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恼了一夜的顾澜之终于在快要天亮的时候睡着,然而又习惯性般在卯时醒来,只睡了片刻。
他精神不济地从房间出来,眼底一片乌青。
经过庭院时,他看见江衔月独自在井边打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双腿已经朝井边迈了过去。
“师尊,让我来吧。”顾澜之拿过她手中的桶,“以后这种事唤我来就行。”
“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你的时间应该用在修炼上。”江衔月说。
“师尊,我修炼短短一年就筑基这件事已经让宗门弟子们深受打击了,我要是再抓紧时间修炼,半年升上金丹,他们就该道心破碎了。”顾澜之说。
“巧舌如簧。”江衔月被他话语逗笑,但也真的没再催促他去修炼了。
顾澜之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院中的水缸装满了。
“师尊,水缸已经装满了,还有什么”
他放下水桶转身,回头便看见江衔月坐在石桌前喝着禅莲茶,另一只手拿着小册子。
视线扫过她的手臂,顾澜之眼神一闪,想起她在秘境中受到伤,眉头微微蹙起。
宽敞的衣袖遮挡着她的伤,也不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伤口怎么样了。
“师尊,我给你换药吧。”顾澜之走过去。
“这点小伤不碍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江衔月说。
“小伤也得上药,不然伤口溃烂会耽误修炼的。”顾澜之用修炼一事警告她。
江衔月听闻,果然不再坚持了。
顾澜之拉起她的衣袖,皮肤如老人般褶皱的手臂上显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上面凝着丑陋的血痂。
当时看见江衔月手臂上的血迹,他的眼睛就被刺得生疼,现在再次看见,胸口依旧揪得慌。
随着金疮药落在她的伤口上,顾澜之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师尊,都怪我……”
“此事与你无关,不用过度自责。”江衔月拉下衣袖,把手收回来。
然而她的手还未收回,就被顾澜之紧紧握住。
“师尊,你放心,我今后肯定会努力修炼,好好保护你的。”他的目光灼灼。
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江衔月神色不太自在,她动了动手想要挣脱这份异样的感觉,却发现他攥得用力,手掌抽了几次也未能从他手中抽离。
自这天后,顾澜之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气质也变得鲜活阳光。
“师尊,我说过今后要好好修炼的,所以你今日就教我练剑嘛。”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在看向江衔月时总带着三分笑意,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顾澜之的理由太过正经,江衔月想拒绝也没有理由。
“师尊,是这样吗?”顾澜之挥着长剑问道。
“手腕再高一些。”江衔月在旁指导。
“这样?”
“再低些。”
“这样?”
“不对,太低了。”
几次来回,顾澜之怎么也学不会,他收剑跑到江衔月面前,那双乌黑的眼睛满是期望地看着她,“徒儿学不会,师尊亲手教我好不好?”
他那张清隽惑人的脸颊在江衔月眼前放大,猛然撞入他星眸熠熠的眼眸,眸底深处似乎装满了她。
江衔月顿了下,平静移开目光,“过去站好。”
顾澜之笑了笑,马上摆出刚才怎么也做不对的姿势。
江衔月双指抬了抬他的手腕,摆到一个正确的位置。
顾澜之做出恍然的表情,身体往她身上靠近,“师尊,那这个点剑又该怎么做呢?”
江衔月看着快要倒在她怀里的顾澜之,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把他的身体扶直,语重心长地教育:“你身姿不正,腰腹无力,破绽百出,若不认真对待,日后还如何谈精进剑术。”
“师尊,我……”
“修炼勿要多言,专心。”
“……”
为了纠正顾澜之的姿态,江衔月让他挺胸收腹挥了一千次剑,直到明月高挂枝头,顾澜之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砰”声倒在床榻之上。
小刺被他吵醒,看见他洋洋得意的笑容,说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觉得我徒弟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江衔月拿出传音玉牌,对着里面的道友们说道。
严师出高徒:“哦?怎么个奇怪法?难道你徒弟也钻你床榻了?!”
还未飞升你怎敢入眠:“……那倒没有。”
对面道友好:“除了这个,其他的都不算怪事。”
严师出高徒:“言之有理,只要他不钻我床榻,就算是偷看我沐浴都无所谓。”
对面道友好:“……这个还是要所谓一下的吧?”
眼看着话题越聊越歪,那位几日未出现的逆徒休得无礼道友现身,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逆徒休得无礼:“你说的徒弟越来越奇怪,是指什么?”
还未飞升你怎敢入眠:“他最近修炼越来越差,每次练剑时动作总不到位,还要我上手教。而且身子骨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好几次往我怀里倒下来……”
江衔月的疑惑越说越多,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把徒弟养好。
严师出高徒:“……为什么我家猫一直响?”
逆徒休得无礼:“……为什么我家徒弟总要我上手教?”
对面道友好:“……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啊!”
江衔月不解。
还未飞升你怎敢入眠:“各位道友在说什么?”
对面道友好:“没事,你就继续这样吧,保持住这种心态,任由哪个徒弟都坏不了你的修仙大道。”
严师出高徒:“可恶!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招式,否则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呜呜呜……”
看出来徒弟半夜钻她床这件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逆徒休得无礼:“我记得你不是化形了吗,你徒弟没有疏远你?怎么还往你身上贴?你该不会偷偷解除了化形吧?”
还未飞升你怎敢入眠:“没有没有,我一直用法力维持着化形呢。”
逆徒休得无礼:“那就奇怪了。”
她挠挠头,想了半晌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能建议她先看看情况。
“哪里奇怪了?”
顾澜之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睨了小刺一眼。
“我发现你前几日明明还不愿意亲近主人,最近这段时间却经常缠着主人练剑。”小刺白日跟在顾澜之身边,看见他和主人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是春光满面。
“我是师尊的徒弟,找师尊练剑不是很正常吗。”顾澜之顿了下,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可你还偷偷摸主人的手,跟小狗一样不停往她身上凑。”小刺看得那叫一个仔细。
“……”
“还跟主人说学不会招式,结果你和宗门弟子比武的时候那叫一个狠,也没见你说不会啊。”
小刺说着说着,对上男人于黑暗中幽深的眼眸,声音越来越小。
顾澜之睨了它一眼,见它没声了,这才重新看向床顶。
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泛起一丝亮光。
夜色越来越深,蜷缩在茶桌上的小刺早已酣睡如泥。
床榻上久久未眠的人起身,宛如融入黑暗般悄然离开房间。
江衔月的房间很近,顾澜之轻车熟路拉开房门,潜了进去。
他坐在床阶上什么也没做,就这样静静看着陷入沉睡的江衔月。
窗口的月光洒落在地,映着她鬓边雪白的容颜。
就算是梦中的江衔月,也维持着这幅耄耋之年的模样。
师尊当真就如此喜欢这幅样子?
顾澜之的手指动了动,指尖在她的脸颊轻轻划过。
其实仔细看去,也并不难看。
师尊无论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
他的目光认真而又灼热,从眼睛到鼻子,从脸颊到嘴唇……仿佛要将她的新模样全部刻在脑海中。
顾澜之看了她半晌,视线最后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眼睛暗了暗。
师尊没变,还是那个愿意保护他的人。
小刺说他这几日前后变化奇怪,其实只是他想通罢了。
师尊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的。
顾澜之的眼眸宛如深邃无底,又泛着浓郁的占有欲。
只要师尊待他没变,就算是变老变丑他也不在乎。
顾澜之像尊石像似的,坐在床阶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等他起身的时候,双腿已经麻了,身影踉跄了一下。
他离开房间,悄悄关上房门。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仿佛方才无事发生,也没有人来过。
而床榻上正在熟睡的人悄然睁开眼睛,看着那扇关严实的房门,眸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自从知道顾澜之会在她的茶壶里下软筋散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入眠前喝一盏茶的习惯了。
就连夜里入眠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所以在顾澜之进来的一瞬间她就发现了。
江衔月伸手摸了摸被顾澜之触碰过的脸颊,明明已经过了许久,可还是能感觉到他指尖带来的一丝冰冷。
她望着门口沉默片刻,再次掏出那枚传音玉牌。
还未飞升你怎敢入眠:“如果徒弟半夜坐在你床前,又盯着你看了几个时辰,这算怪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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