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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周县异事3

龙榻上的老人,曾是一代明君。

他在位一甲子有余,四海升平,仓廪充实,轻徭薄赋,深得民心,唯南方边陲战火不休,是他太平盛世里一道醒目的疮疤。

近来,林霜屡闻宫闱秘事。得知垂垂老矣的陛下,渐渐被长生执念攫住心魂,丹房青烟日夜缭绕,一干道人往来穿梭,为九五至尊熬煮着虚幻的长生丹药。

凡人皆畏死,何况是握有乾坤的帝王?

作为迟泽国的将军,林霜深知无法抗拒皇帝这“报恩”的旨意——那“恩”是假,“谋”是真。陛下所求,不过是狐妖口中的长生秘法。

迟泽国恩将仇报,强索妖精秘术,有违道义。林霜心知不妥,然身为臣子,唯命是从。

况且,他与那飞仙源……与那狐妖白从露,总感觉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或许,他也该再去探个究竟。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因此结了怨。

于是,在林霜的率领下,一支载满了“珍稀”药材作为“回礼”的队伍,离开繁华京镐,再次深入北境的冰封之地。

这队伍中,除了五十名身披重甲的御前精锐,更暗藏着数名深谙丹道符箓的皇家供奉。

天子密旨:若妖狐拒献长生秘法,则由供奉动手擒拿,不惜代价逼其就范。

北境罡风如刀,虽有万全准备,寒冷险峻却丝毫不减。令林霜心惊的,是冰原狼群竟诡异地暴增,它们结群狩猎,动作迅速,雪白的荒原上,战士的血一次次染红冻土。

他们还遭遇了当地人口中的“死煞”。一种汲取地脉阴气、游荡无智的低等精魄,击散不难,却需耗费莫大气力心神,令队伍疲惫不堪。

当林霜终于凭着模糊记忆,带领残部来到那曾经的空间波动之处时,他骤然呆立,眼前的雪地空旷死寂,那扇无形的门扉,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们在绝寒之地盲目搜寻了整整五个昼夜。第五日黎明,满面冻疮的副官,声音嘶哑:“将军……弟兄们折损过半……粮草……将尽!”

林霜环顾四周,出发时浩浩荡荡百人的队伍,如今仅剩寥寥四五十人。寒风如刀,粮尽援绝,继续苦守无疑自戕。

难道就此铩羽而归?

入北境初时尚能猎狼果腹,如今连狼群都绝迹,唯有“死煞”如跗骨之蛆。

自京城至北境已月余,在此绝境空耗半月有余。万般无奈,心如寒石,林霜艰难开口。

“整顿……回京。”

万般不甘如山压顶,但冰冷的现实是囚笼。他只能咽下苦涩,下令撤离。再耗下去,非但皇命难成,仅存的几十条命怕也要陪葬雪原。

寒风依旧凛冽,林霜领着仅存的四十余人,带着满身风霜与征尘,步履沉重地踏入依旧繁华似锦的都城。

林霜未卸甲胄,风尘仆仆直奔宫禁,他跪在金阶之下,将北境一行种种,详尽禀于龙椅之上。

皇帝端坐御座,面容刻满疲惫。听完,他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放下了某种希翼,整个人又萎顿了几分。

林霜凝望着御座上的老人,只觉他又衰老了一截,两鬓霜雪更盛,心中不免涌起一阵苍凉酸楚。

“罢了…朕…已知晓,退下吧。”

皇帝的声音浑浊不耐,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随意挥了挥手,截断了林霜还欲补充的话语。

林霜恭敬叩首,退出了议政堂。

归京后的日子,林霜默察宫阙气象。皇帝仿佛失了魂魄,对朝堂奏疏意兴阑珊,终日只沉溺于丹炉青烟与修仙话本,常与那新晋的国师在烟霭缭绕间,咀嚼着些子虚乌有的长生玄谈。

林霜忧心国事,但对飞仙源的念头却未断绝。回到府邸,北境之行的点滴再次浮现,那片冰原、波动的结界、那个世外桃源……虽如幻梦,却缠绕心头。

记忆深处,那初入飞仙源时如梦似幻的经历,一遍遍浮现心头,一股莫名强烈的念想驱使着他筹备再次北行。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两次深入北境,自认洞悉了飞仙源的门径秘道,然而,当他遍寻典籍,走访故老,探求飞仙源的蛛丝马迹时,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仿佛世间从未有过此地。

林霜甚至开始恍惚,那日琉璃阁中的琴音,那如雪银发的仙影,究竟是福地洞天的奇遇,还是一场……太过逼真的黄粱美梦?他试图找到飞仙源存在的痕迹。

唯有当指尖摩挲着周县案卷上那行墨字“北境飞仙源狐妖白从露赠与丹方,民疫得解”时,才触到一丝真实,稍定心神。

莫非……飞仙源那位主人,已知晓他们的目的,故而此次不给他们一丁点机会?

京镐城中,春意悄然爬上枝头,新绿初绽,梅香浮动。然而帝国的南方天空,却隐隐透出不祥的血光,毗邻的玄藻国频频犯边,狼烟屡燃。

边关告急的战报,一叠叠呈上御案。老皇帝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战报,指节泛白,眉间深锁。

朝堂之上,沸然若市。

主和者引经据典:“陛下,玄藻凶蛮,然兵者终是下策。不若遣使议和,重划边线,永结同好……”

主战者慷慨激昂:“陛下三思!玄藻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此番挑衅,显是有恃无恐,末将以为,当以雷霆之兵,犁庭扫穴,直捣其都城旬丹,摧其筋骨,方能慑其凶魂!”

争论声浪起伏,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满朝文武的激愤脸庞,又投向下首肃立的军情主簿,仔细盘问了军储粮秣。

片刻沉寂后,他枯槁的手掌重重拍在御案,声音威严:“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

“林霜!”他目光如电,直刺武将班列,“朕命你统率二十万玄甲军,即日开赴南境,若玄藻俯首求和,则罢兵修好;若冥顽不灵……”

皇帝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冰冷的杀伐之音:“便给朕踏平旬丹,勒马签书,永绝此患!”

“臣!领旨!” 林霜的声音沉稳,躬身接旨,他眸中映着边关烽火,战心早已如弦在箭。

大军开拔,蹄声动地。

京镐南门,无数百姓涌至南门,将干粮水囊塞到将士手中,呼喊声此起彼伏。

“林将军!旗开得胜!”

“迟泽万岁!”

林霜坐于黑色骏马之上,环顾子民,心潮翻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沉号令:“起行!”

二十万玄甲如黑色洪流,旌旗蔽日,铁甲生寒,卷着初春的尘沙,浩浩荡荡扑向南方的烽火之地——边城易寻。

……

近几日,白从露心湖罕见地漾起波澜。

每当夜色垂落,神思便沉入一奇异梦境。梦中,总有一团朦胧雾气如影随形,无声无息地萦绕在视野边缘,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那雾气并无恶意,甚至透着几分茫然与依恋,却似一块无端坠入心池的石子,搅扰了白从露的清净。

以她法力,拂散这执念烟雾不过举手之劳,然而一丝难以言喻好奇心里从她心底漫上来,让她选择了静观其变。

这缕迷雾伴她于庭院漫步,随她在花下品茗,始终保持着一段不令人注意的距离,寂静凝视。

直至第七日。

她终于按捺不住,搁下手中茶杯,背对着那缥缈迷雾。

“看够了么?”

虽不是拿正眼瞧它,但清泉击石的声音如同一只利剑,穿透一层无形壁障,直刺那迷雾。

回应她的,唯有一声极轻极沉,仿佛穿越无尽空间而来的男子叹息。

这七日来萦绕不去的薄雾,终引得她抬眸凝神。氤氲流转间,隐约勾勒出一个轮廓来,碎裂的玄甲,凝固的暗红,一张模糊不清、却透着异样平静的年轻面容。

没有预想中的悲愤或恐惧,只有一丝极其淡薄、近乎湮灭的笑意……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这一瞥,竟让她心头那亘古不化的寒冰,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

……

玄藻国绿水战场边缘 ,白光一闪,一道素雅的身影凭空浮现。

正是白从露。

她秀眉微蹙,手指捏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无形屏障瞬间隔绝了周遭浓烈的尸腐恶臭。

随即,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勾画着符文,低喃道:“凝神溯灵……”

须臾,一道纯粹由灵力凝结而成的白色丝带凭空浮现,如同灵蛇般在空中优雅旋转、摇曳。最终锁定了一个方向,笔直指向战场深处。

白从露脚步轻移,循着丝带指引前行,所过之处,倒伏交叠的死尸仿佛被无形之力拨开。

丝带在一堆辨不清面目的残肢断臂上方骤然停了下来。

她目光落下,俯身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就在她触及那片污秽之前,丝带末端忽然灵光一闪,一点微不可查的青色光芒,竟从那血肉模糊的缝隙深处悄然渗出,缠上了她的手指。

光芒敛去,掌心赫然躺着一枚染满暗沉血污的青玉玉佩。指尖抹去污血,露出一个深刻的小篆:“霜”。

白从露眸底幽光微动,轻阖手掌,将玉佩纳入广袖之中。身形轻晃,已化作一缕清风,消散在这片充满死亡与臭气的土地上。

一个月前

玄藻国易寻城外。二十万玄甲如出闸怒蛟,自易寻城汹涌而出,直扑玄藻国腹地,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初战大捷。迟泽铁蹄轻易撕开玄藻边塞防线,锋芒毕露,大军士气如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一路南推,连克数城,兵锋直抵玄藻国都——寻丹城。

然而,就在距离寻丹仅三十余里、一座名为幽县的小城,诡异降临。此城兵寡民稀,守备松弛,被迟泽前锋轻易拿下,成为迟泽大军临时屯兵休整之所。

是夜。

茭白月光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发生了。白日里那些早已僵冷,身体残缺不全、被草草掩埋于城外壕沟的玄藻兵卒……竟……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

他们眼窝深陷,瞳孔涣散幽绿,皮肉灰败肿胀。周身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以极其不自然的姿态行动。

更可怕的是,他们生前的战斗技艺仿佛烙印入骨髓。挥舞着残破兵刃,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悄无声息地翻越城墙,精准扑向了城内陷入沉睡的迟泽军。

它们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力大无穷,不知疲惫和痛楚,被砍伤后的手臂依然能抠抓撕扯,被洞穿胸膛依然能噬咬不休。

任何被它们杀死的士兵,若不及时焚烧,片刻之后,便会在黑暗中抽搐着爬起,幽绿的瞳孔锁定目标,撕咬过后,强行让其加入这场无尽的杀戮。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玄甲精锐,也在这超乎想象的亡者大军面前骇然失色。林霜当机立断,下令全军趁夜色掩护,拼死突围。

待到第一缕惨淡的晨光刺破黑暗,那些肆虐一夜的诡异尸兵,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委顿倒地,化作一地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再无动静。

它们似乎只在夜晚行动。

林霜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自然,定是玄藻妖人在暗中作祟,是退兵稳守?还是顶着这诡异威胁,直取寻丹?

林霜召集心腹将领,彻夜密议。最终决议:避开夜间行军作战。大军在偏远之地扎营休整,所有战略目的地均在白昼发起进攻。

此策初显奇效,大军重整旗鼓,凭借雄厚的兵力和白昼优势,又连攻下玄藻两座重镇。

寻丹的轮廓已近在眼前,只需越过最后一片视野开阔的绿水平原……

可是,林霜心中那片不安的阴霾,却并未消散。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竟从未遭遇玄藻核心大将的正面抵抗?实在太过诡异,对方究竟在酝酿何等更可怕后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选择一个晴朗白昼,全军列阵,开战。

当黑压压的玄甲军团如海潮般涌过绿水平原中心时,已是正午。阳光炽烈,将铁甲炙烤得滚烫。

“呜——嗡——” 远方低沉苍凉的号角声骤然撕裂晴空,地平线上,玄藻军严阵以待的阵列赫然显现。

林霜心弦绷紧至极限,他骑坐骑穿梭在队伍里迅速整军列阵,十一万玄甲精锐组成巨大的黑色锋矢,森森杀气直冲云霄。

探马回报,敌军不足八万。

白日无尸患,兵力占优,胜负似乎……唾手可得?

不过,林霜握紧冰冷的枪杆,胸膛内那颗久经战火锤炼的心脏,却如擂鼓般狂跳不止,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脊椎蔓延开来。

林霜身披玄甲,战马如龙,凝视着对面那个慵懒倚在华丽步辇之上的精瘦身影。

此人整张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眸如蛇蝎,绝非沙场骁将,他直觉这人很可能是驱役死煞、复活尸兵的幕后鬼手。

林霜屏息凝神,臂开强弓如满月,精铁箭矢破空尖啸,带着将军的必杀意志,直射那黑衣蒙面人咽喉。

电光石火间,敌方大阵中的那人面罩下,嘴角诡笑微扬,他竟不闪不避,手掌轻描淡写地凭空一握,那挟着千钧之力的精钢羽箭,竟如同撞上了壁垒,在他掌前寸寸断裂,齑粉四溅。

林霜的心沉了下去,这才是真正的术法,远非宫内那些欺世盗名的假道士可比。

“呜——嗡——!” 震天的战鼓擂响。两军铁潮轰然对撞,迟泽玄甲军乃百战虎贲,锋锐难当,玄藻国的士兵如麦浪般被层层削倒,战线飞速瓦解。

胜利在即,林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剧,玄藻军虽溃不成形,残余士兵眼中竟无半分惧色,只有一种非人的狂热,更蹊跷的是,对方大将至今尚未露面。

不能再拖,林霜决然策马,枪锋所指,正是那黑衣蒙面人。

乌金铁枪如惊雷裂空,蒙面人身形飘忽,如同鬼魅,每次间不容发地避开致命杀招,竟似在戏耍猛虎。

他的目的似乎只是为拖延时间……

果然,当正午炎阳悄然西移,光线斜拉出一道长长暗影之际,黑衣蒙面人倏地自怀中拿出一面绣满猩红符文的黑色小旗,正襟危坐起来,朝着天空轻轻地摇了两摇。

“轰隆!” 并非雷声,仿佛是天穹自身在呻吟。霎时间,浓稠如墨的乌云凭空涌现,滚滚压顶,须臾间,蔽日遮天。

青天白日,竟陷入一片昏暗。

黑衣人隔着黑巾咬破食指和中指,双指猩红,下一瞬将猩红双指在黑旗上一抹,鲜血渗入黑旗,口中念出低沉的诀。

“呜——” 战场上骤起凄厉风声,仿若万鬼同哭。那原本已倒下,残破冰冷的尸体,竟开始剧烈抽搐。

碎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破烂的皮肉之下,某种诡异的力量在体内疯狂流动。

一具、十具、百具、千具“尸体”,挣扎着,扭曲着,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无论迟泽还是玄藻的将士,它们眼窝空洞,却死死“盯”着生者的血肉,腐烂的喉管里发出“嗬嗬”怪响。

战场局势在墨色浓云下骤然扭转。新生的“尸军”毫无痛觉,力大无穷,一臂断折,仍能以残躯扑咬;胸腹洞穿,拖着腥臭的脏腑肠子,也要撕下一块生人的血肉。

它们靠着非人的力量,生前的战技,在战场上成为了王。被它们杀死的迟泽战士,不出片刻,亦在同样的邪力驱策下,扭曲站起,将嗜血獠牙转向片刻前的袍泽。

战场陷入地狱般的混乱。

“焚烧,快焚烧尸体!”林霜嘶吼道。

手中长枪卷起血浪,所过之处,尸骸纷飞。乘空隙时,他拿出火折子和火把焚烧尸体,可无根之火如何能在战场上瞬间燃尽潮水般涌来的尸鬼?

碎裂的残躯、断落的肢体…只要未被彻底焚尽,皆在邪旗召唤下扭曲蠕动,似从地狱被召唤的恶鬼般,强行加入这场战争。

将士们陷入绝望的鏖战,惨嚎声、骨肉撕裂声、钢铁撞击声、尸体蠕动爬行的摩擦声……汇成整个战场的声音。

林霜亦渐感不支,虎口崩裂,玄甲破碎,内腑震荡翻涌,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累加……

血浸透了里层的征袍,眼前开始模糊……

就在他枪势稍滞的瞬间,一股腐臭腥风扑面,七八具形态可怖、动作迅捷的尸兵已突破枪影,嘶嚎着扑至近前。

“噗呲——” 剧痛与骨裂之声同时炸开,铁铸般的指爪深深嵌入他的肩胛、大腿。

尖锐的腐牙撕裂了他的胸甲,鲜血如泉喷涌。林霜甚至未能发出痛呼,便被更猛烈的撕扯淹没了意识。

……

他感觉身体变得很轻,仿佛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向上飘去。

身下的景象却如修罗地狱,残破的“林霜”被尸群撕扯、啃噬,脏器外露,肠穿肚烂……浓烈的血腥与恶臭,直冲云霄。

他的意识仿佛被牵引着,飘回了那座他曾誓死守护的京镐城……可是,往日繁华的街道冷冷清清,空气中弥漫着边关战败的压抑。

金銮殿上,老皇帝须发戟张,将那染血的边关战报狠狠摔在玉阶金砖。纸张片片在死寂的殿堂中胡乱飞舞,压抑而恐怖的咆哮声震得人肝胆俱裂。文武百官如泥塑木雕,低垂的头不敢抬起半分。

他的灵魂不受控制地又被某种力量向上牵引,穿过层叠的、暗红污浊的怨云。视野骤然开阔,又急速坠落。

他又回到了那片血流漂杵的绿水战场。尸横遍野,无人收敛,血肉在初春的暖阳下加速**,引来成群的乌鸦贪婪啄食,怨戾之气,凝而不散,让整个天空都呈现不祥的暗红色泽。

画面又一轮转,眼前不再是血与火,而是一片……无垠的冰雪荒原。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裹挟着漫天雪花,遮蔽了所有方向,就在这极寒与茫然的旋涡中心,林霜突然想到什么,眼前的景象突然停驻。

眼前出现一道白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温暖与安宁,如同寒夜里第一缕微光,悄然召唤着他,他向前飘,破开了冰雪的风暴之眼,坠入一片春日景象。

那是一片梨园仙源,满树琼华盛开,永不凋谢。他看到一个活泼灵动的雪白身影,如同一只欢快的蝴蝶,飞扑向花树下那道白色身影。

“娘娘——” 银铃般的呼唤清脆动人。

花树下那人影,霜雪为发,眉目清绝,正是飞仙源之主,九天妖君白从露。

她正斜倚白玉长椅,轻啜一盏清茗。见到少女奔来,她唇角微弯,放下莹润可爱的茶杯,微微颔首,示意少女坐到自己身侧,手腕上的银铃发出几声“叮铃”的清响,令人心神一荡。

林霜那漂泊无依的魂火倏然安定下来,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暖,如同温泉般洗去了他所有的焦虑、厮杀、生死荣辱。

只想停留在她身边。看她在花树下浅眠,看她优雅品茗,看她偶尔与那些少女轻声笑语……

他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只觉得这是自离开母亲怀抱后,从未有过的安心与释然。

他成了一缕飘忽的烟雾,一抹微弱的光影。尘世的铁与血,帝座上的威压,未能守住的关山,都如沉入深海的碎片,淡去,远去。

只剩一片沉沉的倦怠,裹着他,在这片令人心安的温暖里坠落、弥散。甚至连构成他这缕残魂的意识,都轻得仿佛要消融于这片纯净的光中。

然而,飞仙源精纯的灵气,却在无声无息地洗涤着他这缕残魂的意志。

这缕残魂在纯净灵光中越来越淡,像晨雾快要散尽。虽有万分不舍,终究难敌天地规则,不过几天,就会彻底消散,化入风中。

就在这片静谧的时间中,那花树下的白衣仙子,指间轻掸落于膝上的梨花瓣,手腕的银铃发出“叮铃”一声,她缓缓抬眼,眸光清泠,穿透了虚无,落在了那缕即将散尽的烟雾之上。

“看够了么?”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林霜混沌的意识壁垒。

林霜惊愕,她能看到我?

这一念升起,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无形无质的雾气倏然扭曲、凝聚。

下一瞬,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模糊人影,竟在梨雨纷纷的花树下,由淡转浓,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身着残破玄甲,周身浴血的身影。甲片碎裂,遍布刀痕枪孔,血肉翻卷,深可见骨,那张曾经年轻英俊的脸上,凝固着血污与尘土的脸上,带着一抹近乎安详的微笑。

梨花落在“他”身上,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他静立花雨,凝视着她,不发一言。

所有未尽的千言万语,所有未酬的壮志豪情,连同这一生风尘,都融化在那释然的笑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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