的气息，她压根不用灵气，跨区都能闻到，你跟那女人有小十年了吧？”
司韫苦笑，他们看自己就像是玻璃窗里看戏，一眼看透了，他点点头：“嗯。”
出乎司韫意料，段昭奕居然说：“我可以帮你消除那女人的气息。”
司韫等着他的下文，段昭奕盯视司韫笑道：“只一个要求，在结婚前你不能碰若若。我知道你们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你们总会分分合合，没准儿兜兜转转又回到前任身边，若若不是你可以随意玩弄的姑娘。”
司韫从未想过玩弄郗若，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司韫迎上段昭奕的目光：“行，”顿了一、两秒又补充了句，“你的要求正合我心意。”
郗若透过后视镜看到只有司韫回来，立时推开车门迎了上去：“昭奕呢？”
司韫拽着她的手，带她回车里：“他下去了，让我跟你传个话，他过些日子再来找你玩儿。”
郗若心里有个角落像是缺失了一块儿，有些不舍、有些怅然，她回头瞅着空荡荡的步道，觉得眼前景色都黯淡了不少。
司韫突然转身，郗若还在回望身后，一时没为意直直撞了上去，司韫乘机搂住她，附耳道：“郗若，这是你头一次投怀送抱，说吧，有什么企图？”
郗若脸颊通红，抬手用力推开他，司韫手臂像是铁箍，怎么推都纹丝不动，郗若惟有恨恨地瞪着他：“司韫，你放开我！”
司韫搂得更紧了：“我想你了，郗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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