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凌云剑宗的收徒大典还剩十日，山下最近的小镇上住满了五湖四海赶过来参加考验的人。
来得晚的住不上客栈，只能在野外搭营。
凌云剑宗每年收弟子的人数寥寥无几，也因此放大了众人之间的竞争关系，白日里相互之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直到夜里入眠，针锋相对的气氛才暂时消失。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五六头灵兽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小镇上。
嘹亮而又带着杀气的吼叫声划破夜空，连地板也跟着震了震。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直保持警惕浅睡的人骤然睁开眼睛，手臂一伸，捞过旁边的长剑。
“快醒醒，别睡了！”醒来的人第一时间摇醒身边的同伴。
“嗯？天亮了？”
那人揉着眼睛，朦胧中神智还未清醒怀里就被塞了一柄剑。
“有危险。”
看见同伴眸里的警惕，那人猛然清醒过来，拎着剑瑟瑟发抖地躲在同伴身边，“什么危险？！”
下息，他们的窗户被一阵强风吹破，一只绿色的眼睛从窗口探了进来，无声地替他回答了是什么危险。
“救命啊！！！”
一时间，小镇各个不同的方向传来呼救声。
不少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客栈，结果到了外面一看，十几尺高的灵兽竟然有五六头这么多。
“怎么会有这么多灵兽，这难道是凌云剑宗安排的考验？”有人哆哆嗦嗦地说出猜测。
毕竟收徒大典的日期在即，不少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话音刚落，一只如长猿模样的灵兽抬手，轻而易举将一座木屋的屋顶掀飞，断裂的木板从他们的身侧飞落，不少人的脸颊都被这阵凌厉的风刮出一道浅浅血痕。
“这看起来不像是考验，像是在要我们的命啊！”铁锈味的血腥气息钻进他们的鼻尖，刺骨的寒意在脊背上蔓延。
对不少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面临生死危险。
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跌坐在地上。
就在众人呆滞时，灵兽再次挥手进行第二次攻击，千钧一发之际，有几人飞身而出，挥剑挡住了它的招式。
转眼间，平和的小镇沦为战场。
有人挺身而出，有人吓得四处逃窜。
“师妹，这次的考验会不会太过残暴了？要是真闹出人命就不好了。”一个穿戴银铃的女子站在长剑之上，御空飞行，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画面啧声摇头。
江衔月面无表情：“如果连这点小场面都克服不了，只能说明他们不适合修仙。”
他们凌云剑宗可不需要遇险只会躲在身后和逃跑的弟子。
“况且这次有师兄师姐们在，不会出事的。”江衔月心里早有考量，就连放出的灵兽也全都下了不得取人性命的禁锢。
“好吧，反正这次的收徒大典由你主持，我只要当个工具人就行了。”女子耸耸肩，毫不在意道。
“记得如何了？”江衔月回头看向顾澜之。
只见顾澜之左手拿本，右手拿笔，在上面写下不少人的名字。
“师尊放心，不合格的人我都记下了。”顾澜之抬头，朝她扬起一道笑。
知道江衔月今夜要下山考验这些来参加收徒大典的人，顾澜之毛遂自荐要来出一份力。
其实是江衔月拗不过顾澜之，只能让他跟来了。
“我看到了几个资质不错的人，有点合我胃口，如果能顺利通过收徒大典的话，我倒是想收他们为徒的。”有位师姐说道。
“师妹可有看中的人？”尚州也问江衔月。
顾澜之执笔的手顿住，墨水顺着笔毫落下，在纸张上晕开一片黑。
他抬头看向江衔月，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还未。”江衔月轻摇脑袋。
顾澜之紧绷的精神松了一口气，而后眼神阴郁地睨了尚州一眼，对他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这人不仅觊觎他的师尊，现在还想唆使师尊收新徒弟。
在几人对话的间隙，小镇上的画面瞬息万变。
一名女子被灵兽的尾巴甩飞，从半空中直直摔落在地，就在它还想乘胜追击时，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划伤它的手臂，最后回到谢安的手中。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女子身形摇晃，艰难地从地上起来，对着谢安的背影道了一声谢。
谢安没有说话，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灵兽。
灵兽似乎被他的攻击激怒了，仰头嚎了一声，分散在各处的其他灵兽听闻，霎时跑过来，把谢安围在中间。
“它竟然还会召唤帮手……”女子见状，脸色煞白。
浓郁的肃杀之气在空中弥漫。
谢安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都住手吧。”一名身穿竹青色的女子从空中飘然落下，清婉的声音一出，带着杀气的灵兽们一改凶残的模样，温顺乖巧地匍匐在地，像条狗似的。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是这些灵兽的主人？是她放出灵兽要害我们？”周围狼狈不堪的人看着江衔月窃窃私语。
“后续的事就麻烦师兄师姐们了。”江衔月开口。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五六个人御剑落在她的身旁。
尚州上前一步，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在场人说道：“诸位莫慌，今夜是凌云剑宗收徒大典前的一项考验……”
小镇上的村民早已经被转移去了别处，损坏的房屋也会通过阵法复原。
听到是考核，场上所有人脸色大变，纷纷反思自己刚才有没有什么不妥的行为。
唯有谢安还执着剑站在原地，脸色依旧冰冷骇人。
江衔月回头，不禁撞入他的眼眸，被他眸底沉重的恨意惊得愣了一瞬。
脑海里回想起尚州与她说过的话。
一家十二口在他面前被杀害……
“师尊。”顾澜之公布完剔除名单后过来找江衔月，远远便看见她和谢安两人四目相对。
一股酸涩的胃液在胸口翻涌，顾澜之的眼神暗了暗，脚下的步伐刚迈出去，江衔月就已经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顾澜之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从谢安的身上一闪而过。
他抿着唇，脸色越发的阴沉，紧抿的眉眼间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顾师兄，谁又惹你生气了？”
滕云堂上，楚玄看着身边阴晴不定的男人，手臂被他身上的寒气冷出一圈小疙瘩。
顾澜之薄唇紧抿，眸底蕴藏着惊涛骇浪，“我怀疑我师尊想要收新的徒弟了。”
“就这？！”楚玄翻了个白眼，“不就收个徒弟嘛，多大的事啊。”
“收徒弟不是很正常吗，元长老都收了十几二十个徒弟了。”楚玄不以为意。
“那不一样。”顾澜之身上的气压低让人难以喘息。
他们都说他是师尊收的唯一一个徒弟，他在师尊心中应该是特别的存在。
可如果师尊收了新的徒弟，他就不是这个唯一了。
一想到江衔月会手把手教别人舞剑、生病时会守在别人身旁照顾、会和别人展露笑容……他心中就升起一股想要毁天灭地的烦躁。
师尊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怎么不一样了？”楚玄不明白他的想法，但还是安慰他，“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江师叔也不一定会真的收徒啊，或许是你怀疑错了呢。”
“但师尊看了那个人好久，她肯定很满意那个人。”顾澜之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江衔月与谢安对视的画面。
“江师叔亲口说的？”
“没有，我猜的。”
“……”
“如果师尊真要收那人为徒，我就去杀了他。”
楚玄心头一跳，“杀了谁？”
顾澜之用一种白痴的眼神瞥了眼楚玄，“当然是那个新徒弟。”
他怎么可能会对师尊动手，要动也该是动嘴。
可是最近师尊的房间外一直有阵法阻挡，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师尊的睡脸了。
想到这里，顾澜之又开始烦躁起来。
正好**结束，顾澜之倏然起身，椅子在地板刮出一阵尖锐的刺耳声。
“你要去哪儿？”楚玄不解地看着他。
“去找元长老学阵法。”
虽然顾澜之对元长老有爱收徒这件事有偏见，但元长老的阵法和符箓始终是凌云剑宗里最顶尖的。
楚玄看着顾澜之远去的身影，挠了挠后脑勺，“这个时间居然不跑去找江师叔练剑，反而去找元长老学阵法，真是稀奇。”
顾澜之跑去万阵阁，被告知元长老不在后悻悻而归。
回万灵峰的途中路过湖心亭，他随意扫了一眼，身体蓦然僵在原地。
只见江衔月和尚州靠得极近，似乎在说些什么。
一只由灵力化成的蝴蝶从他指尖飞出，眨着翅膀向前飞去，落在湖心亭的栏杆上。
江衔月在和尚州说些明日收徒大典的事。
“这是通过第一项考核的名单，有几个资质不错的人我都做了标记。”尚州把册子递给她，又玩笑道，“不过师妹不想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吗，难不成今年还真的想再收几个徒弟？”
“嗯。”江衔月轻点脑袋。
她思来想去，觉得道友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的。
蝴蝶的翅膀颤了颤。
顾澜之的呼吸滞住，脸上的血色骤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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