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治安警车座后的电视机已经坏了,车窗外时不时闪过的公共大屏幕上,先是出现了克洛伊,然后才是他,他感到整个城市上空有一股紧张兴奋的气氛弥漫开来。她的美貌和特别的伤疤的确能赢得民众的怜爱,就像芬尼克·奥戴尔——不知好歹的漂亮奴隶,终归是奴隶。
科里奥兰纳斯把手肘倚在扶手上,手背托着下巴,他希望能克洛伊好好表现,他已经对其弱点了如指掌,露西·格蕾,那么她就和那些柯维族人关系不错。她是不是还有一个肤色不同的妹妹?那个区长女儿应该算不上,否则她怎么舍得让她当众出丑。
但仅仅是这些人还不够,他需要知道福斯特家还有谁?他会在填写问卷时,做出想要了解她的姿态,详细询问她。如果她愿意为露西·格蕾付出生命的话,她同样会为了其他人这样做,即使他们之间没有血缘作为纽带。
克洛伊,听到‘自由’这种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感到陌生。一个12区整日学习煤矿知识的女孩怎么会想到自由?大概率是从哪里随便听来,为了哗众取宠。
幻觉,让人实在无法忽视的画面,犹如一堵墙一般撞向了他。
“……但我最大的秘密是关于我们的好总统科里奥兰纳斯·斯诺的。如此年轻时就爬到权力顶峰,如此聪明能够当权之久。你也许会问,他是怎么做到的?秘诀只有一个,毒药。他的……”
等来到学校时,科里奥兰纳斯已经恢复了平静,走上台阶时满怀信心。不管他是否出现幻觉,那些都是未发生的事情,除了给他带来些屈辱,根本没有大碍。
他推门进入高年级生物实验室门口——福尔马林的味道让他反胃,而且他讨厌跟别人合作,但因为在基因组合方面成绩突出,他在这个班上也赢得了一席之地。可无论他成绩多好,都没办法跟那个奇才艾欧·佳思珀相比,她仿佛长了一双显微镜似的眼睛。科里奥兰纳斯对艾欧总是十分谦和有礼,结果是,她也很敬佩他。对于一个硬挤进这个班的人来说,这点小小的举动对他却大有帮助。
在他座位的对面,有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第十届饥饿游戏的导师分配名单,科里奥兰纳斯的名字缀在最后,像是什么人临时加上去的,还有什么更刺眼的方式来提醒人们,他的位置已如此岌岌可危了吗?
“你出去这一趟,至少违反了五条不同的校规,斯诺先生。”海波顿校长摆弄着面前的纸张,甚至没有抬眼看他,但他最后会死在这间教室里,捡起垃圾桶里的吗啡,老鼠药,露西·格蕾那一招,“最主要的是你差点害了一个学生。”
“什么?”他走到塞詹纳斯身边的空位,克莱蒙西亚坐在他左侧,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是谁?”
“你自己。我要立刻向游戏设计师申请,取消你的导师资格。”
高尔博士吗?他是她的心尖宝贝,一手将他培养起来的大好人。可她太贪婪,总想着夺走所有荣誉。他不过是没关严某个实验品的笼子,恰好锁上了实验室的大门,多么悲剧啊!
“你自己说的要让贡品表演,没说不能去找他们,”高尔博士就在房间后面的某处观察,她不会错过他的。“我只不过是跟着贡品进了笼子——”
“我还要加一条,不服从命令。”
“你还牵着她的手,科里奥,把她介绍给大家,最后还吻了她的手背。”阿拉契妮仰起头瞧他,声音贱兮兮的,“让人觉得我们和那些野兽是一样的。”
她过不了几天就会死了,科里奥兰纳斯慢悠悠地坐下,确信自己已经吸引了高尔博士的注意,特别是塞詹纳斯开始替他说话。
“科里奥也只是展示了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
“用不着你帮我说话,塞詹纳斯。”科里奥兰纳斯压低嗓音,可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生硬而愠怒,这就是他此时的感受。他背叛了塞詹纳斯,这人现在却在为他说话,他痛恨愧疚的滋味,让他变得些许软弱。
“……那就是贡品同样是人类,和我们一样,所以才没人想看饥饿游戏。”
海波顿校长从椅子上转过身,眨眯着眼睛看他,塞詹纳斯看起来更加亢奋,因为人们都觉得是卡斯卡·海波顿设计了饥饿游戏,却没人想到是斯诺的父亲——克拉苏·斯诺把游戏的手稿交给了高尔博士,让它一路高歌。
“因为人们打心底明白,十年前打赢了一场仗,不代表就有理由让小孩饿肚子,剥夺他们的自由和权利,试图决定他人的命运——”
一个矮个、驼背、留着灰色卷发的上了年岁的女人扶着栏杆走下来,似乎这种高度的台阶仍让她粗短的腿难以接受。
“斯诺掉进了笼子里,掉进了笼子里,”高尔博士注视着他咧开嘴笑了,似乎期待他再说些什么,“但他落在了……”
“舞台上。”科里奥兰纳斯补充道。
“你很懂饥饿游戏,说不定你以后也能像我一样设计饥饿游戏。”高尔博士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海波顿校长瘫坐在桌旁,使劲地揉着太阳穴,像是头疼得厉害,“前提是饥饿游戏还存在。”
“会存在的,多亏了年轻的斯诺先生在动物园的精彩表演,我来是想问这位明星导师一个问题。”
明星导师,这词一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教室里所有学生的目光都投射在了他身上,他很享受这种关注,这就是权力,被认可的权力。
“饥饿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科里奥兰纳斯斟酌了一下,“为了惩罚掀起叛乱的十二个区。”
他不能回答出完美的、谙熟于心答案,这样高尔博士就会觉得她没有空间再去培养和提升了。
“无聊,无趣,千篇一律,”高尔博士闭上眼睛,眼球轱辘了一圈又睁开,“要惩罚他们有一万种方式,为什么不丢炸弹,切断粮食供应,当众处决敌人呢?为什么要玩游戏?”
“我们不应该先问问自己,玩这种游戏是对是错吗?”
“你对我的游戏有意见吗?普林斯先生。”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控制力,让反对者噤声的快感。可总有些人学不会闭嘴和适时沉默,塞詹纳斯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科里奥兰纳斯应该感激他的口无遮拦,才能让高尔博士觉得他已经摒弃了平凡人才有的同情心,能够百分百发挥自己的智慧。
“战争结束的时候,有些孩子才两岁大,年龄最大的也才八岁,”塞詹纳斯唾沫星子直往外喷,他往旁边缩了缩,校服可不好洗,“国会区政府本来应该服务所有民众,应该保护我们所有人。我不明白,让孩子们参加游戏,互相残杀至死,算什么保护!”
塞詹纳斯身上的衣服与他本人并不相配,不管他穿得多么光艳,来自辖区的那种低贱味儿和带着些野蛮的同情都会从纤维间的空隙里渗透出来。反之,奶奶即使身着布衣,一看便知她是国会区,而且是科索区的人。
“这种同情心可能会影响你的导师任务。”
“也许国会区的学生根本不适合给贡品当导师,也许饥饿游戏已经不适合当下了——”海波顿校长黏糊糊地说。
“海波顿校长错了,同学们也错了。”
科里奥兰纳斯开口反驳,这就像一种保护机制,每当有人质疑他,他都会像毒蛇一样亮出利齿,伺机而动。就像塞詹纳斯生前对他说的,我曾看到你在观察别人,可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总是选择好最佳时机才会出手.
“也许塞詹纳斯很有眼光,也许我们确实应该把贡品当人看。你们看那些在动物园的孩子们,他们只想认识露——”他停住嘴,立刻改口,结果眼前是克洛伊的蓝色眼睛,却死活想不起来她的姓氏,这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节奏,“克洛伊。”
“看见了吧?”海波顿学监斜着眼睛,一脸的怀疑,他瞟了高尔博士一眼说,“斯诺先生连自己贡品的名字都记不住,还说要把贡品当人看,这是个失败的实验。”
高尔博士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科里奥兰纳斯嘴唇微微上翘,勉强笑了笑。
“没人观看才是失败!”高尔博士反驳道。她用宽容的目光看着科里奥兰纳斯,“他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给他一点儿时间,我感觉这孩子不错。好了,我要去看我的变种动物了。”
她费力地走下阶梯,拖着脚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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