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渐歇,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环视台下,目光扫过每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最终似有若无地在余黎和裴砚的方向停顿了一瞬。
“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想必都是为了‘解惑’。”男子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几分刻意的沙哑和笑意。
“在下云狸,老规矩,达到要求者,可见‘万事通’。今日的要求很简单。
”云狸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说道:“就是答对接下来的三道题,倘若答错……”。
他轻笑一声,未尽之语却让场中气氛微微一凝。
余黎感到裴砚握着她的手腕稍稍收紧,示意她静观其变。
庭院里灯火通明,悬在廊下的十二盏琉璃灯将青石板照得泛着水光。
台下的喧嚣声如潮水般退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那位踱步的男子身上。
他腰间佩戴的玉玦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三四五,像把弓——”他刻意拉长语调,手指在空中虚划一道弧线,“十五十六正威风。”
最后那个“风”字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像一片羽毛轻轻搔过听众的心尖。
话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折扇,抬手将折扇“唰”地展开,原本素白扇面上用银线绣着一弯新月。
他悠然摇扇的模样,与台下抓耳挠腮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三四五,像把弓……”一个白面书生以扇骨轻敲额头,扇骨将额角敲的发红“这数字蹊跷,莫非暗合《周易》?”
他身旁蓄着短须的中年人摇头:“非也非也,弓者,兵器也。怕是暗指军中事务。”
台下的余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注意到身旁的裴砚眼中泛起了疑惑,余黎出声提醒。
“是月相。”余黎声音极轻,“初三初四的蛾眉月,十五十六的满月。”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上的云狸合扇的声响清脆如磬。
他目光准确无误地穿过人群,落在余黎身上:“这位姑娘可是有了答案?”
她提着裙摆缓步走到了人群前方。裴砚下意识拉住她的衣袖,虽然不懂她的用意,但仍默契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站在台上的云狸见余黎竟走上前来,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玉骨扇面上流转的月光随之凝滞。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走上前的女子,目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与裴砚警惕的神情间转了个来回。
“是月亮。”余黎站定后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裴砚倏然转头看她,眼底漾开惊讶的波纹。“你这么快就猜到了。”
他原本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语气里带着未曾掩饰的赞叹。
云狸的掌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脆,他抚掌大笑时,腰间悬挂的银铃随之轻响。
“不错,这题是你的,不过……”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答对一题可不行。”随即仰头高声道:“今日的规矩是——答对题数多者为胜!”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几个原本作壁上观的江湖人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手已按上腰间兵器。
“接下来是第二道。”话没说完,云狸顿了一下低头轻轻抚过袖口绣着的流云纹,视线落在余黎身上时带着几分玩味,“若这位姑娘再对一题,诸位可就白来一趟了。”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有审视,有嫉妒,更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裴砚下意识向前半步,宽大的衣袖将余黎半掩在身后,右手已按在剑柄上。
余黎却从裴砚身后缓步走出,月光照在她素白的脸上,竟映出几分凛然。
她迎视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阁下方才说,答对题数多者可以见万事通?”她的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云狸微微一怔,折扇在掌心轻敲:“不错,我说过。”
“既然如此——”余黎声音陡然转冷,“倘若我死在见万事通的路上,是不是算你们言而无信呢?”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个虬髯大汉忍不住喝道:“小丫头胡说什么!”
云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紧紧盯着余黎,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余黎却不理会众人的骚动,继续道:“万事通既然立下规矩,自然要保证守规矩之人的安全。否则……”。
她轻笑一声,“今日谁能走到最后,岂不是要看谁杀人最多?”
话音未落,暗处突然寒光一闪!三枚银针破空而来,直取余黎咽喉。
裴砚剑不出鞘,只手腕一翻,剑鞘精准地扫落暗器。
与此同时,云狸袖中飞出一道银索,如灵蛇般缠住人群中一个正要后退的瘦小男子。
“好一个‘杀人最多’。”云狸收起戏谑之色,语气森冷,“在我云狸面前也敢动手?”
被银索缚住的男子挣扎着叫嚷:“这丫头诡辩!她分明是要断大家的活路!”
余黎从容不迫地拾起地上银针,在月光下细细端详:“这针有些不对劲啊。”她转头看向云狸,“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继续答题了。”
裴砚拉过余黎的手腕,细细端详起她手中的银针:“这针淬了“七日魂”,不出一息,中针者必死无疑。”
裴砚的眼神像在冰里淬过一般看向下毒手之人。
云狸面色阴沉,银索一抖,那男子顿时惨叫一声,软倒在地。
“今日既然由我主持,自然要护各位周全。”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再有敢暗中下手的,休怪我翻脸无情!”
云狸命人将尸体抬了下去,指尖在折扇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我们继续。”他转向余黎身旁的裴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接下来我们比些不一样的。”
余黎眉头微蹙,侧身靠近裴砚,声音压得极低:“你觉得呢?”
裴砚低下头,借着这个动作掩去唇角的翕动:“你是问我觉得这种被针对的感觉怎么样吗?”
“对”,余黎声音有些低沉。
裴砚眉头紧锁,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我觉得从一开始,他就在关注我们。”
“没错,他好像不想让我们见万事通。”余黎凝视着台上悠然摇扇的云狸,心中疑窦丛生。
这看似随性的主持者,每个举动都透着刻意的引导。
云狸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只是慵懒地挥了挥扇子:“接下来,请各位找到藏在此处的夜明珠。”
说完便径自走下台,在角落的檀木椅上悠然落座,摆出置身事外的姿态。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原本维持的体面瞬间瓦解,有人蹲下身摸索地面,有人开始推搡着检查廊柱,更有甚者直接扯下帷幔翻找。
混乱中,一个彪形大汉横冲直撞地朝余黎的方向挤来。
裴砚眼疾手快,在余黎将要被撞到的瞬间,伸手将她轻轻揽向身侧。
他的手臂虚虚环过她的肩周,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保护圈。
余黎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中,鼻尖掠过清冽的冷香。
她抬头望去,视线正好落在裴砚紧绷的下颌线上,那道利落的线条一路隐入交叠的衣领,在晃动的灯影里平添几分锐利。
她正看得出神,裴砚恰在这时低下头:“我们先去……”话语戛然而止——在低头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温热的呼吸轻拂过脸颊。
两人这才惊觉彼此的距离竟如此之近。近到裴砚能数清余黎轻颤的睫毛,看清她脸颊上细软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交错的呼吸在方寸间缠绕,将空气都染上几分灼热。
余黎在裴砚低头的刹那,最先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双总是镇定无波的眸子,此刻竟漾开涟漪,从最初的警惕渐渐转为呆愣,最后凝成一片怔然。
裴砚率先回过神。他环顾四周,见人群已经散开些许,便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收回的手臂在身侧微微握紧。
“先去水榭那边看看。”他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夜明珠喜水,云狸偏又坐的离那里格外的远,恐怕别有深意。”
余黎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方才被他碰触的衣袖,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她定了定神,开始仔细审视这座水榭——朱漆栏杆上的每一处雕花,石阶缝隙里的青苔,甚至檐角悬挂的风铃都被她仔细检查过。
裴砚默契地与她分头搜寻,他修长的手指拂过竹帘后的每一寸墙面,一丝的细节都不曾放过。
二人目光数次交汇,每次都是同样无奈的摇头。
“这劳什子夜明珠莫不是被吞了?”一个粗豪汉子踹翻了脚边的盆景,泥土溅了一地。
“云公子,这谜题未免太难了些,莫非那夜明珠只有芝麻大小?”身着锦袍的商人抹着额角的汗,语气已透出焦躁。
骚动如涟漪般扩散,有人开始粗暴地翻检同伴的衣袋,争执声此起彼伏。
正当余黎心烦意乱时,猛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绕过了数次的池水。
又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乌云密布,不见一丝光亮,果不其然,原来夜明珠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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