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小姐说的,找个无人之地。”
林眠果跺脚:“我只说避开人群,好让我同他说说话,不被人打扰。你看看这里荒凉的,别说人影,鬼影怕是都见不到一个。”
更别说这地方总能惹得她心绪浮动,她自小便不爱来。
“如此便不会有人打扰。”桑叶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行吧,也不无道理。可他第一次来咱们府上,这地方偏僻至此,能找得到么?”
“小姐何意?”
林眠果摇着桑叶的手臂:“不如你去把他带过来,如何?”
桑叶没回答,似是在思索。
林眠果见状,手臂摇得更凶了,桑叶的身体直被晃成了风中落叶。
“好桑叶,宴席即刻就要开,你若不去,我和他今日可是要错过了。”
“好吧。”
桑叶总算是应了下来,走前不忘叮嘱林眠果:“小姐莫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
林眠因伏在安辰胸前低声道:“不知果儿来这见什么人。”
“估计就是她在府门口等的那位。”
第一次来府里……会是什么人呢?
安辰悄悄探出头去,正见一个身影自远处而来,她瞬间打起了精神:难道这就是林眠果等的人?只是怎么没见到引人来的桑叶?
来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衫,头带金冠,足蹬姜黄色的靴子,手摇折扇慢悠悠自远处走来。
角度问题林眠因看不真切,于是问安辰:“来的是何人?”
安辰撇撇嘴:“行走的金元宝。”
“金元宝”在林眠果身后站定。
林眠果听到动静本欲转身,不想垂在身侧的手却先被一把抓住了。
她腾的红了脸,另外那只手紧紧攥着帕子,咬着唇好一阵儿才开口道:“你……”
“小姐可是在等人?”
林眠果愣了一下,随后飞快转过身去,看到来人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你是什么人?!登徒子,谁许你随意抓本小姐的手,来人,快来人!”
“小姐莫慌,本公子不是坏人。”
他说着话往前迈了一步,林眠果紧接着退了两步。
林眠因听这动静来人似乎并非林眠果所等之人,怕她受了欺负,急急地站起身便要出去,却被安辰轻轻按住了:“别急,桑叶回来了。”
桑叶带着一人正从远处走来,院门到这里有些距离,安辰看那位金元宝公子毫无所觉,还在继续对着林眠果一番输出。
“本公子可是受邀来参加贵府公子生辰宴的贵客,宴席未开,闲游至此,正见小姐伫立这池边,娴静婉约,好似那遗世而独立的仙女,不觉惊为天人。”
这些话听得安辰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尤其配上那人沉醉其中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油腻。
穿的花里胡哨,长得油头粉面,说话浮夸做作,究竟打哪儿跑来这么位奇葩?
“本小姐好看是不假,也用不着你来夸!你自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本小姐还要等人,恕不奉陪!”
林眠果一双杏眼瞪得滚圆,脸色涨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急的。听他说是受邀前来赴宴,想来非富即贵,即便方才行为不端,也不好过分苛责,只命他速速离开即可。
偏金元宝公子不为所动,林眠果越是叫他走,他还越是往前凑。
“不知小姐等的什么人?”
“小姐苦等许久却不见那人来,想来不是什么值得等的。本公子可不是这般不知道心疼人的,从不会让美人苦等……”
说着话,“啪”一声将手中折扇合拢,就要去挑林眠果的下巴。
此时林眠果却不害怕了,站在原处一动未动,气定神闲,目光紧锁他身后,甚至带上了一抹笑意。
金元宝公子喜上眉梢,还当自己此番言论已轻松俘获了美人的心,岂料腕上忽的一阵剧痛。
金元宝惨叫一声,折扇摔落在地。
“啊啊啊,放手,哪个不要命的,知道我是谁吗?”
桑叶一手扯过林眠果护在身后,一手钳住金元宝手腕,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松松松……松手,信不信我……”
安辰目瞪口呆,低声问林眠因:“桑叶还是位功夫高手?”
“幼时曾有位和尚来府上化缘,自称年少起便修习少林武功,是不世出的高手。一见桑叶便说她根骨奇佳,自愿留在府上传授她武艺。”
“听起来……有点儿不靠谱呢。”
“他在府上留了两月,每日也只教打坐和马步,却日日要好酒好肉。”
酒肉和尚?果然是骗人的。
“两个月后离开,留下几册书,说只要潜心修炼,日后定大有作为。”
“桑叶果真练了?”
林眠因点点头:“娘亲也觉得事有蹊跷,劝她不要练,桑叶却只说无妨,她心中有数。只是不知她究竟练了多少,是否真如和尚所说的那般神奇。”
安辰也很好奇,桑叶看起来不过是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金元宝的手腕而已,那人却嚎的好像手已经断了。
林眠果有些害怕,凑到桑叶耳边低声道:“他说自己是贵客,你小心别弄残了。”
桑叶闻言手指一松,金元宝公子赶紧躲瘟神般,抱着手掌蹦出去了八丈远。
“你……你等着,此仇不报,公子我誓不为人!”
金元宝跌跌撞撞跑走了,林眠果问桑叶:“他那手不会废了吧?”
桑叶摇头,说道:“只是制住了穴道。”
“小姐可有事?”
问这话的却不是桑叶。
方才只顾着看热闹,安辰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跟着连翘前来的人竟还是个相熟的!
林眠果摇摇头,转身面向苏文轩,目光似水,垂首柔声道:“让公子见笑了。”
“小姐哪里话,有错的是方才那人,与小姐何干?”
林眠果脸颊飘红,这红与方才却是全然不同。两只手垂在身前无意识扭着的帕子,几乎成了麻花样。
“苏公子……”
“小姐不用如此客气,唤我文轩就好。”
“轩哥哥……”
安辰差点一个跟斗栽地上,还没怎么着呢轩哥哥都叫上了,我这实打实的姐夫却不见你叫一个,双标的不要太明显。
“上次承蒙轩哥哥舍身相救,无以为报。这方端砚,还望轩哥哥莫要嫌弃。”
林眠果自袖中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双手捧着递到了苏文轩面前。
苏文轩双手推拒:“小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不敢受小姐如此重礼。”
“轩哥哥也不要如此客气,唤我果儿就好。”
“怎可直呼小姐闺名……”
“轩哥哥与我姐夫是好友,于我而言便如同家人一般亲近,如此称呼又有何妨?”
“可是……”
苏文轩还待说些什么,林眠果却把礼盒往他怀中一推,面带羞涩,笑着跑开了。
苏文轩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抚了抚手中礼盒,小心翼翼收进怀中,抬步离去。
安辰在林眠果这里算是被玩儿明白了。
用得着的时候是姐夫,用不着的时候连个称呼都不屑给。
“你这个妹妹看着没心没肺,追起人来倒是半点不马虎,都亲口承认我是她姐夫了,也算是能屈能伸。”
安辰把林眠因扶起来,绕到身后摘干净她头发和背上草屑,禁不住要把林眠果吐槽一番。
“你说果儿钟情苏公子?”
“不是很明显吗。”
林眠因自然能看出林眠果的心思,只是如今连安辰都这样觉得的话,看来是不假了。
“只是不知苏公子作何感想。”
安辰神秘兮兮凑上前来:“依我男人的直觉,文轩对你妹也绝非无情。”
“男人……的直觉?”
林眠因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我对此深表质疑。”
“怎么,阿因你还不信?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文轩对你妹一定有意思,你是没看见方才他看着林眠果背影的眼神,啧啧,比起我看你来……”
“如何?”林眠因挑了挑眉。
“那……自然是比不了,”安辰嘻嘻笑:“我对阿因的情比海深比山高,岂是他们能比的?”
“油嘴滑舌。”
林眠因甩袖离开,安辰急急忙忙追上去:“阿因,我是说真的,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的。阿因,阿因别走那么快嘛……”
两人回到宴席落座,便见何啸和柳媚儿均已端坐上首,柳媚儿朝她二人点头微笑,林眠因秀眉微拧,心中疑窦更甚。
主人简单寒暄两句,未久,席开了。
酒过三巡,众人纷纷离席,找到自己欲结交之人敬酒。这个生辰宴,说白了也就是个交际场。
安辰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金元宝——此人实在太过扎眼,想要不注意都很难。看他手持酒杯的样子,似乎无恙,看来真的只是被桑叶短暂制住了穴道而已。
“刚才骚扰你妹的就是那个人。”
林眠因循着安辰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轻扫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原来是他。”
“阿因认得他?”
“嗯,钱家的少东家,钱满贯的小儿子钱宝泽。”
“是什么人?”
“自然是钱家的人。”林眠因逗她。
安辰脸上带着宠溺的笑,顺手帮她挡下一杯酒,说道:“阿因如今变坏了,都姓钱了,我难道不知道他是钱家的人吗?”
林眠因收起调笑,从陵州四大家说起,把钱家背景家世交代的明明白白。
陵州有四大商贾,简而概之四大家,分别是:做米粮生意的朱家,经营着几乎整个陵州的米粮商铺,差不多全陵州境内之人吃的米都姓朱;做酿酒生意的金家,醉仙楼便是金家的产业之一,听说他们酿的酒不止在陵州卖,甚至远销京城;做杂货生意的花家,杂货听起来不觉得有什么,可再看他家的铺子——专做高端胭脂水粉和女子首饰的如意斋,只出售高档礼品和男子配饰的珍品轩——随便拎出哪个来也是响当当的。
最后一个,自然就是以前的林家,现在的何府,专营药材生意,经营着陵州境内大大小小几十家济林堂。除此之外,还和多家商队合作,将本地出产的药材外销以及低价采购外地药材在本地高价出售,如此倒买倒卖利润也颇为可观。
何家被称陵州首富,财力却不一定真为四家之首——其实各家有多少财富并不真会明明白白列到人前来,毕竟财不外露是人心中一贯遵循的信条,古今皆如此——但经营药材药铺生意是实打实治病救人的营生,单单靠着林济仕几十年来攒下的好名声也足以支撑济林堂成为这个“首”,只可惜如今济林堂早被鸠占鹊巢,这个暂且按下不说。
比起以上的四大家,钱家论财力丝毫不输,可因为他们的生意多少有点上不得台面,是以被“排挤”出了四大家以外。
“钱家做的什么生意?”
“青楼,和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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