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夜色将褪未褪。陆星桓正沉浸在梦里,一股恶臭直冲入天灵盖,把他呛得瞬间弹坐起来。
“什么鬼东西?”
窗外的天空才泛出点鱼肚白,凌晨时分正是黏床的时候,可那股臭味跟长了腿似的往鼻孔里钻。
陆星桓被熏得实在受不了,紧紧捂住口鼻,眉头拧成了死结,黑着张脸在家中四处寻找臭味的来源。
厨房?他一把掀开锅盖,里面空空如也,不是。
客厅?扫过茶几沙发,除了一些浮尘,并没有异样,也不是。
他推开小崽子的房门,小家伙蜷在床上,睡得正香,房间里干净整洁,更不是……
排除了所有可能,陆星桓捏着鼻子出了主屋,目光投向了院子东西两侧的两间偏房上。
顺着那股越来越浓的臭味寻过去,他站在了东边的屋子外,也就是存放火岩虫的那一间屋子。
那股恶臭简直浓烈呛人,还没推开门,从门板缝里飘出来的臭味已经熏得他眼眶发酸。
陆星桓深吸一口气憋住,做好思想准备,用力猛地拉开门。
靠!眼前的景象差点把他送走。
满地的火岩虫尸体早已腐烂变质,融化成了一滩黏稠的糊糊,淌着不明颜色的黏液。
而他派来看护的纸扎人,三个正扭打成一团,剩下的也不干活都在旁边围观,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虫汁。
陆星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悔不该当初,他强忍着呕吐的**,飞速捏了个法诀,定住那些打架斗殴的纸扎人,随即一秒也不愿多待,“砰”地甩上门。
转身冲回屋,一把抄起还在酣睡的小崽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个家坚决不能要了。
“去哪啊……”小孩觉多,即便精神上有所警觉,但是幼小的身体依然沉浸在睡梦中。
“你睡你的,我还能扔了你不成?”
听到这话,小崽子那点强撑起来的意识立刻烟消云散,脑袋一歪,又沉沉睡去。
陆星桓抱着小崽子直奔镇上唯一一家小宾馆,开了间房倒头就睡。
再次睁眼,是被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吵起来的。
系统刚开机,一扫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连忙叫醒陆星桓:“这哪啊?”
陆星桓翻了个身坐起来,没空打理的头发乱成一团,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的:“别提了。”
等他忍着恶心,把前因后果讲完,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劝解:“那房子是花钱买的,哪能说不要就不要?扔了你和你的宿主住哪去?这地方连个天桥也没有。”
陆星桓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再买一套就是。”
“买不要钱啊?”系统急了:“出门在外得省着花,你忘了还得养孩子?上次你不是说想拿些钱帮帮这镇上的人,不也得用钱?房子洗洗涮涮还能住,犯不着买新的,太浪费了。”
陆星桓皱起眉,一脸嫌恶地反驳:“洗洗涮涮?你说得轻巧,都腌入味儿了,怎么可能洗得干净。”
系统一听有门,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劝说:“你不试怎么知道?你要是嫌麻烦,花钱雇人干啊。既给这镇上的穷苦人添了一份收入,又省下了买新房的一大笔钱,一举两得,多划算!”
陆星桓被念叨得烦了,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不情不愿地松了口:“行吧行吧,我先去看看,先说好啊,要是找不到人愿意清洁房子,你可不能再阻拦我买新的房子,我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动手打扫的。”
系统再三保证,哄着他答应下来。
陆星桓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一点都不耽误。他让前台送了早餐上来,九点刚过,就把还在被窝里酣睡的小崽子挖了出来,硬逼着他吃完早饭,嘱咐了一句“别乱跑”,便收拾妥当,匆匆出了门。
陆星桓穿过七扭八歪的小路,绕过废弃汽车修理厂的锈蚀钢架,再次踏入黑市。
今天的黑市似乎有些萧条,陆星桓边走边观察,但是一路上也没看到几个人。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径找到弗朗的摊位,却没有看到弗朗,他的摊位上此时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在擦拭手中的枪,前面的摊位上摆着几支被擦得锃亮的枪械,角落的铁盒里放着六只个头不大的火岩虫。
“弗朗今天不在吗?”陆星桓走上前,目光扫过摊位,开口问道。
那黝黑的男人闻声抬头看向陆星桓,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弗朗死了。”
什么?
“前天的事。”男人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说道,手下擦拭的动作没停。
“他为了多抓几只火岩虫补贴家用,死在荒滩上了,整个人烧得就剩下一把灰了。”
“……唉,可怜他家中的老父亲,听到消息后伤心过度,没几天也跟着去了。”
男人自称是弗朗的邻居,来这里是为了卖掉弗朗留下的最后这点火岩虫,好换点钱,给这对苦命的父子买块像样的墓地,让他们能入土为安。
陆星桓一时语塞,心头有些发闷。
男人见他没走,也不说话,便问道:“你不是催债的,那么你找弗朗,是要买火岩虫吗?”
“对,怎么卖?还是老价钱?”
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不清楚什么老价,你看着给吧,弗朗他走得太急了,什么也没跟我交代。”
陆星桓看着铁盒里那六只小小的火岩虫,又想到弗朗父子的结局,开口道:“一百星币一只,这六只都包起来,我都要了。”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笑着摆了摆手:“谢谢先生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镇子东南边的石林那儿,买块墓地不过是20星币的事,弗朗他没别的亲人朋友,多出来的钱,总不能让我白拿。”
倒是个品行端正的坦荡之人,陆星桓心里有了计较。原本他找弗朗是想雇他处理火岩虫尸体,这种活计有手就行,本就没什么门槛,雇谁不是雇。
“多出来的钱给你。”陆星桓道。
男人不为所动,头也没抬,继续用布擦拭枪身,语气坚定:“这钱我不能要。”
陆星桓没想到男子面对金钱居然这样淡然,难得耐心解释道:“不是白给你,我需要人帮忙做事,多余的就当作给你的酬劳,一月一付,如果不够,你尽可以提。”
男子听完陆星桓的话后愣住了,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上下打量这个陌生但是出手阔绰的年轻人,神色古怪问道:“你要我做什么?偷鸡摸狗杀人放火背叛国家的事,我可不会干。”
男子会这么想也不奇怪,除了那些违法犯罪、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活儿能值得对方开出如此高的价钱。
万万没想到这年轻人只是指了指摊上的火岩虫尸体:“帮我处理这些火岩虫,把它们磨成粉。”
男子瞬间愣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就、就干这个?”
陆星桓想起早上屋里那片狼藉和冲天的臭气,仍是心有余悸。他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好:“我得提前告诉你,我家里堆积的火岩虫不少都烂了,又臭又恶心……另外,存放虫子的那间屋子,你也得负责打扫干净。这是份长期工作,你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男子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应了下来:“我干!只要您不辞退我,我能一直干下去。别说打扫房子,就算拆了重建都行,您只要提供材料,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别的什么活,尽管吩咐就成,什么活我都能做!”
开玩笑,有这么一份高薪工作,水税、日常开销都不用愁了,还能攒下不少。
“老板我叫隆瑞,您看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
陆星桓倒是不着急让他开始干活,让他先拿着钱去处理弗朗父子的后事。可隆瑞坚持要立刻开工,说没干活就先拿钱,他心里不踏实,中午吃饭时抽空去办后事就行。
陆星桓有些无语,但看对方神色认真,只好点头应允,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正当他们要离开黑市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熟人,正是上次买火岩虫时,最后那个挤过来推销的矮个子男人。
小个子一眼就认出了陆星桓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主顾,立刻笑着迎上来:“真巧啊先生,又碰见您了,今天也是来买火岩虫的?”
陆星桓点了点头,直接问他手里还有没有存货。
小个子眼睛一亮,忙说:“有!还有两只,是昨天刚抓的,新鲜着呢。”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先生,冒昧问一句,您要这么多火岩虫,是打算做什么用?”
“养植物。”陆星桓答道。
小个子男人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狂喜,但他努力压制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更加小心地问道:“那……那您……您需要植物种子吗?”
陆星桓心里一动,立刻看向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
小个子男人怕他不信,赶紧解释道:“我父亲以前是安都市市政官家中的园丁,专门负责伺候那些娇贵的植物。后来……后来那位大人犯了事,被流放到荒原,家中的仆从也受到牵连,我父亲也跟着流落这小镇……”
“我父亲来的时候偷偷带了几包他珍藏的种子,这里环境太差,家里也没条件种,那些种子就一直好好收着,没敢动过……不知道您需要多少?”
看着小个子男人满含期盼的眼神,陆星桓大方道:“我都要了,你开个价。”
小个子男人也是个实诚人,他报的价格很实在,在陆星桓看来甚至有些偏低。他一高兴,决定给双倍,小个子男人喜出望外,激动得连连鞠躬道谢。
听说陆星桓正缺人手,小个子男人主动请缨要去帮忙,陆星桓见他手脚麻利,人也老实,便也点头答应了。
三人马不停蹄地去小个子男人家取了种子,又买了些清洁用品。
陆星桓将钥匙交给隆瑞,让他们两人先去家里忙活,他自己则加快了脚步。
日头已经快到头顶,小旅馆里还有个孤苦伶仃的小崽子在等他。
可当陆星桓匆匆赶到旅馆时,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房门时,心里却猛地一沉。
房间里空空荡荡,小崽子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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