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盖文心跳如擂鼓之际，市政官终于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本诗集，放在桌案上，慢悠悠地开口：“是卡西安先生的诗集。”
“是，是精装限量版。”盖文连忙点头：“知道您素来雅好此道，我特意托人找了许久才寻到的。”
市政官确实很喜欢，他翻动这本薄薄的诗集，纸张在指尖匆匆穿过，突然纸张定格在某一页，他的手也为之一顿。
真正的诚意，悄然现身于诗集中。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您能笑纳。”
看着盖文这副谦卑讨好的模样，市政官依旧没说话。
……
王秘书按照市政官的吩咐，将盖文一路送到门口，一直望着盖文走出大门后，王秘书正要折返回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外暗处停着一辆车。
看那熟悉的车型，分明是李老板的。
王秘书心思电转，等盖文的身影彻底离开后，连忙小跑着迎到车前，脸上堆起熟稔的笑：“是您啊李老板，让您久等了！您怎么不进来？”
李老板推开车门下来，笑着与他打招呼：“王秘书客气了，我也是刚到，我这会儿来不打扰吧？不知市政官歇息了没有？有件要紧事，必须当面跟他说。”
王秘书面色一顿，随即又活络起来：“不巧得很，大人刚歇下，这不，水税局的盖文刚才也来了，大人连面都没见就让他回去了。”
王秘书话锋一转，对着李老板的态度愈发殷勤备至，身体都微微前倾，“但您不一样，大人早吩咐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您过来，他随时有空，劳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立刻进去为您通报！”
片刻后，李老板随着王秘书走进会客室。
推开门进去，市政官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没戴眼镜，眼角带着几分倦意，看上去正像是正要就寝的模样。
“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李老板往沙发上一坐，直截了当：“那我就长话短说，不耽误您休息，陆先生那边，改了主意，决定暂时不离开小镇了。”
“真的？”李老板话没说完，市政官猛地站直起身，脸上漾开喜色。
“千真万确。”
李老板笑了笑，气定神闲地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再告诉你个好消息，陆先生准备再出手一批宝石，数量嘛……粗略估计，大概是上次的两倍有余。”
市政官一听，更是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拊掌，连声道了数声“好！好！好！”，脸上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
“老规矩，税收三七分账。”李老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消息带到，我也就不多留了，这一下午跑断腿，可把我累坏了。”
市政官亲自将李老板送出书房门口，望着王秘书引他离去后，会客室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夜色沉沉，市政官逐渐从狂喜之中冷静下来。
目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尽快处理。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出一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等待音，一声，两声……直至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市政官皱起眉头，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再次按下拨号键。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片令人不安的忙音，如此反复几次，电话那头始终是一片死寂。
“叮叮叮叮叮叮”刺耳的铃声，在百里之外荒僻的山岩间炸开，一只质地坚硬的军靴猛地踩下，瞬间将不停响动的手机碾得粉碎。
而就在碎裂的屏幕旁，两具尸体双目圆睁，鲜血在石缝里蜿蜒，映着头顶惨淡的月光，死不瞑目。
……
才刚刚过去一天，李老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切，声称钱款已然筹齐，希望能将宝石的交易提前。
陆星桓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后便开始收拾宝石。
看着陆星桓如同抓糖豆一般，干脆利落地一把一把往袋子里抓着宝石，系统忍不住开口道：“真要卖啊？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陆星桓手上动作没停，一下又一下，宝石碰撞的清脆声响不断传来。
“卖就卖了呗。”
看着那些颗颗璀璨、价值连城的宝石被他随意抓起，又胡乱塞进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系统那颗不存在的心脏仿佛都在滴血：“……要不你换个袋子装呢？能不能让它们走得体面一点儿？”
陆星桓：“那咋？我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给它们抬过去？”
“你在跟谁说话？”
陆星桓回头，见小崽子站在房间门口，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没谁，我自言自语。”他冲小崽子招招手：“过来。”
小崽子走过来，陆星桓从袋子里挑出一颗最闪最大的红钻，随手塞进他衣服上那个小熊样式的口袋里，还故意拍了拍，逗他道：“藏好了啊，以后万一走丢了，至少能换个热乎乎的馍馍吃。”
系统在脑海里哀号尖叫：“……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陆星桓：“哎呀逗小孩的话，你较什么真。”
小崽子显然没明白他的玩笑，皱着小眉头一脸不解，显然是没有听懂：“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星桓揉了揉他的头发：“啊以后有机会给你蒸。”
小崽子没有继续追问，目光落在面前那袋宝石上：“这些宝石……你都要卖掉吗？”
陆星桓以为他舍不得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刮了下他的鼻子，好笑道：“怎么，小财迷舍不得了？那这样，你可以在里面挑一个最喜欢的留下，这样你就可以换两个馍馍了。”
小崽子的目光在宝石堆里郑重其事地扫了一圈，小手伸进去扒拉一阵，挑挑拣拣精挑细选，拿出来一颗他最满意的。
陆星桓低头一看就乐了：“哟，你还挺识货，这颗蓝钻，论大小和纯净度都是顶尖的……”
他话未说完，额间突然传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视线中，小崽子的手从他眉心上方轻轻掠过，将那颗流光烨彩的蓝钻稳稳贴在了他的额间。
陆星桓一愣，抬手就要取下：“你要干嘛？”
“留下它吧，很衬你。”
陆星桓一听，更是乐不可支，双手齐上，轻轻捏住小崽子软乎乎的脸颊揉搓：“你还挺会来事，借花献佛不说，这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还得让我领你个人情？”
系统在脑海里啧啧感叹，言语中带着一股欣慰：“崽儿心里有你，崽儿好。”
小崽子被他揉得有些不舒服，挣了挣想躲开，却被陆星桓一把按住继续“蹂躏”。就在这时，门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李老板，但陆星桓心中还是微微有些惊讶。
来这么快？
他松开小崽子，穿过庭院，打开门，门外的李老板满头大汗，贴身的衬衫湿了一大片，一见他甚至来不及寒暄，便急声道：“陆先生您这边准备好了吗？现在能走了吗？”
“这么急？”陆星桓侧身让他进来：“先进来吧。”
“实在是事出有因，抱歉抱歉。”
李老板边擦汗边往进走，看他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陆星桓随口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老板的面色沉重，压低了声音对陆星桓道：“皇帝陛下……逝世了。”
闻言陆星桓眉头瞬间皱起：“所以？难道是着急要用我的宝石陪葬？”
暴殄天物！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李老板连忙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不不不，当然不是，宝石是准备进献给新国王的。”
好一个人走茶凉啊，老皇帝尸骨未寒，这讨好新主的礼物，便已经急着要备下了。
陆星桓带着小崽子坐进李老板车的后座，刚刚坐稳，车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路上窗外的街景飞速向后掠去，模糊成一片连续的色带，强烈的推背感将两人紧紧压在座椅上。仅仅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车子就飞驶到了银行门口。
车门打开，小崽子脚步虚浮地走下来，小脸微微发白，晕乎乎地将额头抵在陆星桓的腿边。
陆星桓的脸色也比平时沉了几分，他扶住小崽子，抬眼看向正忙着擦汗的李老板：“有这么着急吗？”
李老板脸上堆满歉意，双手合十连连致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陆先生，情况特殊，迫在眉睫，一刻也不敢耽搁啊。”
走进银行内部，竟也是前所未有的空旷。为了处理这笔数额惊人的交易，银行今日特意歇业，专门为他们服务。饶是如此，由于转账金额实在过于庞大，流程依旧比普通业务繁琐许多。
陆星桓将还有些晕乎的小崽子，抱在在接待区的沙发上，摸了摸他的头，便随李老板和行长走向里面的贵宾室。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他无聊地坐了一会儿，爬到报刊架旁边，随手拿过一份报纸。
这是一份两周前的报纸，当他翻开第一面时，头版头条一个醒目的特大号标题，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联邦首都爆发军事政变，执政体系遭遇毁灭性冲击。”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目光迅速扫过下面的内容：
“曾在联邦最高军事法庭宣誓以生命捍卫执政总领的戴维元帅，于当地时间6月25日凌晨率亲卫部队突袭执政大厦，12名内阁核心成员无一生还。”
“戴维已通过军方频道发表简短声明，仅称此次行动是为了清除**毒瘤，重塑联邦秩序。”
“联邦首都全域已实施军事管制，星港关闭，公共通讯信号受到严格管控，民间恐慌情绪持续蔓延。”
一双小手猛地攥紧了报纸边缘！
不对！
这根本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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