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这一巴掌震惊在场几人。
林凇呼吸一窒,凝视梁烠打人的那只手:
向来沉稳又明达的梁烠......
心中除了震惊,还有微不可查的委屈,像汽水罐里在冒泡,晃荡着,难过着。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李唯勤的接受范围。“梁烠”,这名字他只在别人的谈话里听到过,真是死活都没想到第一次见真人,就遇上这种事,至于泰明——
泰明捂着脸,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打了一巴掌。
他抬起头,梗着脖子斜瞪梁烠,却不敢当场还手。
“哼!”
发绿的双眼死死盯住梁烠,撇头,不服气地吐出一口血水——梁烠的一巴掌打得他牙齿磕到嘴唇。
梁烠眼神冰冷:
“谁说我不知道这些?谁说你知道的就是全部和事实?你的脑子怎么不清醒一点,我能知道的,有没有可能比你更多?”
“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梁烠伸出手,拍拍泰明没被打的另半边脸,
“胡乱相信媒体报道的,都是傻B。”
动作姿势和梁旼予极为相似。
他站直身,不带温度地又扫一眼李唯勤,从上到下,说道:“李唯勤是吧?我刚从比拉洛回来,还记得王尔特和卫胜吗?他们托我给你带句话:‘比拉洛的很多人都还记着你。’”
李唯勤的身体开始颤抖。
说完,梁烠重新牵起林凇,带着他快步离开。
身后的泰明眼神像淬了毒,死死盯住梁烠和林凇的背影。
“妈的......给我等着!”
.
林凇看着眼前的梁烠,他浑身发散出一种令他陌生的气息,和梁旼予有点像,又有细微不同,这种加持让他变得更加立体和复杂了。
这样的梁烠才像是名门望族里出来的少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停下脚步,拉住梁烠: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在接受梁烠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终有需要解释的一天。
这一天终究会来。
梁烠身形微顿,转过头,回看林凇。他目光柔和,脸上带着些许试探和小心。又变回平时那个梁烠了。
“我......”嘴唇微启,像是在斟酌用词。
一时安静。
既然他不问,那就自己来,林凇眼底开始发涩:“那个泰明刚才讲的也不算全错,我的确......”
一阵来电响铃打断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梁烠拿出手机。
“怎么都没回来?该不会是两个人悄悄先走溜了吧?”梁旼予慵懒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咳!”梁烠清清嗓子,“来了,我们走错道拐到了另外一桌那儿去,现在就回来。”
“那就好,再不来,我和妈就要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梁烠挂完电话,三份乞求七分诚恳地看着林凇:“等回去我再和你好好解释,行不行?”
解释?不该是自己向他解释吗?
林凇默默点头,垂眸无声地跟着梁烠往回走。
梁烠也不再说话,握着林凇的手紧了紧。
.
回到桌上的林凇心情复杂,桌面上放着一瓶没开封的浓酒,他拿过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仰头,一饮而尽。
梁旼予暗暗对梁烠使了个眼色:不错,有点豪气。
梁烠露出一个无奈且无声的笑,转头凝视林凇,眼含柔光,却没出声制止。
饭后,梁母宠溺地把那瓶酒塞到林凇怀里,说:“带回去,晚上想喝的时候继续喝。”
林凇已经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细看酒精度数,现在已经有点上头,但依然乖巧地回应:“我会好好喝完的,阿姨。”
为什么梁烠一家都这么好?
看来他也是能有好运气的。
怎么承受得起呢?像他这样的人......
梁烠搂着有些站不稳的林凇,挥手和梁旼予梁母道别,目送梁叔开车离去。
现在的林凇不适合再坐机车,于是他把车留在私厨,电话托人待会儿骑回,接着打车和林凇一起回去了。
.
林凇自觉没有很醉,进了梁烠家门直直往沙发走去,坐下之后开始呆傻地呼吸,怀里还抱着梁母塞给他的那品酒。
头开始有些昏昏沉沉,喉咙的毛瑟感加重,鼻子有点不通气。
怎么像是感冒的样子?
林凇使劲吸气,果然,和感冒时一模一样。
头晕,鼻塞,心情还复杂。梁烠眼里此时的林凇看上去一副低落至极的模样,他走近林凇身边,慢慢坐下,动作放得轻,像怕惊扰到他。
缓了缓,开始准备“解释”。
然而就在梁烠要开口的时候,林凇忽然抱着酒瓶看他:
“我要睡觉!”
声音直脆,脸上泛红,理直气壮。
“我不舒服。”
抱着酒瓶起身,林凇往客房走去,梁烠马上追上去像哄孩子似的说道:“先把酒给我,我替你放冰箱。”
林凇犹豫几秒,大脑尚且还留有几分清醒,知道不能拿着酒瓶睡觉,于是道:“不要打翻,这是阿姨给我的。”
梁烠哭笑不得:“好好,我保证会好好存放它。”
交完酒的林凇干脆地关上门,再不管外面的梁烠。
梁烠站在门外,等门一关上就换了神情,他单手拿酒,低头看着房门把手,眼神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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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凇一头倒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地想了许多,然后转身面朝天花板,自嘲道:“一天不到的恋爱。”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也不知道,就是打心底里有股悲伤,以前没人可说,现在可能遇到了可以说的人。
喝醉的他思维更加跳脱,脑中闪过一首歌,他回忆歌词,记忆不是很清晰,于是干脆自己填词。
梁烠一直坐在客厅里关注着客房的动静,不久就听到了林凇难得一闻的稀罕歌声:
“一天不到的恋爱......”
唱了两句就没声了,梁烠等了几分钟,小心打开客房房门,只见林凇闭着双眼侧躺在床上。
他轻手轻脚地准备关门。
“哎呀衣服还没脱!”林凇突然从床上弹跳起来脱外套。
吓得梁烠差点跟着一起“哎呀!”
凭着仅存的一丁点儿清醒,林凇脱完外套立马躺回床。
握着门把手的梁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这样又默默等待了几分钟,直到确定林凇真的已经入睡,这才把门悄悄关上。
他在心里已经做好决定:以后,非必要,绝不让林凇乱喝酒。
他的酒品看起来有点怪。
.
梁烠等到下午四点,依然不见林凇从房里出来,站在房门外叫了几声,房内没有回应,于是他再次打开客房的门。
一开门,就见到林凇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脸上浮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不好!
他快步上前,伸手探向林凇额头。
非常烫。
林凇发烧了。
梁烠当即抱起林凇来到自己房间,同时下单退烧药。林凇的额头变得汗津津,露在外面的脖子泛着红,显得脆弱极了。
思索片刻,梁烠去洗手间打来一盆凉水,撩开林凇的袖子,开始替他擦拭。他擦拭了林凇的面部以及四肢,又稍稍擦了擦他的肚子和背,其他部位并没擦拭——他不想贸然,得等林凇同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药送到了,梁烠把毛巾放回脸盆里,起身去拿药。
林凇做了一个噩梦。
或许也不能说是“噩梦”,毕竟,都是事实。梦里的他抽离出自己,客观理智地评价着。然而尽管客观,心里还是漾起了难过。
梦里他变回了十五岁的林凇,那时的他脸上还带着几份稚嫩,跟在周清韵身边,和母亲一起去听音乐会。
回来的路上,他坐在车里发着脾气,坚持要求司机把车开回去——他把最近新买的围巾落在了音乐厅。
“妈妈晚上还有急事,咱们能不能先回家?我联系其他人帮你找,好吗?”周清韵温和地摸着林凇的头说。
林凇一把打掉周清韵的手:
“不要!我现在要自己去找,那条围巾很贵,我才刚买来不久!”
无论怎样,就是要回去。
拗不过青春期的小孩,周清韵只能拜托司机师傅掉头。
世上最糟糕的事总是在毫无防备时发生,回去的路上,车子发生车祸,母亲为了保护儿子,在撞击袭来的一瞬间,俯身将孩子庇护在身下。
林凇在昏迷之前,只记得四周嘈杂一片,惊呼声,警笛声,救护车的鸣叫声,奔跑的脚步声......他的意识开始慢慢变得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
空气里除了汽油味,焦烧味,还有一股腥甜的味道。这是什么气味?被半压在车下的林凇疑惑着,随着一股热流缓缓从眼皮淌下,哦,原来是血的味道啊。
他想抬起手擦,发现手臂根本抬不起。
妈呢?
在刚才的一瞬间,是妈护住了他。
林凇扭转脖子寻找周清韵的身体,一阵刺痛从体内传来。
他的意识逐渐消失,眼皮阖上的最后一秒,仍在想:
我妈呢?
.
梦里,等林凇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过去两天两夜。
林行卫正坐在病床边,见他睁眼,当下激动地起身,在他身后站着一脸疲惫的李勋。
“爸......”林凇哑着嗓子叫到。
没有得到应有的安慰。
林行卫疲态尽显,表情是失望至极,他注视林凇,摇着头:
“林凇,你太任性了。”
林凇听懂父亲的“任性”,他惶惶茫茫,看向远处的李勋,许久,又问出一句:
“李叔,我妈呢?”
......
回应他的只有叹息。
梦里的成年林凇停在半空,面无表情地看着梦中一切,做错事就是要接受惩罚,后面的一切都是你应受的,林凇。
没错,谁叫他任性地要求把车开回去。如果不往回开,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一条价格昂贵的围巾算什么,鬼迷心窍的虚荣心,你这辈子都用不上好东西。
做错事就是要接受惩罚,后面的一切都是你应受的。
林凇,你就是罪人。
......
“林凇,林凇!醒过来,别咬自己。”
“来,咬我的手,醒一醒,林凇!”
林凇从梦里醒来,发觉自己正咬着梁烠的手,就着姿势,他松开牙齿,但依然含着梁烠的手。
梁烠半搂着林凇,既担心又紧张:“醒了就好!你刚才做噩梦了,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去医药?”
林凇低头,不再含手,他把脸埋进梁烠掌心,没有回答。
梁烠一愣,感受到掌心里的异常,当即明白,便不再说话。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林凇才缓缓动了动。
傍晚的夕阳余晖投进房间,落寞地照射着地板,光是光,却也是黑暗来临前的最后挣扎。
林凇抬起头,泪流满面。
哎呀,不太好,连着两天没更。但是一想到反正这文也无人看,应该没人发现,于是瞬间又觉得轻松了~哈哈。那么为什么现在又更了呢?那是因为我有一颗自律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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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林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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