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被掐得几乎快停止呼吸,眼前已经开始不断浮现黑点时——
突然,在窗户外头顶上方传来玻璃被砸碎的动静,宋盛元还没来得及反应,陈瑶一声惊呼就传进了宋盛元的耳朵。
二楼是感染者吗?陈瑶被发现了吗?
果然,还是逃不出去。
想象中房间内出现的恐怖大笑没出现,反倒宋盛元身上的压力顿时消散,那人出手太快,他看都没看清,男生就已经被踢飞了出去。他被一只指腹布着薄茧的手拽起,紧接着扛着他跳出了窗户。
平稳落地后,他们耳旁就传来了那名男生痛苦绝望的嚎叫,但和那些感染者一样,不久后就变成了尖锐刺耳的诡异大笑。
宋盛元没回头,他抬眼看去——
不断飘荡翻腾的心终于稳定。
贺承晔无时无刻都给宋盛元一种可靠的感觉。
这次也不例外。
因为这趟出去是为了参加奥数比赛,所以贺承晔身上还别着参赛号数。
他们没时间温情,两人只是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心照不宣地同陈瑶往四楼跑去。
一楼二楼都没有安全的藏身地,三楼倒是有老师办公室,那里的门牢固些,但因为病毒爆发时刚巧是班主任会议,不见得那里的感染者要比一二楼的少。
四楼是阶梯教室,旁边就是播音室,而且四楼还有单独的铁门,贺承晔是播音员都有配备四楼铁门钥匙,宋盛元读懂他传递的意思,便放心地往那跑去。
时间回溯,又是一个夜幕降临。
宋盛元害怕深夜,不可避免又回忆起前几个月的痛苦。
他们在四楼试图联系外界,却还是竹篮打水。最终食物彻底见底,三人打算去食堂找有没有蛋糕之类的食物,然而就在这场行动中宋盛元撞见了体育老师。
像是一种执念,他好像一直在找宋盛元似的,不断在感染者中搜寻着,看到宋盛元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密密麻麻布满红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
体育老师貌似也是那些家伙中有智慧的一员,他条理清晰分布着手下的感染者,将他们逼入死境。
最终宋盛元看着平日胆小如鼠的女孩朝宋盛元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出了她这辈子最勇敢的一句话后,冲入了尸群,将宋盛元推向‘生’的镜子,自己则被扭断手脚,折叠不成样子,随后被分解塞入榨汁机。
那些恶鬼将黏糊的肉当做‖闰‖华‖剂‖肆意在食堂□□。
贺承晔因为之前保护他们受了重伤,他曾提出要用自己来换他们两个一线生机,陈瑶却先一步做出了她自己的决定。
“谢谢你。”
这是这个腼腆的小姑娘跟他同桌这三年来,宋盛元第一次听她道谢。
宋盛元和受重伤的贺承晔如同下水道老鼠一样回到了四楼,痛不欲生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宋盛元,此刻的寂静对于宋盛元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因为越安静,陈瑶被折磨时发出的痛苦哀嚎就越清晰。
贺承晔手臂受了伤,强忍着骨头已经裂开的剧痛,上前紧紧搂住了宋盛元。
陈瑶在被他们分解前甚至意识都还是清楚的,她能清清楚楚听到自己骨头断裂,被人掰折踩断发出的响声。
宋盛元现在坐在卫生间里回想起当时带着贺承晔跑走时,整个食堂的感染者都在□□,唯独体育老师满脸狞笑却充满着怒气的瞪着宋盛元,因为愤怒甚至还将身旁正在□□的感染者的胸腔一拳打爆。
宋盛元早就清楚体育老师肯定会找到他,到时也活不久了。事实上他的猜想很正确,半个月后,宋盛元还是等来了属于他自己的审判。
但死去却的不是他,感染者发现了四楼,贺承晔带着宋盛元一路跑上了天台,贺承晔比他聪明,宋盛元早该知道的,贺承晔怎么会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他算了这个,算了那个,贺承晔的逃生路他都替他规划好了,甚至宋盛元怕自己死后贺承晔会干傻事,连命令他带着自己那份活着的遗嘱都准备好了。
他偏偏没算到贺承晔会那么自私——
感染者的嘶吼还在楼下回荡,宋盛元后背抵着天台杂物间的铁门,胸口因狂奔而剧烈起伏,刚缓过一口气,冰凉的铁锁 “咔嗒” 落锁的声音就砸进耳朵里。他猛地转身,双手攥住冰冷的铁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可置信隔着铁栏杆之间狭窄的空隙盯着在储物间外的贺承晔:“贺承晔!你他妈开门!”
楼下的撞门声隐约传来,夹杂着感染者特有的 “嗬嗬” 怪叫,宋盛元急得抬脚踹向铁门,沉闷的响声里,他的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与失控的愤怒:“放我出去!你要做什么傻事?!你他妈快点开门自己进来!他的执念是我!我死给他看就是了!”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铁门上,一下比一下用力,指骨撞得发疼,却像感觉不到似的。透过铁栏杆的缝隙,他能看见贺承晔背对着他的背影,那道身影挺得笔直,却莫名透着股决绝。
宋盛元嗓子像被沙砾划过,他踹不开门,脚被踹得生疼,像是骨头折了一样。
听着愈发近的脚步声,如同雷鸣般作响,他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
宋盛元重新扒回小窗口栏杆那,双手紧攥着生锈的铁栏杆,只是贺承晔再也不会回头。
求你。
求求你。
天台门被撞开来。
别留我一个人。
无数感染者的血腥气顿时在天台爆发开来,就连狂风都没办法吹散。
转身啊——
转身啊,贺承晔。
见到贺承晔的身影,他们狂笑着朝他冲来。
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我怕我记不住你的样子了。
贺承晔没有转身,宋盛元也看不到。
看不到,也不能再看。
体育老师是智慧型感染者,宋盛元此刻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一丝一毫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人。
他瘫坐在小窗口下,紧紧将自己抱作一团,咬破了嘴唇才将眼泪咽回肚子里。
然而外头传进宋盛元耳朵的声音却不随宋盛元愿,宋盛元能清楚听到感染者啃食的动静,以及他们满足的大笑,突然宋盛元听到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接二连三重物坠落的动静,宋盛元甚至都能想象出人从五楼掉落,落地瞬间,人体组织炸裂开来的场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一片寂静。
宋盛元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你必须活着…… 必须活得比我久……”
“我求求你了……” 他的额头抵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声音里的愤怒渐渐被崩溃取代,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手背上,宋盛元闭上眼睛,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字句,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剩下反复的、带着哭腔的喃喃:“你必须活着…… 贺承晔,你得活着…… 你要活着啊……”
跑向天台时,贺承晔曾对他说过的:“我知道你害怕,你只管闭着眼睛不断往前跑,我会替你扫除所有障碍”
他那么一个不善言辞不会用言语表达爱意的人,在昨晚好像预知到了今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一样,搂着宋盛元喃喃了一晚上的“我爱你”。
在病毒爆发遇上宋盛元这两个月,他都没有这样大胆的对宋盛元诉说自己的爱意。
之前没有,末世来临时也没有。怎么就这么晚呢……
宋盛元当时却没察觉出分毫不对,只惊讶于自己前男友怎么突然开窍了。
门被从外打开,宋盛元惊愕随手夺过一个棒球棍,然而铁门被风吹开,天台上除了大滩的血渍空无一人。
宋盛元走到天台边沿,看见了贺承晔背着的包,里头只有一本日记和一根还剩半管墨的黑笔。
往下看去是头颅已经不见踪影的大滩血肉模糊的血块,甚至喷溅的范围都到了那棵有三层楼高的树上。
只有贺承晔才有杂物间钥匙,如果不是他,那这扇门是谁给他开的呢……
直至现在,宋盛元心里仍留有一丝幻想,想着或许贺承晔没死,只是重伤躲在哪休息。
但他也深知只是幻想,在当时分明就听到了啃食的声音,而且在这末世,身强力壮的人都会惨死,更何况他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宋盛元不禁又自欺欺人用他是三千米第一的事实来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他一定还活着,只要我去找,他肯定……还活着……吗?
日记被合上,放入书包。日记上前半本记载的东西不多,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够没办法写太仔细,一页都可以记三天的内容——是贺承晔记录的。
大多都是宋盛元和他说了什么,他们之间做了什么,甚至宋盛元无聊拿报纸折纸飞机,和陈瑶比赛输了17:2的比分都被他记着。
宋盛元都不记得比分,陈瑶说她赢了宋盛元就信了。
甚至在某些事情里宋盛元发现在之前那么交往过程中,自己都已经淡忘或者根本不会去在意的事情和细节,贺承晔居然也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惜他没详写太多,导致宋盛元总是只能想到貌似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就记不住了。
他不敢一次性将日记内容看完,就好像全部看完后贺承晔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他最后一点身影都没了。
第六天,宋盛元的食物彻底吃完。食堂感染者肯定聚很多,但他观察到因为迟迟没再捕捉到人类,他们已经出现了同类相食的情况,宋盛元并不意外,他们都会同类□□,相食更是迟早的事。
宋盛元选择来到人少的后门那有个自动贩卖机,那里可以获得食物。
但不可能拿钱去买,时间也容不得经济也容不得。他抄起防身的棒球棍以及一把水果刀和拖把杆子组成的简易长枪,再戴上口罩和护目镜后,小心翼翼出了卫生间。
兴许是晚上的缘故,感染者可能也跟人类一样需要休息,宋盛元来到后门,旋即深吸了口气准备在砸了贩卖机后将食品放入包中,而后往回跑,后门与宋盛元藏身的教学楼有条小路,他完全可以抄近道。
然而此时,宋盛元闻到了股血腥味混杂着淡淡熟悉的香味。
在闻到的瞬间,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巨缩。甚至一度连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稳,宋盛元猛地回头,一个身影背对着月光,静静注视着宋盛元。
鼻尖酸涩,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死咬着唇瓣强忍着没发出声。
贺承晔浑身是血,好在面部尚完整。那双充斥着死气的黑瞳孔注视着宋盛元,像看着一个死物。他左手穿透了一个感染者的喉咙,那个感染者脸上还露着让人作呕的狞笑,此刻已经失去生息。
这个感染者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贺承晔杀死了吗……?
他泛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微弯着脊背踉跄朝宋盛元走来。
宋盛元听不清他的喃喃,只本能的后退,贺承晔声线颤抖,小声喊着他的名字,然而顷刻间这点动静随着冷风席卷,消失在远处。
他越来越近,当听清了他不断重复含糊不清的话,宋盛元痛苦而绝望的看着他,眼眸中是不可置信。
“小…包子……”
他说出的话磕磕巴巴,像是刚会吱呀学语的幼儿。就这样,用着平时拒绝与人交谈的冰冷语气说着宋盛元妈妈给宋盛元取的专属外号。
“……我,要……亲手,杀掉……你”
“所以……你,不…不会死……”
——【正文完】
PS:可能有HE/BE线番外哦~(可能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完结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