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缨缨从原主那纷乱的记忆里,总算扒拉出了点有用的东西,远处那叫仕隐的小道士,正领着几名清虚道弟子,跟几个黑影缠斗得难分难解,个个神色严峻,剑光闪烁,杀得那叫一个凶狠。
那几个黑影,被击退倒地数次,却又跟没事人似的爬起来,抄起灵剑继续反击。另外两个年纪稍小的弟子,则在后方急得跳脚,一边嚷嚷着让那老道士的几个弟子帮忙疏散乡民,一边还得防着恶骨血傀偷袭。
这边,一个恶骨血傀猛地拔剑,飞跃而起,剑锋直指地上那早已咽了气的黑心老道,寒光都快晃到老道士的耳朵边了。谁知下一秒,师缨缨就感觉自己身躯似被人控制般,“嗖”地一下闪了过去,险险避开了这一剑。
“哎?等等!”师缨缨有些懵了,她刚才明明还缩在角落里,想着怎么苟命呢,这身体怎么自己动起来了?跟失灵木偶似的,谁控制了她的身体呢?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这诡异状况,只见几个乡民被那诡谲凶残的黑影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那恶骨血傀执着漆黑长剑,一步步逼近老道士的尸体。
一个乡民慌乱中掏出一块开光玉佩,牙关磕得咯咯响,哆哆嗦嗦地念着:“我、我有避邪法宝!你退、给我退、快退开啊......”
恶骨血傀根本不吃这套,一把掐住了那乡民的脖子,掐得对方眼珠开始翻白,双手拼命捶打着那铁箍手腕,喘息艰难地挤出几个乡音:“格老子的咧......啥嘛子开光玉佩......快显灵啊!仙、仙师救、救命......”
......呃,师缨缨嘀咕着,那老道就是个神棍骗子,哪来的什么开光术法?这玉佩要真能显灵,那才活见鬼了!
她站在慌乱奔逃的人群里,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可脑中却冷不丁冒出一道强烈的意识,是这具身体原主的本能意识,正命令她,去把那个恶骨血傀给宰了!
......什么情况?!她的魂识还能被身体操控了?这身子到底听谁的指挥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师缨缨吓得腿肚子直转筋,颤着声跟自己身体打商量:“我的姑奶奶,亲祖宗!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啊!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上去跟那鬼东西拼命,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还想多活几天,看看这修真界的花花世界呢!”
可惜,这身体的本能意识,压根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主打就是一个“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眼看那恶骨血傀手越收越紧,乡民两脚已经开始抽搐挣扎,师缨缨身体再次失控,几个利落快步,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提气纵身,朝着恶骨血傀的后背心,就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那恶骨血傀猝不及防,或者说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敢从背后偷袭它,直接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得离地飞起,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出去好几丈远,砸翻了一张供桌,香炉蜡烛滚了一地,掐着乡民的手自然也松开了。
那乡民死里逃生,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连滚带爬地缩到义庄角落瑟瑟发抖。
此时的师缨缨,神情平静无波,眼神锐利,仿佛换了个人,刚才那点怂胆怯懦消失,转变成一种睥睨从容的姿态。她定定站在那被她踹飞的恶骨血傀面前,声音带着点冷意:“不知几位是打哪来的?戴着面具不敢见人......是害羞吗?还是长得太丑,怕吓着人?”
......我靠!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吗?师缨缨内心疯狂刷屏,听起来怎么这么牛气哄哄?这逼格拉得也太满了吧!原主你老人家平时都是这么跟人打招呼的吗?
对于刚才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和挑衅,完全是出自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师缨缨自个儿还云里雾里呢,只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反应!不是她不想反抗,是这身体直接无视她的想法!
然而,她的威慑似乎并没什么卵用,眼前这个恶骨血傀缓缓站直身体,扭了扭被踹的脖子,发出“咔吧”的脆响,灰银色盔甲下的猩红目光锁在师缨缨身上,依旧纹丝不动,压根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师缨缨也不恼,继续道:“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她侧过头,目光落到旁边那老道士的尸体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拎个破麻袋似的,轻松把人提溜起来,还在空中晃了晃。
果然,随着她这个动作,跟前的恶骨血傀,身形一动。
她睨着那恶骨血傀,眼光透出几分寒芒,声音渐沉:“说,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而来?”
静默须臾,恶骨血傀还没动手,旁边的镇长却是先急眼了。
他认定了是师缨缨召来的邪祸,害死了仙师,害惨了净斋镇!趁着她提溜着老道士与恶骨血傀对峙的间隙,猛地站起身,抡起旁边一个长条板凳,再次朝着师缨缨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师缨缨身边没回头,只轻巧地一个侧身滑步,那镇长就扑通一声砸了个空,整个人收势不住,一头撞在了旁边的破桌子上。紧接着,她眼疾手快,并指如刀,在他后颈处一击,镇长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对此,师缨缨内心默默赞叹,“不得不说,这原主的身体反应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啊!简直是人体外挂!要是用来逃跑......咳咳,用来行侠仗义,肯定无往不利!”
她穿过慌乱人群,脚下随意地一勾撂,地上那老道士的仙剑,立即被她捞在了手里,入手微沉,剑身黯淡无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估计也就比烧火棍强点。
她剑尖一抖,立刻拦住了,那拎起老道士准备开溜的恶骨血傀。
她面色冷肃,微侧着身子,凌厉剑锋直指对方,语气平静:“等等,我让你走了吗?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
一语末了,她另一手负在背后,掌心凝聚着一股暗红色的妖力,正准备击向几个恶骨血傀。就在这时,那边的仕隐猛地甩出三道金光熠熠的镇灵符,符箓如同长了眼睛,迅疾打在三个恶骨血傀身上!
那三个邪祟周身顿时阴风怒号,瞬间被幽蓝色阴火包裹镇压住,动弹不得。
见邪祟暂时被制住,仕隐收了仙剑,眼见不少乡民受伤倒地,急忙安排还能动的弟子进行施救。另外几个小弟子则迅速举剑列阵,师缨缨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原本搭建用来作法的华台上,升起一道道皓白色的流光禁障,像是个透明的罩子,将三个恶骨血傀所在的区域笼罩了起来。
凭着脑子里原主过往修炼记忆,师缨缨立刻判断出,这禁障对付寻常低阶的凶灵尸兽还行,一旦硬闯就会被焚成黑灰了。但用来对付眼前这三个阴邪的恶骨血傀......恐怕就跟纸糊的差不多。
倒不是这群清虚道小弟子学艺不精,灵力低微,实在是这恶骨血傀携带的阴邪之气太过沉重霸道。这玩意儿生前估计也是修仙的,不知遭了什么邪力反噬,才变成了这种不死不灭的亡灵傀儡,难缠得很。
据刚才的情形,师缨缨可以确定,这三个家伙就是冲着那黑心老道士来的,目的明确,要把他带走。可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身上能有什么宝贝,值得恶骨血傀如此大动干戈?难道......跟那半颗被掏走的妖心有关?
她正暗自琢磨,那边的仕隐已利落地将仙剑归鞘,神情倒是镇定,挨个给受伤的乡民探脉,同时扬声命令道:“快,把昏迷的都弄醒,醒了就让他们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吩咐完,他看向被阴火暂时镇住的三个黑影,眉头微锁,旁边那个叫云霄的弟子凑过来,一脸困惑地问:“隐哥,这三个究竟是什么邪祟?为什么咱们的驱鬼符打在它们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按理说,就算是百年老尸,被这上品驱鬼符贴中,也得冒点青烟啊!”
仕隐神情严肃,仔细打量着结界内的黑影,摇了摇头:“它们身上的气息很古怪,阴邪中带着一股死寂的戾气,暂时......我也看不出来确切根脚。”
师缨缨安静地站在一旁,只当一个旁观者,心里念叨着“多看少说,言多必失,苟住,我们能赢!”
谁知,这具不听话的尸体......啊不,是身体,又有自己想法了,她将本身所想意识尽数抛给师缨缨。
“这......这是几个意思?”师缨缨懵了,“是想让我来提醒他们?不太好吧!这些邪祟,连这几个小仙士都没认出来,我要是说出来了,岂不显得我很懂行?万一暴露了妖祸天姬的身份,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装傻,身体却已迈开了步子,径直走到那几个小弟子面前,指着那三个恶骨血傀,说道:“我说,你们几个,眼睛是出气用的吗?这三个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邪祟。用对付阿猫阿鬼的玩意儿去对付它们,能有用才怪了。”
听到她突然开口,而且语气如此......不客气,仕隐面露疑惑,转过头问道,态度还算平和:“玉姑娘,此话怎讲?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一下子成为目光焦点,师缨缨感觉这架势怎么有点像强行装那啥......哎,算了,装就装吧,反正这破身体也不听她指挥!她硬着头皮,为防止露馅,她挺正后背端着身子,好似老仙师在给弟子讲知识般,缓缓地道:“这个很简单啊,动动你们的脑子。你们手里的驱鬼符,是不是只能对付尸傀以下的邪祟,你用这个打在它们身上,当然会失效了。”
那云霄来净斋镇的路上,没少听关于玉凃灵的奇闻,此刻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反驳道:“你怎么就能肯定它们不是了?说得跟你多懂似的!”
仕隐依旧不解,追问道:“玉姑娘,莫非你知道这三个邪祟的来历?”
师缨缨心里警铃大作,想着不能太出风头,毕竟现在顶着的是妖祸天姬的身份,万一装杯过度,让人瞧出端倪,那可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她赶紧摇了摇头,佯装不知情道:“我不知道它们具体是啥,但是,你们看一看它们的手。”
“看什么?”云霄一脸莫名其妙,“它们的手怎么了?”
师缨缨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依着脑海里原主记忆的提示,耐心:“剑啊!笨蛋!看它们手里拿的剑!”
云霄双眉一竖,瞪着她道:“你这人!好端端的怎么骂人?!”
师缨缨面色平和,走到一具被恶骨血傀杀害的尸体跟前,弯下腰,指着脖子上的伤口,用一种“这孩子脑子怎么不开窍呢”的语气解释道:“我没骂人啊!我哪里骂人了?我是说,斩断这些尸体脖子的剑!用脑子好好想想,什么样的剑,会让人的血肉精气迅速干枯殆尽,而且你们的驱鬼符打上去还没用呢?”
云霄被她这么一说,微垂下头,认真思索起来,迟疑道:“仙尊以前讲过,若是上品的剑灵附身在凡人身上,也会吸干其血肉精气......难道是剑灵作祟?”
仕隐摇了摇头,立刻否定道:“不可能,倘若是剑灵,驱鬼符多少会有些反应,不会像现在这样全然无效。”
师缨缨看着几人皱眉苦思冥想,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还说是仙尊座下的弟子呢,这见识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连恶骨血傀和死灵剑都认不出来,基础知识不牢靠啊。”
当然了,师缨缨这人最乐善好施了,这些小弟子不懂,她自然也不会嘲讽,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提示,才能让他们明白呢。
正想着,忽然她的身体又有主意了,只见她伸出手,一把抽出了云霄腰间挂着的佩剑。
云霄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双指并拢,从剑柄到剑尖轻轻划过,煞有介事地品评道:“嗯......这剑,有灵啊,哪得来的?怎么瞧着......像是死人传下来的?”
云霄一听她这么诋毁自己的爱剑,顿时气得脸都红了,怒道:“你这人胡说八道什么!快还给我!这可是仙尊亲自赐给我的上品灵剑!岂是你能随便碰的!”
闻言,师缨缨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随手把剑抛回给他,咂了咂嘴道:“哦,原来是你家仙尊赐的啊,难怪......品味如此清奇。”
云霄赶紧抬袖,使劲擦拭着她刚才摸过的地方,恼火道:“你、你怎敢说我们仙尊坏话!当心叫我们仙尊知道,饶不了你!”
师缨缨对这具身体动不动就开腔的行为,实在感到惶恐至极,内心疯狂呐喊:“我嘞个老天爷!这张嘴还是我的吗?说话也太毒了!一开口就得罪人,还是往人家敬若神明的仙尊身上捅刀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啊!圣体!祖宗!求求你别乱说话了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咱们没被恶骨血傀砍死,也要被清虚道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原以为诚心祈求能让这身体安分点,谁知下一刻,她那不受控制的嘴又开始彪狠话,甚至还带点不屑,“切”了一声:“你家仙尊?他不是都被......打残废了吗?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了吧?想打我?还是让他先多练练,能自己下地走路再说吧!”
这话一出,云霄瞬间被点燃,指着她气得声音都发抖了:“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仙尊......菜?隐哥!你听听!这人简直大逆不道!她身为清虚道弟子,先是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而今还敢公然侮辱仙尊!其心可诛!”
......欺师灭祖?!师缨缨直喊冤,她哪有那个胆子干这种欺天灭祖的事情?就算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啊!这口黑锅真是又大又圆!
师缨缨欲哭无泪,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觉得这话有点过火,朝着云霄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语气那叫一个卑微:“小朋友,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啊!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这嘴......它、它抽筋了!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给你道歉!给你家仙尊道歉!仙尊他老人家英明神武,修为盖世,寿与天齐!”
那边的仕隐,倒是没理会这边的争吵,一直凝神细想着师缨缨刚才的话,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具尸体,脖子被某种盾状物刺破,浑身血肉干枯如同朽木;又想起那老道士被斩断手臂时,伤口处的血肉也是瞬间枯萎......但却不是剑灵附身所致,驱鬼符也无效。能将血肉精气瞬间吸干,威力又在尸傀之上,使用的还是剑的武器......符合这些条件的,恐怕只有记载中,恶骨血傀所使用的特殊邪器“死灵剑”!
仕隐眉色微动,豁然开朗,抬眸深深看了师缨缨一眼。
修真界都传闻这玉凃灵天资愚钝,行事荒唐,没想到竟能一眼看破这等邪祟的根脚,面上不禁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师缨缨见他表情,心下猜想应该是琢磨明白了,微微一笑,带着点小得意问道:“小仙士,怎么样呀?可是想明白了?”
仕隐颔首,沉声道:“多谢玉姑娘提醒,这邪器特征,确实像是死灵剑。不过......这恶骨血傀的魂体,不是早在十年前沐墟宫一战中,就被修罗妖心之力彻底打散毁灭了吗?怎会重现世间?”
听得这话,云霄面上一惊,猛地转过头:“恶骨血傀?!隐哥,你说这三个黑影是恶骨血傀?可是......可是十年前沐墟宫一战,恶骨血傀不是已经被......被师卿卿的修罗妖心毁灭了吗?如今恶骨血傀再现世,难道......难道仙尊娘娘她也......复活了?”
这下,轮到师缨缨惊讶了!
她疑惑问道:“等等......什么仙尊娘娘?你们不会是搞错了吧?那个师卿卿,不是你们家慈渡仙尊的死仇敌吗?怎么还成娘娘了?这称呼......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仕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解释道:“玉姑娘有所不知,师卿卿与我家慈渡仙尊,乃是......道侣。”
我——去——!!!
师缨缨顿觉脑子,像是炸开了一个响雷!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竟然被她吃到了?!
依着仕隐刚才的话,师缨缨心潮澎湃地想着:“原主......真把人家仙尊给睡了?!等等,重点是......他家仙尊帅不帅啊?”
但转念一想,仙尊这名号,听着就像是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亏大了的感觉!
出于八卦之心作祟,师缨缨追问道:“可我怎么听外面的传闻都说,你家仙尊跟那个大魔头师卿卿,是有不共戴天的死仇啊!”
“传言罢了,不必当真。”仕隐回答干脆,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是吗?”师缨缨表示深度怀疑,毕竟她从正主的记忆里得知,原主确确实实是把人家给打残废了!这点毋庸置疑!这慈渡仙尊不觉得是奇耻大辱,不想着报仇雪恨,反而对外宣称与这大魔头是道侣?
这没道理啊,师缨缨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荒谬的可能!
这慈渡仙尊,该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要真是这样,这未免也太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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