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这是晴朗的天,秋高气爽。
二人的车跟着朱亚在区内大道上行驶了一段路程,车上他们同伍汀通了电话,伍汀表示他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一到就用麻袋把他套住先打一顿。”梁烠还没忘记自己在临时屋里说的话。
“他还说要‘勇闯朱维咨’。”林凇也没忘记伍汀之前电话里的癫狂。
梁烠听了直摇头:“以伍汀的身高体型,恐怕有点难闯。”想想朱维咨区居民的平均身高吧!尽管这边伍汀已在来的路上,但那头秦柏悯因事务繁忙,这趟朱维咨他并不参与。“照我说,秦医生倒是可以来,至于伍汀?呵呵。”想起昨晚伍汀的硬核发言梁烠就气得发笑。
车子终于来到下一站:朱维咨宣传部。
把车停好,林凇和梁烠陆续下车,朱亚对他们说道:“已经按要求把你们带到了宣传部,剩下的事就由你们和内部人员接洽了,我得赶回去工作,祝一切顺利。”
正午的阳光十分耀眼,林凇抬起头看向正前方,这般强烈的光叫人难以直视,于是他以手挡额,眯起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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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的双眼收回视线。
“呼——!”风声。
林凇默默,此时此刻,他的面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稻田。朱维咨的稻谷长得比他人还高,深秋的风掠过田野上方,稻穗都往同一个方向晃,恍若一片海。
林凇和稻田,相顾无言。
是他天真了,怎么就没能提前想到,朱维咨区,会宣传什么?两人前脚刚踏进宣传部,后脚就被送到这片田里,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要在这里拍宣传片。
下午的拍摄内容比较正式,主角是朱维咨从本区选出的人,林凇和梁烠纯粹跑个龙套,参与镜头并不多,总结而言,他们只需要在片尾和主角们站在一起念上几句宣传语即可。
拍摄人员让两人换上更为正式的衬衫西裤,换好服装的林凇和梁烠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胸前别着的区标:林凇胸前的罗安林区区标,中间是环形大楼简图,左右两侧被梧桐叶所环绕;梁烠胸前的著克区区标则由三只眼睛组成,最上方那只眼为圆瞳,左下那只为竖瞳,右下那只为横瞳。
再看旁边朱维咨的那些拍摄者们,他们也在胸前别着区标,朱维咨的区标更加写实,是一束金黄色的稻穗。
拍摄的时候林凇和梁烠表现得异常认真。配角也是角,更何况现在的他们自认为是罗安林与著克的形象代言人,可不得认真表现。
由于他们的拍摄内容极其简单,两人的态度又极为配合,因此在收工时获得了导演和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导演表示今天的内容已经结束,时间原因,其余部分将留到明天继续。
“到时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您直说,我们一定积极配合。”梁烠同导演握手客气,接着两人便被送回了位于朱维咨区中心的酒店。
伍汀已经到达酒店,一听梁烠和林凇回来了,立马下楼到大厅等他们,见到两人的第一句就是问拍摄得怎么样。梁烠不回话,只是直直盯着他,嘴里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两手作势拉了拉筋,林凇则站在一旁故意大声地问:“要去找麻袋吗?”
伍汀反应几秒,又品出梁烠假笑背后的意味,立即求饶道:“昨晚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见伍汀夸张地在那表演“懊悔不跌”,梁烠无语地回了他一个斜眼,林凇偷偷一笑。这事就算翻篇了。
一起上楼的时候,梁烠懒得理伍汀,于是他又贴到林凇旁边继续刚才的问题:“林部员,你们下午的拍摄到底怎么样啊?”
林凇表示很不错:“比我想的要简单多了。”
是这样的,不知哪位名人曾经说过:人,很多事不要那么早下结论,否则容易被打脸。
果然第二天,导演打来电话说想补拍一些更贴近朱维咨居民日常生活的内容,想要林凇和梁烠一同参与。
认真说来,林凇和梁烠并不是这片子里的必须,但架不住导演盛情邀请——他不想白白浪费两人的身形条件。再者,是梁烠自己说的“有需要就直说,一定积极配合。”
于是昨天下午刚吹过这片稻田风的林凇,今天又来吹了。
同行的除了梁烠,还多了个伍汀。
导演很惊喜。
来都来了,三个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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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汀因显小的长相被安排去和孩子们共同拍摄,这几天正在放秋收假,村里的小学生都在家。
伍汀比了个“OK”,表示完全没有问题,他特别擅长和小孩相处,于是马上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这边,关于怎么把林凇融入今天的拍摄里,工作人员们着实花了一番心思。
他们最初的设想是让林凇和村民们一起站在丰收的稻田里弯腰割稻。当饱含丰收之意的秋风拂过田野的时候,稻穗将被压弯,所有人手捧稻穗共同抬头,对着镜头展露出收获的喜悦,至此,一幅伟大的画面便应运而生。
阳光洒在他们黑里透红的脸上,劳动人民万岁!
然而,现实情况是林凇站在一众憨厚畅笑的劳动人民里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肤色太白,气质不够朴实扎地。身形也没有朱维咨村民们那么结实,站在稻田里弱小的他几乎要被两米高的稻穗淹没。最突兀的是,他不知怎么在笑的,看起来和“丰收的喜悦”完全搭不上一点儿关系。
因此关于他的拍摄内容做了很大的调整。
最后,林凇的镜头变成和村里几位大爷大妈一同坐在小院里剥苞谷,也就是剥玉米。
妙。
化妆师很兴奋,她买来常年用不上的增黑粉底液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林凇的脸被化妆师涂黑了好些,以此显得更接地气。他穿上由村长提供的衣裤,双手套着大妈友情赞助的藏蓝色长袖套,头上则是村民大叔给的草帽,手上套了白色尼龙手套。
不用多指导,林凇坐在院中小矮凳上,抱着像热水瓶一样大的朱维咨玉米,低头勤勤恳恳地剥起来。
导演依然很满意他的表现。虽然从镜头里看,林凇已经被挪到画面边缘,但这是一个远景,粗粗扫过即可,看没看得清脸都无所谓。尽管事实表明林凇好像的确不大适合这类的主题拍摄,但是既然把人叫来了,怎么着也得让人家出镜嘛~况且这位罗安林区的部员很好说话,就算被这么安排也毫无怨言,玉米剥得那叫一个认真。
真好。
林凇不语,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台词,他只是一味地埋头猛剥玉米粒,已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他根本不在乎导演的那声“卡!”他只是一个爱剥玉米粒的人机。
“没有关系。”他想,手里不停歇地剥,剥啊剥,剥啊剥,玉米粒刷刷掉在地上,林凇继续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至少比梁烠好。
梁烠在开拖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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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烠的确在开拖拉机,但人家可比林凇快乐不少,这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他本身就爱骑机车,只要见到车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兴趣,就算是拖拉机,也想尝试尝试。加之他很容易便和当地村民聊到一块儿去,更是额外获得了他们的开车指导。
梁烠一点就通,许多东西的底层逻辑其实是相通的,开汽车和开拖拉机本质上挺像,所以他很快就上手了。于是,当林凇剥完玉米粒来打探梁烠情况时,见到的就是梁烠穿着件黑色紧身背心,正大汗淋漓地在稻田里开拖拉机。笑得不要太高兴。
看到林凇,梁烠停车下来,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由于衣服紧身,所以连背部的肌肉也能看到一些。当他来到林凇面前时,林凇还看到了他那饱满的胸肌。
目之所及,到处是肌。林凇不由自主地想起汤玲玲取的“兔耳劲仔”,的确是劲仔,回去必须得好好承认汤玲玲的取名功力。
梁烠的脸和脖子上全是汗,他抬手随意擦着,刚打算和林凇说话,忽然从背后传出个声音:“梁烠,你这稻谷收割得不错哇!”
林凇闻声,抬眼一看,竟然是朱亚。他怎么来了?
朱亚来到梁烠身边:“你是第一次开拖拉机?刚才村民和我说你上手很快。”
“挺感兴趣,就想试试。不过不敢乱开,怕割坏稻谷浪费了大家的粮食。”
“这拖拉机好开吗?我没开过,看你这样子我也有点手痒了。”
林凇眼瞧着二人在他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拖拉机,好不乐乎,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老乡们给他的衣物。
林凇突然耷拉下脸。
梁烠和朱亚聊完,转身问他:“你那边的拍摄结束了呀?”
林凇看着他,显然是听到了问话,但却忽地把头一转,看向别处。
梁烠:?
不得不说,这表现有点过于明显,于是他又问:“怎么了?是人不舒服?”
林凇好像还是听不见,转而问起朱亚:“猪科长,你怎么来了?”
朱科长当然是听不出那声“猪科长”的,笑着告诉凇由于他们进区被关临时屋,他回去做了报告,现在他也算是他们这趟朱维咨任务的接待人之一,正好下午有空,他就想着来探班。
还“探班”,好高级的说法,林凇瘪嘴。他小脸一拉,表示自己得回去继续拍摄,接着转身就走。
梁烠:搭档你是来看我的吧?难道不是吗?这样就走了?我们还没说上话呢!
但是这位林姓搭档冷酷决绝地没有回头,一个劲儿地沿着田埂往回走,期间脚还踩空一步歪了半个身子,他坚强地重新站直,正了正头上的草帽继续大步向前。
这身衣服穿着挺舒服的,草帽还能遮阳,没什么不好。至于后面的那两个人,就聊你们的拖拉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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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里的林凇并没有什么要继续拍的,但他也没坐着休息,主动帮村长在院里晒稻谷。村长先是拿出把翻谷耙递给林凇,哄小孩儿似地问:“认不认识这东西?”然后让林凇在旁边等他先铺好稻子。
林凇见村长从屋里抱出卷成圆筒的篾垫,作势要往院里铺,便上前和村长一起把它展开。为了防止篾垫卷起,村长拿了石头压在篾垫四角,林凇见状,也去旁边找了石块跟着一起压。当村长把一担从田里挑来的稻谷倒在篾垫上时,翻谷耙便开始工作了。
太阳高照,刚从田里收上来的稻谷还微微潮湿,林凇学着村长的动作,用翻谷耙的粗齿端先把成堆的稻谷推向四方,再用细齿端在稻谷上不断推拉。随着沙沙声响起,稻谷逐渐铺开铺平,稻谷里偶尔还夹杂着稻叶,阳光下散发着一股新鲜的草味和稻谷的馨香。
林凇拿着翻谷耙认真推拉着稻谷,推了一会儿心里逐渐变得平静。他从这简单的劳作中找到了一丝乐趣:用翻谷耙在稻谷上平行推拉,将痕迹推得好看。
村长夸他勤劳,谷子推得好,不愧是从罗安林区来的优秀年轻人,他听了也觉得高兴。正当他想继续完善自己的这幅推拉艺术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叫,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啊!!!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快逃快逃!!”
远远就看到伍汀和几个小孩一边高喊一边狂奔,他们跑过外面的村道,跑向院子,跑到林凇晒的稻谷上,噼里啪啦稀里哗啦,鞋子和裤脚掀起谷粒,一片混乱。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只健壮的黑棕色大狗狂吠着,紧紧追在他们身后。
林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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