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钱家从未有生意往来,今日为何会请了这位钱家的小公子来赴宴?”
“也许不是何啸请他来的,而是何望祖呢?”
安辰的视线一直没从钱宝泽身上离开过,只见他从未离席敬酒,也不见有人来敬他,只除了何望祖。
何望祖身为主人,又是此次生辰宴的主角,来客人席间敬酒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他敬钱宝泽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且那面上神情,颇有些谄媚的意味,便叫人看不懂了。
何望祖与钱宝泽有私交?
林眠因忽的想到,自己生辰那日去红袖坊谈生意,曾无意中见到的那人,不正是何望祖吗?
她把此事说与安辰听,后者听完脸都绿了。
“阿因你竟然瞒着我,偷偷跑去青楼?”
她的表情像极了深闺怨妇无意中撞破夫君出轨,看的林眠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一个女子,去了青楼又如何,还真能被那里的姑娘占了便宜去?再说,红袖坊是钱家众多生意中最为干净的一个,姑娘皆是卖艺不卖身。”
安辰脸皮皱的更紧了,几乎成了一个包子,还是苦瓜馅的。
“你还知道那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是不是去过很多次?是不是还点过姑娘?”
“我……”林眠因扶额:“传闻,传闻而已。”
“我不管,以后不能去了。”
林眠因试着同她商量:“有些时候需得在这种地方生意才好谈,对方点名了要去,难道我坚持拒绝吗?”
安辰想想也是,谈生意吗,不得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只是找个酒馆干巴巴坐着,你一杯我一杯喝酒,确实枯燥了些。所以男人喜欢去红袖坊这样的场合,喝喝酒,听听曲,再看看美丽的舞娘,心情一愉悦,生意自然好谈。
“阿因说的也有道理。但日后,需得我陪着才能去。”
“依你便是。”
安辰这才高兴起来,笑嘻嘻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眠因抬眼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道:“你可是从未去过这种地方?”
“没有。”
我一个现代人,哪有机会去古代的青楼?
“可却也听说那儿的姑娘都十分美丽,各有千秋吧?”
安辰点点头:“听过。”
不止听过,电视剧里也没少见过。
“心中想必也十分好奇,想去见识一下这些美丽的姑娘?”
话到这里安辰总算咂摸出些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本能想争辩,林眠因的话已紧接着来了:“是以佯装生气我去那里谈生意,实则是想借机提出与我一起,好光明正大欣赏姑娘吧。”
“哪里,怎么会?我不是……”
安辰懵了,慌慌张张解释:“我真是怕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不安全。那些姑娘……我虽没见过,也知道她们必定美丽,但在我心中绝及不上你万分之一,不,千万分之一。”
“阿因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眠因抬袖,看似是遮住饮酒的动作,实则为了掩饰唇边无论如何压不住的笑意。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林眠因把酒杯放下,轻咳一声,淡淡说道:“若日后去了你对那儿的姑娘……”
“不会,绝对不会!”安辰就差当场起誓了。
“嗯。”
林眠因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安辰仔细观察,看她脸上似是没有生气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好险……
可是不对呀……去过青楼的难道不是她吗,为何信誓旦旦做保证的是我?
安辰尚来不及细想,林眠因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钱宝泽与何望祖一起离席了,不知去做什么。”
“我去看看。”
林眠因点点头,叮嘱一声:“小心些。”
安辰悄悄跟了一路,却见那二人不过相携如厕,并没有做什么。也是,真要做什么也不会选在今日的何府,人多眼杂。
只是,两人上厕所也不忘闲聊几句。
“不知钱兄今日,看得如何?”
“不错,”钱宝泽嘿嘿笑了几声,似是在回味:“肤若凝脂,软玉温香,只是脾气暴躁了些,不过公子我……嗝,不介意……”
“那便依计从事?”
“我看行。不过她身边那个丫鬟……太过彪悍了些,日后……还是不要带过来的好。”
“小弟记下了。”
安辰赶在两人之前溜回了宴席,林眠因问:“可有什么事?”
“回家再说。”
宴席进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才散,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眠因和安辰也起身告辞。
何啸喝了不少酒,醉意朦胧,身上原本凌厉的气势弱了许多,难得温情的问林眠因:“可是过几日便要走,回那洛州去?”
林眠因点点头:“父亲有事交代?”
“你我父女二人便不能随意聊聊,非得是有事交代?”
林眠因垂首不语,脸上没什么表情,何啸看了心烦意乱,挥挥手:“罢了,都说女儿贴心,偏我从你身上一丝也看不到。”
“既让我交代,那我便要问问你,济林堂的账查的如何?莫要因为嫁了人,心思就全去了别处,府里的事情还需得上心。待日后你弟弟能够独当一面,自然会从你手中把这些接过来。”
“回父亲,均已查完。”
“可有纰漏?”
林眠因余光扫到柳媚儿神色有异,几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秦掌柜的账本。
她摇摇头:“账目清晰,查无纰漏。”
“嗯。”
林眠因做事何啸向来放心得很,他这个女儿虽然性格不讨喜,才智却远超同龄人。是以自她及笄之后,他便时不时将店里一些事情交由她打理。
不过也仅限于盘点库存,核查账目,在他外出谈生意期间时不时去店里转转,对下面的人起到一些威慑的作用。
到底她是姓林的,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难保不会有异心。这济林堂好不容易姓了何,万万不能再交回到林家人手里。要不是他那个儿子不争气,自己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又何至于?
何啸气不打一处来,转脸问柳媚儿:“那个逆子呢?”
“望儿席间喝多了酒,我差人送他回房了。”
“没出息!”
林眠因可没时间听他在这教育儿子,拉起安辰的手转身朝外走,却听何啸吩咐下人:“去煮一碗醒酒汤送到少爷房间。”
林眠因身形微顿,正跨过门槛的腿停了一秒钟,之后毫不犹豫迈了出去。
夜里,洗完澡熄灯躺下,安辰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能察觉到林眠因有心事,自何府回来的路上起情绪一直很低落。她隐约能猜出来是为了什么,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去问。
于是翻身过来,再翻回去,又翻身过来……
“睡不着?”
安辰呵呵笑:“阿因也睡不着?”
“睡着也被你吵醒了。”
“这……天气太热了……”
安辰胡乱找个借口搪塞一番,林眠因嗯了一声,说道:“明日让连翘再多放两个冰桶。”
安辰坐起身,借着月光看看窗外,低头问林眠因:“今日月光很好,阿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星星?”
“去哪儿?”
安辰手指向上:“房顶。”
林眠因看看眼前的梯子,再回身看看安辰:“爬上去?”
“不然呢?”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把梯子。
“你不是会功夫吗?”
所以你难不成想着我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带着你……飞上去?
安辰讪讪一笑:“抱歉,轻功……我不会。”
“难得。”
“什么?”安辰不明所以。
“竟还有你不会的。”
“我不会的可多了,”安辰眨眨眼,突然凑到林眠因面前:“可我会的更多,阿因要不要试一下?”
林眠因脸颊忽然一阵燥热,没答话,推开她转身上了梯子。
“阿因,我说真的,要不要试试?咱们现在回屋去。其实屋顶也很好,就是硬了些……”
“闭嘴。”
夜色很好,星光璀璨,人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会突然觉得自己好比沧海一粟,那些忧愁烦恼和伤心事通通不值一提了!此刻的安辰便是这样,她头枕着手臂,忍不住叹道:“真美。”
林眠因也为这夜色着了迷,看了许久,方才开口。
“你可是有话要问我?”
安辰侧过身子,看着她:“今日何啸是不是惹得你不快了?”
“我快不快乐早与他不相干。”
林眠因轻轻摇摇头,望向那看不到边的天际。
“娘亲过世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我们的院子。他们说他很忙,可我却时常能看到他陪三弟。我以为是我不够优秀,才得不到他的宠爱,所以日日勤学苦读。先生夸我,甚至于当着柳姨娘的面,说我是他所有教授过的弟子中天资最高的,若悉心培养,日后定能大有作为。”
“然后呢?”
“然后先生就被逐出了府。”
安辰张大了嘴,虽觉得吃惊,想想又确实是柳媚儿能做出来的事。
“那次我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听说父亲回来了,满怀希望等了三日,他却一次都没有踏入我的屋内。后来又听说,何望祖那次跌落池中着了凉,哭闹着不肯吃饭,他耐心的陪了三日。”
林眠因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无喜,亦无悲。
“我只是替娘亲觉得不值,亦觉得他……很可悲。传宗接代,光耀门楣,或是人前的颜面,竟会比亲人和爱人更重要吗?”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是吧。”
安辰话锋一转:“不过我倒觉得你父亲这死要面子的毛病也不全是坏处。”
“哦,何以见得?”
“你看啊,就因为他死要面子,女儿和一个寂寂无名的小穷酸私定终身,却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一边风风光光的置办婚礼,一边还得安置住处,到底是他的女婿,难不成流落街头让全城人都看他何啸的笑话?平白让我们得了这许多好处。”
安辰说着说着大笑了起来,林眠因也轻轻笑了:“倒也是。”
“说说吧,今日你偷听到了什么?”
安辰把何望祖和钱宝泽的对话一五一十转述给林眠因,说道:“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而那交易对象就是你的傻妹妹。”
【小剧场】
林眠果: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安辰:没错啊,你就是我们家的。
林眠果:……阿姐快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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