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月拿起佩剑,匆匆朝外走。
“芷苓,你和我来。澜儿,你在家等着。”
两人到时,王女也已到了,正带着人在勘察痕迹。
见谢见月来,她急忙上前,直接请罪道:“象兵无能,竟然放任山棠城外有如此歹人,我已遣人四散到周边寻找。”
谢见月黑着脸,没有应她。
马车几乎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押送沉渊的青蚨营将士全数晕倒,如今被象兵们放在了一旁。
“她们都中毒了,已遣人请医官来。其余协助押送的象兵死了七名,五人重伤,还有三四名轻伤的。”
“找几个还能说清楚事情的人过来。”
王女吩咐了几句,便有人带着一名手上缠有绷带的象兵前来。
“说说当时的情形。”
为不惹人注意,沉渊看完仪式后,便由四名青蚨营军士和二十名象兵押送沉渊至谢宅。一路行来,并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及至走到此处,将要离开树林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股迷烟,数十人趁机从树上跳下,持刀便砍。
等烟尘散去后,外面的象兵已倒下十几名,他们掀开马车门帘一看,四名青蚨营军士均晕倒在地,着黑袍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殿下、少主、将军。”竭明匆匆下马——他听信后,也急忙赶来此处。
“有何事?”王女问道。
竭明不敢抬头,说道:“微臣听闻此事后,也在王宫中查了一番,发现王子殿下已经不在王宫了。听他宫中的仆役所言,这几日他和一穿长袍的人联系紧密,每日商谈事情到很晚。今日清晨,王子殿下还准备了许多金银细软,交给了那个人。”
王女上前一步,喝道:“你是在说,她是王子殿下派人劫走的?”
“砺锋呢?”
竭明惊讶地抬头看了叶芷苓一眼,说道:“三日前便已派人去寻了,但一直没寻到。”
“她手上是不是也有血祀卫。”
“是,大概有五十人。”
“将军,依我看,多半是王子殿下和血祀卫首领方野劫走了她。他们两人和她的关系都极好,做下此事并不奇怪。”
“不可能!玄翌不成器,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王女急忙向谢见月分辨。
“观这些伤口,的确是血祀卫的手笔。这些毒烟,一般的歹人也不会有,若不是他们,难道是竭明大人手下的血祀卫?”
“禀将军,绝对不是。值此关头,我们岂敢做出这般背主之事。”
叶芷苓说道:“将军,一定要将她寻回来,不然只怕她借着身份生事。我也一定要将她带回去。”
谢见月叹了口气,对着王女说道:“如何?若是她寻不到,只怕你之后都不得安生。便请王女殿下加派人手去寻人吧。竭明大人也请尽量帮忙,你和他们都熟悉,他们有什么躲藏的地方你肯定清楚。”
“是,我们一定尽力寻找。”
谢见月又说道:“烦请竭明大人替这四位青蚨营军士诊治,之后送到谢宅便可。”
叶芷苓心事重重地回到谢宅,枯坐在院子中。
谢见月换下戎装,吃过晚饭后便来看她。
“芷苓,天色已晚,怎么还未睡?是前几日睡太多了?”
“是。将军,沉渊被劫走,会不会对您的布置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会。她再如何作乱,麻烦的都是南伽国人。且她手上也没有多少血祀卫,不可能再做下如青溪镇般的恶事。”
“那便好。”
叶芷苓又沉默了下来。
“说来,我有一事想问问你。你如何确定是王子和砺锋劫走了沉渊?”
“她同那两人关系匪浅。今日观礼后,王子看见我了,他莫名对我笑了笑,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后来竭明又说王子不见了,我便更加确定是他做的。至于砺锋,她连打一只土龙都要巴巴给沉渊送去,不可能不来救她。”
“若是如此,芷苓,恐怕王女难以寻到他们。砺锋是血祀卫首领,手中肯定掌握着许多秘密路径,便于离开山棠城,王女手中的象兵,即便是精锐,也不一定能发现。而我们的军士就更不可能了。”
“能不能请方主事帮忙探查一二?”
谢见月爽快地答应了:“行,稍后我让韩队长来此,你吩咐便是。”
“芷苓,明日起,我们便要同南伽国谈判,这件事并不难,只要提出我们的要求便可,他们不敢讨价还价。只是事情虽不难,却繁杂得很,我需要帮手,如今澜儿双手不能行动,你可愿帮我?”
叶芷苓受宠若惊:“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不懂。”
“无事,多看看便会了,其实就是向他们要东西。割十城只是最简单的,其他的赔款、赔物还得再商议。你也想想,要为青溪镇的百姓要些什么。”
“我也可以要吗?”
“当然可以。这是替青溪镇百姓要的。还有,王女接收了千镜墟那么多东西,也要给你补偿,这件事你可单独提。”
叶芷苓并未想到此事,她只想着,炸毁千镜墟,将沉渊带回去,任乡亲们处置便足矣。经谢见月提醒,她才突然意识到,逝去的人已无法回来,即便将沉渊带回去,一条命也无法补偿青溪镇一百余人的性命。为今之计,只能向南伽国多要一些补偿,让活下来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是,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若是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也可以和我或者澜儿说说。你只需记得,你在此处,代表的便是镇南侯府和南伽国,不要怕。”
谢见月离开后不久,青蚨营的韩队长便来了。叶芷苓请她联系方主事,帮忙寻找王子和方野等人。
“是,卑职这就安排下去。”
等韩队长离去后,叶芷苓才觉得奇怪起来。不知为何,韩队长对她颇为尊重。
只是天色已晚,她虽睡了三天,但身体仍还在恢复中,熬到现在精力已有些不济,便不再管这些,回屋休息了。
接下来几日,她跟着随军的军师一起,敲定了南伽国的赔偿数量。赔偿白银二十万两,其中单独给青溪镇赔偿一万两白银。每年还需进贡珠宝、象牙百箱,各色锦缎五千匹,牛羊万头,白银五万两。血祀卫的青钢斩和细柳刃的工艺、竭明手中的毒药和其余药品的配方需要全部提供给昭国。所有的药材、珠宝、象牙、香料等生意都要优先由镇南侯的商队经营,且免除税收。
谢见月知道后,笑着说道:“还算可以,芷苓还是过于心善了,银子要的不多。不过无妨,来日方长,现在已做得很不错了。”
“都是将军教导得好。”
“王女和韩队长那儿都没有发现沉渊的踪迹,砺锋和王子也都没有寻到,他们应该躲藏起来了。前日,国王已故去,后日便是登基之日,咱们过几天便要回去,你可有其他什么想法。”
叶芷苓沉默了许久,她说道:“既然不能将沉渊带回青溪镇,那便算了。得了赔偿,青溪镇的人总能过得更好。明天,我想去一趟千镜墟外,还想请您替我传信,我想见见竭明。”
“这等小事,你直接吩咐便可。这些日子,他们应该都听话吧?”
“是,多谢将军。”
叶芷苓心中隐隐明白谢见月此举是为何,她虽不太赞同,但如今萧定澜受伤不便,她心中也总是想着沉渊的事,其余事情便不愿多想。便放任谢见月如此安排,权当用这些杂事麻木自己的心。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中,看着桌上的书册,想着回去后的事情,淡淡的忧愁又涌上了心头:娘曾经也在千镜墟中做过侍女,若是知道自己炸毁了千镜墟,还不知要如何说自己呢。
竭明来得极快,他如今虽也是事务缠身,但叶芷苓相召,他仍然不敢怠慢。
“少主。”
“不必,叫我叶姑娘吧,千镜墟已覆灭多日了。我请您过来,是有事想请教。”
“您请说,我知无不言。”
“圣女让谁去屠灭的青溪镇?”
“不知。圣女当日是直接朝方野下令,也是因为此事,两人起了龃龉,自此不再相见。在整件事情中,我只提供了毒药。”
“呵,你也有份。”
“叶姑娘容禀,血祀卫每一次行动都少不了我们提供的毒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沉渊下令屠灭了青溪镇,她又被劫走,如今,我需要给青溪镇众人一个交代,你可有法子?”
“这……我听闻,叶姑娘已向王宫要了许多银两,还不够吗?”
“不够,还要有人担责,他要去昭国赎罪。你若是一时寻不到也没关系,明日日落时,我会去一趟千镜墟,你可将人在那里交给我。”
“是。”竭明垂头丧气地走了。
叶芷苓知道,他交出来的人不一定会是凶手,但如她所说,她需要的,也不过是给青溪镇还活着的人一个交代,除了沉渊,是谁都不要紧了。
第二日,叶芷苓带着十名军士前往千镜墟,在祈福高台后,等待竭明的到来。
“轱辘辘。”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叶芷苓打马绕过高台,静等马车上的人下来。
车帘一掀,却见萧定澜在军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叶芷苓翻身下马,迎上前说道:“你怎么来了,这几日你本就在发热,怎么还出门?将军没拦着你吗?”
萧定澜的确有些憔悴,脸色泛着病态的薄红。他上前两步,低头说道:“你一个人来这里,我不放心。”
“我带了军士来的。”叶芷苓搀着他到一旁阴凉处,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垫上帕子让他坐下。
“这里什么都没有,太阳下山了,风也大了起来,先在这儿坐一会儿,等竭明来了咱们就回去。”
“你除了等他,还要做什么事?”
叶芷苓指了指一名军士手中拿着的包袱说道:“我挖了一些土带回去,到时候洒在乡亲们的墓前,也算慰藉。”
“他们知道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事,一定会安下心来,好好生活。你不必太自责。”
叶芷苓摇摇头道:“我不是担心他们,只为安自己的心罢了。”
太阳渐渐西沉,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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