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这晚聊到十点多才回房睡觉。林凇不认床,行事作风和那他张精致的脸毫无关联,居然只粗粗洗了把清水脸倒头就睡。
梁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林凇已经开始入眠,并且发出微弱但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他凝视林凇的脸,眉眼逐渐变得温软,唇角也勾起一丝淡笑。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白天折腾得挺累。
关上灯,梁烠动作轻缓地也上了床。
他不知道的是,看着睡颜平静的林凇梦里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张皇失措,手忙脚乱得很!
梦中的林凇先是走在田埂上,同白天一样,很快他就看到了梁烠和朱亚。
然而那两人聊得火热,根本不搭理他。朱亚甚至顶着一个大猪鼻子,哼哧哼哧地朝半空喷气。一股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林凇委屈大喊:“有什么好聊的!你们看不到我吗?”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梁烠转头,对着林凇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接着便邀请他一起开拖拉机。可拖拉机只有一个驾驶座位,没有其余可坐的地方。梁烠见状轻松表示:“没有关系,我有办法~”
梦中林凇害羞地以为梁烠会搂着他一起坐上那驾驶位。
谁知梁烠竟显出兔耳,两只耳朵越变越长,直直往林凇身上缠绕过来,瞬间将他绑住往车上带。长耳梁烠嘴里大声喊道:“林凇别怕!我绑着你,我们一起!”下一秒他就坐上驾驶座,兔耳缠绑着林凇,猛地开起了拖拉机。
林凇惊呼着被带到半空腾飞,无助地从茂盛的稻田上掠过,就像一只被绑在车上的氢气球。他口里的惊呼声被风声淹没,朱维咨的巨型稻穗啪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朱亚远远站在田边拍手称赞“真是厉害”,猪鼻子拱了拱,比了个大拇指。
梦里林凇努力地挣扎,真是好累,做梦好累啊!
挣扎了半天终于脱开,忽而来个天旋地转,下一瞬他就倒在了村长家房间的床上,眼前骤然出现一大片亮闪闪的肌肉,是梁烠正光着上身顶着兔耳在左右扭摆,好似一道奇观。梁烠摇着劲舞邀他观看,还热情地上前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林凇又是被吓得拼命挣扎,这回他的身体一个趔趄开始向下坠落,摔进了一片大豆里。好累!浑身动不了,这个梦什么时候能结束?他手脚并用地在大豆堆里爬,细密的豆子从他指缝间冒出,这里的大豆可真多啊,怎么就爬不起来呢?
耳边还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梦里一下子辨不出是谁。
哪儿来的大豆,怎么会有大豆?正当林凇爬得吃力,有双手伸了过来,他一把拉住借力起身,站直之后眼前乍然出现一张大脸——梁烠正贴着他痴笑。
“梁烠!”林凇猛地一个挺身,从梦里惊醒。
终于结束!
梁烠被惊醒,立马下床打开房间的灯来到林凇跟前着急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
林凇呆愣愣地看着床前白墙,仿佛在分辨当下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片晌之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回清明,须臾,面对梁烠,轻而隐地说了句:“没有大豆。”
“什么?”梁烠一时之间没听明白。
“那天,在蒋迪高桌子上放的粮食运输单,我看过。上周四的输送品类里,没有大豆。
“他的单子有问题 。”
林凇眨了眨眼,缓而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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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熟虑后,第二天一早梁烠还是给朱亚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朱亚听完沉默片刻,说道:“明白了,我去查查。”
伍汀早早就同小孩哥一起回到村长家,几人收拾一番后准备返回区中心。村长的外孙满是不舍,拉了会儿伍汀的手,又站到村长身后,大大的眼睛里冒出些隐隐的水汽。
林凇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对于孩童而言,客人到访所带来的快乐总是那么强烈却又结束得那么仓促。他们尚且年幼,不能理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一人生常态,经常天真地幻想一群自己喜欢的人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一旦遇到离别就会怅然若失,纯真的心总是害怕冷清,讨厌分离。
不过没关系,等到成长的关卡一到,他们便不会再伤春悲秋,这或许是人的自然变化,亦或许是潜意识里的有意为之。都有可能,林凇想。
村长依旧热情,给三人带了馒头当早饭。馒头超大并且松软,吃起来嚼劲十足,林凇和伍汀坐在车里咬着,整个车都弥漫着馒头的香味。
伍汀边吃边从后座探过身,扒着驾驶座椅背把半个馒头递给梁烠:“阿烠,吃不吃?超香的!”
梁烠瞄了眼副驾驶的林凇,轻描淡写地拒绝:“坐回去,别把身子往前凑,影响我开车。”
伍汀一听,将手里的馒头塞给林凇:“好心当作驴肝肺!林部员你来,从副驾驶递过去总不会有影响了吧。”
坐在副驾驶的林凇正想拒绝这奇怪又羞耻的要求,却在转头之际,意外地从梁烠眼里看到了几分期待。
不是吧......
考虑到梁烠正任劳任怨地当他们的司机,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林凇只能硬着头皮拿起馒头象征性地往他嘴边送。
对方毫不客气,一口咬下一大片。
“好了不用了,我待会儿再吃。”见林凇馒头递得实在僵硬,梁烠暂时放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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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迪高这几天过得异常低调,尽管他平时就已经低调得不行,但这几天更加过分,仿佛一个透明人。
自从上回朱亚带着罗安林和著克的任务员过来之后,他就暂停了那些联系。对面倒也发来过几条消息询问,他只回复:“等我消息。”
他这几天的确忙,经常干完信通部的活还要去粮输部加班。呵,什么“你能力好,只能叫你回来帮一下啦。”都是屁话!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把他调到信通部?
恶心。虚伪。
“呸!”无人的角落里蒋迪高愤愤吐出一口,然而吐是吐了,又不敢吐得太大声。
只怪他是个老鼠兽人。老鼠兽人怎么了?他又不是那种真的下水道老鼠。其他兽人高尚到哪里去?人类又高尚到哪里去?去你们的!
离开粮食运输部已经有一段时间,照理而言现在的蒋迪高每回进出这里都要进行访客登记,然而事实上他并不用。叫他回来帮忙干活的领导早就和门卫打过招呼,每一次蒋迪高来粮输部收拾那些没人干的烂活时,总是畅通无阻。
慢慢的,当没有烂摊子要收拾的时候,他也能进出自如。
这不是也有好处么,蒋迪高的心里发着笑。
来到粮输部,蒋迪高关上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手机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接起电话:
“千里马,这几天怎么回事,都没有吗?”
“稍安勿躁!我说了这几天忙,很多事情盯得紧,让你们等我消息,别一直打过来问这问那。”
“嗨,这不是以往基本一周一趟的嘛,这回都超七天天了,我就寻思着来问问。”
“做事要灵活机动,懂不懂?我没来找你说明肯定是有情况。你就放心听我指挥,不要这么浮躁!”
挂了电话,他靠着办公椅的椅背舒坦地伸展四肢,末了将一边脚踝抬放到另一边膝盖上,翘起二郎腿摇晃椅背,若是朱亚等人看到蒋迪高现在的模样,必定会意外惊讶。
这样的蒋迪高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令人陌生。此刻他化身为这件房间的最高掌控者,以最不可蔑视的姿态审视着屋内的一切,想跷二郎腿就跷,想脚踩桌子就脚踩,谁都不怕。放心,不会有人来敲门,那傻逼领导早已经交代过,“以后小高来帮忙的时候,你们不要去打扰他,要尊重人家懂不懂?”
放屁。他也会尊重人?他只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压榨前部员!
在他们眼里他一定是什么很贱的人吧,胆小懦弱,一只老鼠兽人,操!蒋迪高一脚蹬掉桌边的垃圾桶。
没事~他又伸一个懒腰,长长的尾巴从身后冒了出来,“让其他人别来开门,正好合我意。”他不屑地想。
双手抱胸,蒋迪高在脑中回顾这几天的事,如果那领导有一天发现他所做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被惊掉下巴:“啊,平平无奇的小高居然会做出这种大胆的事?!”想到这里蒋迪高便忍不住发笑。
他的心里有一股隐隐绰绰的兴奋,什么平平无奇,什么小高,什么老鼠人,他现在是富有才干的千里马!这是他为自己精心挑选的新名字。
叫你们小看!叫你们小看!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地加快,既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却又期待着别人知道全部。
光秃秃的鼠尾拖到地上呈肉灰色,表皮带些褶皱,从尾根处往下逐渐变窄变细,看上去和墙角洞里的老鼠尾巴全然无异。
“嘘——千里马现在不能急,等过了这几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盘算着,感觉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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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专门的工作人员领进办公室见到朱维咨权领人的那一刻,林凇忽然想到了蒋迪高。
并不是因为权领人也是鼠类兽人,而是这位权领人的身形看起来非常矮小。
“不知那蒋迪高清不清楚他们区的领权人和他一样也是个不太高的人。”林凇心想。
过程很顺利,朱维咨的领权人尽管身形不符典型,性格却是地道的朱维咨风格:温和,亲善。承诺书很快便交予了林凇几人。
走出中心大楼,伍汀问道:“承诺书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大家聚在一起然后再签的吗?我看历史纪录片里都是这样的。”不太懂为什么要派林凇和梁烠两人特意去每个区取。
“信任度不够,风险性太大。目前没到那个阶段,每个区的领权人都不会冒然去其他区。”梁烠简单解释。
“可我们这么来拿不也有危险吗?万一在哪个区遭偷袭,或者被扣留......”伍汀越说越皱眉。
林凇拍着他的肩,故作严肃:“所以才需要你和秦医生做第二联系人,万一我们俩都被绑了接下来就得看你们的了。”
“啊?不会吧?”意识到这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危机,伍汀的脸开始往下耷,“林部员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尽管朱维咨是个安全系数很高的地方,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其他区情况各异,种种无法预料的情况正在等着他们,伍汀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
梁烠忍不住扶额:“别这样子伍汀,怎么说你也是安监科的,承受能力哪能这么差。”
“可我平时只负责化验和检验那类事啊!”虽然身处安监科,但根本没怎么接触过危险。迄今为止他所遇到的最惊险的事就是试验失败后的玻璃试管炸裂。
看着伍汀无措的大眼,林凇开始有点后悔逗弄他了,他点点自己和梁烠胸前的区标徽章,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可是有实力的人。”
况且我还有枪。林凇悄悄做了个手势,无声地和梁烠交流。
心照不宣。
梁烠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好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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