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苓带着军士们走到祈福高台前,等待来人。
竭明带着三名血祀卫来到此处,马上还带了一名被绳索绑缚全身的人。他下马后,先行了一礼,对着叶芷苓说道:“叶姑娘,这人名为云藤,是砺锋手下的一名队长,对青溪镇的屠杀便是她带的队。今日清晨,我们在达贡山上发现了她的踪迹,除了她外,还抓到了三十七名叛徒。”
叶芷苓一招手,身后的军士便将地上的云藤拖走。她对竭明说道:“多谢大人。她是不是跟着砺锋离去的?可有找到砺锋他们的踪迹?是不是他们劫走了她?”
“她的确是被砺锋和王子殿下劫走的。我们抓住云藤后,审问了许久,确定是王子殿下提供钱财,砺锋提供血祀卫,两人合谋将她劫走。据云藤所言,她身体情形已经很差,每日清醒的时间极少,大限也许就在这两日了。砺锋和王子殿下偷偷将其带走,说是要寻一山清水秀之地陪她走完最后一程,便让云藤这些血祀卫自行离去。”
叶芷苓垂头笑了一阵,又摇摇头,对竭明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大人。”
竭明似是在挣扎些什么,他走两步上前,说道:“叶姑娘一定要将圣女带回昭国吗?”
“我恨她杀了青溪镇那么多的人。”
“叶姑娘若是成为圣女,在当时的情形下,说不得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可能。你说这些,是不是知道她在何处?”叶芷苓盯着竭明说道。
竭明再次弯腰,行了一礼,说道:“这几日来,我们都知晓您和镇南侯府关系匪浅,现在可以代替镇南侯府做许多重要的决定,将来身份必非同寻常,和您处好关系,我们后续才能更好。只是我在想,圣女从未对您有过真正的伤害,如今千境墟也被您炸毁,各地的圣女庙都在慢慢拆除,您是不是能原谅圣女。”
“你到底想说什么。”
“圣女要去世了,她想再见你一面。”
“你违抗命令,窝藏逃犯。”
“我今日才寻到他们,已派人看管起来了。明日便是登基典礼,容不得半点差错。只是看着圣女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忍,故有此一问。”
萧定澜从高台后走上前来,说道:“芷苓,不要听他的。只让他将沉渊和砺锋交出来便是,王子殿下留给王女殿下处置便可。”
叶芷苓低头思索了一阵,问道:“他们在何处?我可以去,但砺锋要交给我处置。”
“在达贡山中的一处隐蔽的院子,如今只有两三名血祀卫跟在他们身边。”他又低头说道,“若是可以,还请您现在便去看看,大约便是今晚了。砺锋……我做不了主,但我手下的人都听从您的调遣。”
“好,那走吧。”
“芷苓!”萧定澜喊住了她,“你若是要去,便带我同去。”
“好,我们一起去。”
叶芷苓吩咐两名军士将云藤带回谢宅,并将她们的去向告知谢见月。而后,她便和萧定澜一起坐马车跟着竭明前往达贡山。
一路无话。
山路曲折,马车行进得极慢。直到太阳彻底落下,月亮升高,竭明才叫停马车,控马走到车前,说道:“叶姑娘、世子,马上就到了,前方道路狭小,马车过不去,需请两位下车。”
“好。”
下车后,叶芷苓才有心思看向周边,竭明带了许多火把,这时已点燃,插在了道路旁。这是在达贡山深处的两处小山峰外围,树深林密,有一条窄路蜿蜒深入里面的狭窄谷地。地面的小路被杂草覆盖,只隐约看得到马车曾经走过的痕迹。
萧定澜吩咐十名军士和竭明一起向前探路,再往深处,道路便狭窄起来,只能容一人通过,崖壁上却开始有固定火把的铁架。随着探路的人越走越远,火把也越点越多,成了一条火龙。
半盏茶后,竭明带着一名军士回来,那军士说道:“禀世子、叶姑娘,前方只有一座小木屋,屋外有两名血祀卫,已被押在一旁,屋内有三人,二女一男,一人躺在床上。”
萧定澜点点头,才带着叶芷苓朝前走。
四周是一片黑暗,只有火把照亮的地方才是明亮的。
叶芷苓穿过窄路,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有一座木屋,屋内外都灯火通明,木屋前有一条小溪,在火把的映照下,可见木屋四周都开满了各色花朵。
南伽国王子迦楼玄翌正等在屋外。
叶芷苓拦住了萧定澜,说道:“我去便可。”
萧定澜没有理会,还是跟在叶芷苓身后。
叶芷苓迈步走过溪上的木桥,走到屋前,说道:“王子殿下真会挑地方,即便是夜晚,也能看出这里风景不错。”
迦楼玄翌苦笑一声,说道:“走吧。她现在醒着。”
叶芷苓推门进屋,沉渊抬头看她。叶芷苓发现,这几日过后,沉渊越发枯瘦,脸上也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露在被子外的手干枯得像骷髅。在她床边,有一健壮的女子背着大刀,坐在一旁握住她的手。
“你来了。”
“你要见我?”
“我要死了,只是想再看看你。”
“你不怕我将你的尸体带回去,任青溪镇的百姓处置?”
沉渊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说道:“砺锋已喂我吃了水丹,我死后就会化作一汪水。你带一壶水回去说是我,谁会信呢。”
“她便是砺锋?”叶芷苓指了指一旁健壮的女子。
“是啊,若是你愿意做圣女,她便会为你培育出你的血祀卫首领。只可惜,你不要了。”
“我要将她带走,为青溪镇百姓赎罪。”
“随便。我不再管了。砺锋,你说呢?”
那健壮的女子握着沉渊的手说道:“圣女,我誓死追随您左右。”
沉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叶芷苓说道:“我想问问你今后如何生活,不然,若是姐姐问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回昭国,和爹娘一起生活。”
“江巧云?”沉渊轻叹了口气,“她算什么呢。罢了,你喜欢就好。你身后的是镇南侯世子?”
萧定澜走上前来,道:“是我。”
沉渊喘着气,慢慢说道:“啧,这么羸弱。大热天还着斗篷,脸色也不比我好多少。芷苓,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是圣女之后,不要拘于凡俗礼数,随心而行。”
“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沉渊好似突然没了力气,她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屋中十分寂静。等到灯花爆燃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冲着砺锋说道:“去把东西取来。”
砺锋走到另一个房间,捧出一个锦盒,交给了叶芷苓。
“这是我们祖传之物,你虽不愿做圣女,但总是我们家的血脉,好生收着。”
叶芷苓打开一看,是一个蜘蛛形状的玉佩。
“这个玉佩不含灵力,只有纪念之用。”
叶芷苓将它收起,郑重放在身边,说道:“好,我一定好好收藏。”
沉渊又昏睡了过去,过了许久,又睁开眼睛,对着叶芷苓说道:“不要和你母亲一样,凡事多为自己想想。好好活下去吧。”
叶芷苓坐到了床边,应了下来。萧定澜也跟着走到床边。
窗外有飞鸟掠过的声音,还有风吹过花丛的“簌簌”声。沉渊再也没有醒来,她的呼吸渐渐停了。叶芷苓落下了一滴泪。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沉渊的尸身便消失了,化作了一汪清水。砺锋拿出旁边准备好的一个竹筒,将水装起,倒在了屋外的溪水中。
迦楼玄翌泣不成声,垂头坐在溪水旁。
砺锋取出几瓮酒,洒在了木屋墙上,又将叶芷苓和萧定澜两人赶出木屋。
“这里已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了。走吧。”
“你要做什么!”
砺锋喊来两名血祀卫,吩咐道:“送王子殿下回王宫请罪。”
随后,她便走进屋中,关上了房门。没多久,木屋便燃起了大火,而砺锋,也消失在了大火中,化成了灰烬。
“竭明,这是为何?”
“砺锋是圣女一手养大的,两人关系亲密。若是她有圣女血脉……都不重要了。”竭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月上中天。他又说道:“明日是登基之日,我该回去了,王子殿下我会带回王宫。您之后如何安排?”
叶芷苓手中握着锦盒,呆呆地说道:“我回谢宅,明日我不会参加典礼,只说我病了吧。”
“是。”
竭明走后,叶芷苓站在一旁看着燃烧的木屋发呆。过了许久,萧定澜才沙哑着声音问道:“芷苓,我们回去吧?”
叶芷苓应下,两人便慢慢朝外走,直到坐到马车上,她才缓过来。
“其实,我没有什么伤心的。将她带回昭国,也是要她死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看着她在我面前没了生息,心中却还是有些难过。”她顿了顿,又说道,“没想到砺锋也如此决绝……刚才,有一瞬我甚至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她们让多少人没有了性命?我记得,你在青溪镇有许多伙伴,如今还剩几个呢?只是看着他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确不太好受。芷苓,是你太过善良。”
叶芷苓打开锦盒,将玉佩握在手中。
“回去后多休息吧,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明日典礼我也不会参加,咱们在宅子中休息,母亲会处理好那些事的。”
叶芷苓回去后还是发热了,足足烧了两天,直到竭明给她用了药,她才慢慢好转。
她清醒后,如今的国王,曾经的王女迦楼檀婼带人来,将接收千境墟的补偿交给她:“叶姑娘,镇南侯所要赔偿太多,王宫只能再拿出黄金五千两,各色宝石五箱,已在屋外。”
“好,请谢将军先帮我收着吧。”
“那我便回去了。叶姑娘一路保重,期待再见之时。”
过了五日,叶芷苓身体渐渐好转,谢见月带着众人离开了山棠城,回到了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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