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气质变了
程静的手机没开免提，林心棠的声音很小，只有程静能听得到。
然而这道声音，却犹如清风一样拂过，瞬间将客厅黑色的雾气吹散。
浓雾消失，那蹲坐在玩具堆里的小孩也消失不见。
程静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四周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还是那个客厅，公公婆婆还在喋喋不休，与孩子的声音一同交叠，吵闹，但并不阴森。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们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你到底有没有教养？！”
公公婆婆站在程静面前怒骂道，程静只当没听到他们的话，她转过身，将女儿抱起来带进房间，然后关上房门，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棠棠，你好。”程静一边用手轻拍着女儿哄她，一边对手机道。
“你好程静，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找你，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林心棠道。
虽然隔着电话，但林心棠隐约能听到程静四周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不断地说话。
“没有，相反，我很感谢你这个时候来电。”程静轻颤道。
有一瞬间，她像是置身于噩梦中一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心棠的电话，就像是一缕清光拨开云雾，她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认为这是打扰。
林心棠听她声音不对，询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程静尚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这种事说出去，迷信的人避之不及，不迷信的人只会以为她疯了。
林心棠和她只是同事关系，现在甚至还已经离职了。
程静自然不会把林心棠拉下水，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林心棠感受到她片刻的沉默，立即贴心地转移话题道：“我现在准备去南路万象城吃晚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似乎在那一带，我对这附近不是很熟悉，方便问一下，那附近有什么美食比较好吃吗？”
“南路万象城？我家不在那附近，我住在新华路这边，美食的话，要不你上网搜一下网友的推荐？”程静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细心推荐道。
女儿在她的安抚下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依赖地靠在程静的怀中，程静抱着女儿，耳边是林心棠那令她安心舒适的声音：“原来是这样。”
程静不知怎么的，隐约感觉到林心棠突然打电话找她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鬼使神差忍不住问道：“南路和新华路在同一个方向，要不你来我这附近，我带你试试地道的老街美食。”
说完程静就有点儿后悔了，林心棠也是本市人，老街美食这种东西，大家都是从小吃到大的，哪需要她来推荐呢。
万象城是大商场，附近还有不少娱乐活动，十分的热闹，相反，新华路这边是破旧的老街。
现在年轻人去万象城玩是正常的，谁跑来老街玩啊。
她依稀记得林心棠住在城南，万象城在城中，新华路已经偏向城北了，完全是南辕北辙两个方向，谁会大老远闲得发慌跑过来呢。
结果下一秒，程静就听林心棠一口答应：“好，我现在就过去。”
女儿似乎哭了一天，此刻已经是累极，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程静为女儿擦干净小脸，替她盖好被子，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这才拿着手机准备出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林心棠那通电话过来之后，整个客厅似乎都明亮通透了不少，即使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夜幕即将降临，也没有平日那种压抑的感觉。
这也是她放心将女儿留在房间里睡觉的主要原因。
公公婆婆见她出来，习惯性地又阴阳几句，结果没想到程静理都没理他们，直接拿着手机就出门了。
半小时后，程静在老街见到了林心棠。
她穿着件简单的白色上衣，浅色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着，只是站在那儿，就像是一道风景
程静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不止是她，所有从林心棠身边路过的人，目光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林心棠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从容地站着，直到目光和程静对视上，林心棠跟她打了个招呼，快步来到程静面前，将一杯奶茶递到程静的面前。
程静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拎着两袋奶茶。
她有些诧异地对林心棠道：“给我的？”
“对啊，路过顺手买的，说是新品，一起试试。”林心棠道。
程静有些古怪地看了林心棠一眼。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林心棠记得程静的工位上每天都有一杯饮料啊，她突然想到自己忘了问程静忌口，补充道，“你这杯是纯牛乳做的，只加了点小料，没有咖啡茶水那些。”
程静没想到林心棠这么细心，连忙将奶茶接了过来：“谢谢。”
两人一起手捧着奶茶，一边喝着一边沿着老街往前走。
一路上，程静的目光始终忍不住落到了林心棠的身上，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感觉你跟我印象中有些不大一样。”
林心棠喝着奶茶转头看她。
“今天的你，好像比平时要……”程静找了好一会儿词，才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准确的形容，“比平时要随意很多。”
没错，就是随意。
林心棠小时候大火过，即使退圈这么多年，不少人还是记得她的。
这么多年过去，她不仅没长残，反而比小时候更漂亮了，她身材高挑，骨架舒展却又纤细修长，虽然不是练舞蹈的，但基本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误以为她是舞蹈生。
不仅气质好，五官还立体精致，皮肤白腻细润得像是上好的白玉凝脂一般莹润，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大美女。
然而两年前见了真人后，程静却感觉，眼前这位大美女，太紧绷了。
头发特意做了造型，每一撮头发都固定在特定的位置，她画了当时非常流行的网红妆容，随身携带小镜子和一整套补妆工具，一有机会就照镜子给自己补个妆，不允许在人前出现任何瑕疵。
以前她在闲职，经常看不到她就算了，这一个多月来，林心棠跟大家一样朝九晚五的上下班，程静这才发现，林心棠为了保持身材不破坏妆容，很少在公司吃东西。
她对别人的目光也非常敏感，一有人看过来，林心棠就会保持得体的笑容看回去，
程静看在眼里，心里感概，她光是观察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累得慌，这大美女也不是人当的啊，想要每时每刻保持美丽，老费劲了。
然而今天再见到林心棠，她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素颜，头发随意的挽起来，不仅穿了一身休闲服，还买了两杯奶茶，跟她边走边喝，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明明她变得随意松散了，可是程静却觉得，她看起来反而比以前更加夺目耀眼了。
她家刚发生那样的事，程静的心神其实还没平静下来，按理来说根本注意不到林心棠这些变化的。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气质变了，并不是很有冲击性的变化，但却因为林心棠这个人存在感太强，太过于突出，导致程静怎么也无法忽略这种变化，连家中那种离奇事情带来的惊悚感，都被冲淡了不少。
此刻的林心棠，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令她的气质里少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紧绷，多了几分疏离的淡漠。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姿态，程静却觉得，这似乎才是林心棠该有的样子。
林心棠闻言，低头看了自己的休闲服一眼，她还以为程静说她穿着随意。
刚刚从林家离开得匆忙，除了手机和夹在手机壳里的身份证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带。
她的银行卡里只有不到五百块钱，目前是一个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如果今天没按照计划完成想做的事，晚上怕是得睡在桥洞下。
就在这时，林心棠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眼，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破败的商场上：“到了。”
“啊？”程静一愣。
“源头在这。”林心棠看向程静道，“你经常逛这个商场吧？”
“呃。”程静看了破落的商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程静住在老城区的城中村里，眼前这个欣美商场，是三十年前最热闹的繁华区。
然而三十年过去，城市规划往南偏移，多少高楼另起，当年洋气热闹的大商场，早已老旧过时。
如果光是如此倒也没事，新城区有新城区的宽阔崭新，老城区也有自己的繁华热闹，附近的邻里乡亲在这住习惯了，老商场也有自己的消费群体。
偏偏一年多前，商场内突然出现了闹鬼的传闻，传言越演越烈，不仅商场生意受影响，甚至连附近的房价都跟着暴跌。
老城区老人多，老一辈本就迷信，原本是因为恋旧喜欢热闹才住在这里的，现在出了这档事，但凡有点家底的，都早早搬走，或者把房子以极低的价格出租出去。
有钱有素质的邻居分分跑光，留下的都是贫穷或者闲散的社会底层人士，周边居住环境无形中变得恶劣，商场的生意陷入恶性循环，越发的惨淡。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不少商铺都开着明亮温馨的灯光揽客，而商场为了省钱，只开了一些节能灯。
惨白而且微弱的灯光不仅没有把商场照亮，反而更显得鬼气森森。
这种地方，常人见了都要绕路走，程静却经常进去消费，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商场生意不好，租金低，货品降价出售，同样的东西这里比外头便宜一些，程静没抵挡住低价的诱惑。
这种事，跟朋友家人聊起来，程静不觉得有什么，但在林心棠面前，她却有些介意。
林心棠年纪比她小，长得比她漂亮，从小是闪闪发光的童星，父母是公司老板，未婚夫还是豪门公子，这种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会懂她这种工薪阶层的宝妈为了几分几毛而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苦。
今天要不是程静带路，这种地方，林心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的。
程静这样想着，刚想劝林心棠换条道走，或者在附近找个咖啡厅坐下，免得大小姐不适应这里的尘土和脏污，就听林心棠道：“我在网上看到欣美商场去年闹鬼后，商场老板曾重金请人来驱邪，却始终不见效，我现在要是去把问题解决了，老板应该会给钱吧？”
“啊？”还在思考该带林心棠去哪家网红咖啡厅坐一下的程静一愣，“驱邪？你？”
打死她也想象不到，这两个字能跟林心棠放在一块儿，这叠加的效果可太惊悚了，程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工作太累出现了幻听。
“对啊，不过可能需要麻烦你帮忙引荐一下，你是这附近的居民，经常进去消费，里头的人都认识你，你说的话他们会信，不然我一个人就这样进去，万一把问题解决了却收不到钱，岂不是白干活了。”林心棠说着，对程静道，“等事成之后，我们平分，可以吗？”
见程静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林心棠对此早有预料，她在来之前，也早早地准备好了说辞。
林心棠道：“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这个说辞——”
“不，我相信。”
林心棠才刚开了个头，还没说到正题，就被程静打断了。
这回换林心棠惊讶了：“你相信？为什么？”
“我感觉到你和别人不一样。”程静说着，脑海中回想的，是刚刚家中发生的事。
如果林心棠今晚没出现，程静会以为傍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但是林心棠来了。
程静一开始就感觉到，林心棠的目标不是吃美食，像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约出来似的。
现在见林心棠目标直指闹鬼的欣美商场，再结合傍晚的事，程静自然不会再质疑林心棠。
不过在今天之前，程静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她相信是一回事，但让她完全认可这一切，却是有点儿难。
毕竟这么多年形成的观念，很难在一夕之间完全推翻。
再说了，林心棠这娇滴滴漂亮小姑娘的模样，程静连她走进破旧商场的画面都想象不出来，更何况驱邪呢。
她都不信，更何况商场里的人呢，说服他们怕是只会更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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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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