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冷风夹着雪沫旋进洞里,西尔维斯特用手挡了挡迎面的阳光,单手抱着叶珽走出去。他半兽形态,深褐色的翅膀收拢在身后,下身布满棕色绒毛,鹿蹄踩进厚厚的白雪。
西尔维斯特走进银装素裹的树林,把叶珽放在旁边雪地,心无旁骛的挖着雪坑,此时的他丝毫不怕被雪豹发现,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掐断叶珽的脖子,然后飞向空中离去。
异兽挖雪的声音被风声掩盖,叶珽躺在雪里,雪地因为重量而凹陷,他的眼费力的睁开一道缝隙,没有温度的阳光直直的照入眼中,强光下看不见其它。他刚才极度的虚弱多少有几分假装在里面,不过也的确是强弩之末了。
寒冷在啃食他的生命,发热的冷汗浸透了內袍已经结冰,內袍变得冷硬,仿佛躺在一具量身打造的棺椁中,等待被下葬。
忽然一阵狂风带起了雪雾,西尔维斯特稳住身形,但迷了眼。
叶珽使劲地坐起,西尔维斯特第一时间抓住了他的厚袍,叶珽从厚袍中滑出,顺着风向背对着异兽,向前方的雪地扑去。
积雪没过叶珽的大腿,几乎寸步难行,会飞的异兽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他抓住。
叶珽在雪地里缓慢的挪动着,满眼都是刺目的白,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西尔维斯特平静的看着叶珽决然的背影,手中的袍子滑落,自言自语,“你还是选择离我而去。”
风雪中叶珽辨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出了矮树林。
叶珽浑身没了知觉,他想拔出陷在雪里的左腿迈出一步,可是他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抬起腿。
叶珽站在雪中,眉毛结上了霜。
西尔维斯特不紧不慢走到他身后,手上露出锋利的指甲。
他还是想回到别人的怀抱。
祭司院子的小屋被收拾的很整洁,处处透露着温馨,屋里充斥着一个强大兽人的气味,宣示着自己的占有。西尔维斯特紧张的揉搓着脏破的衣角。
【坐吧,事发太突然,我这儿也没什么热水洗澡,擦下身子看有没有严重的伤口,不要落下什么病。】
叶珽端着水盆一脸关切的安抚他。
这个画面定格在西尔维斯特的心里。
【好像…回到家一样。】
我没有家。西尔维斯特心底的声音戳碎了他一直幻想着的梦。
只要指甲划破他的喉咙,溅出一道鲜血,随后,身体里的血液在这冰天雪地中冻结成冰,他就会永远留在这里等着他了。
西尔维斯特的手指伸向叶珽的脖颈。
突然他缩回手向后急退,躲过扑来的一道残影,错身间,纯黑的眸子和充满杀意的灰白眸子对上。西尔维斯特面无表情,呼扇着翅膀飞起。
不想空中劲风大作,阿德利亮金的眼里注满了冷意,他双手十指交叉,狠狠地掼向西尔维斯特的后背,异兽如折翼一般坠落进雪中。
西尔维斯特大惊,雪豹部落竟然有会飞的兽人。
四处搜寻的雪豹们迅速聚集,失去了空中的优势的异兽毫无招架之力。
锋利的爪子掏进了他的心窝,西尔维斯特看向背对着他的雌性最后一眼,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迷恋、渴望、困苦交织在一起,随着瞳孔的放大一并散去,意识化为了虚无。
叶珽身上有多处冻伤,高烧不退,为此巴克利守了一天一夜观察诊治,才脱离了危险。
这些天除了向巴克利询问病情和道谢,温斯洛都沉默不语的守着叶珽。
与叶珽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温斯洛每晚都会变成兽形陪在叶珽身边,最开始时他认为这样和叶珽同床共枕不会唐突了他,哪怕到后来两人相熟后,白天叶珽喜欢窝在他怀里吃东西或者小憩,温斯洛夜晚变回豹子的习惯都没有改变。
或许最初的叶珽需要这样恪守本分的守护,可是后来,他们有了爱情。
温斯洛对叶珽的爱还存有最初守护着叶珽的克制,他像一个苦修者,把陪伴与爱情割裂开,结果在紊乱的发情期中迷失,险些失去了叶珽。
部落被袭后的第三天,艾瑞纳采药回来了,药草生长的地方偏僻,大祭司一行人没有遭遇异兽,听到了苔原狼和部落出了这么大的事,族长和祭司都心惊不已。
艾瑞纳在药草屋看到了像往常一样搓药丸的巴克利,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些许,那一天,巴克利顶住压力,独自运用传承,做了无数抉择,已然成长。
巴克利看到艾瑞纳,放下药丸,扑到他怀里。艾瑞纳搂住他,吻着他额头,“做得好,巴克利,所有人都为你而骄傲。”
巴克利抬头,红着眼眶,“还是让我跟着您再学几年吧。“
艾瑞纳抹去巴克利眼角的泪,温声道,”相信传承带给你的感觉,你已经度过了成为祭司的难关,巴克利会是一名优秀的祭司。“
祭司院子的小屋里,西伦端着药进屋。西伦疲惫脸庞带着一丝病容,脸色与昏迷的叶珽几乎无差。这些天药不知熬了多少次,叶珽有时吃得下有时吃不下,一直没有醒。
心仿佛还在那漫天飞雪中绝望而微弱的搏动,叶珽的意识在疼痛的躯壳中解冻苏醒。
温斯洛敏锐的发现了,“叶珽…”
西伦闻声向前快走了几步。
叶珽躺了太久浑身无力,扶着温斯洛递来的胳膊靠坐起来,缓缓睁开眼。
西伦手中的药碗掉在地上摔的碎裂,他颤抖着嘴唇,“我去叫艾瑞纳。”慌乱的跑出去。
叶珽的眼白变得血红,他努力的睁眼看,眼神却是茫然。
叶珽感觉眼睛很痛,周遭都是模糊的,只能勉强看到温斯洛的轮廓。
温斯洛的大手盖住了叶珽的双眼,把叶珽轻轻的按在床上,温斯洛的头埋在他的颈窝。
叶珽双眼刺痛,泪水不自觉的顺着温斯洛的指缝滑落,温斯洛抱紧了他。
艾瑞纳很快赶过来检查了叶珽的双眼,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他和旁边的巴克利对视一眼,两人俱是面露忧色。
叶珽闭着眼,双手始终握着温斯洛的一只大手,艾瑞纳和巴克利沉默不语,叶珽声音沙哑的问,“我的眼睛…?”
艾瑞纳的手附在叶珽手背,“你的眼睛被雪灼伤了,我去熬药给你外敷,仔细调养之后会恢复的,但是…”艾瑞纳不安的看了一眼温斯洛的脸色,”无法保证会不会留下病根。“
温斯洛身形一颤。
叶珽的反应很平静,“麻烦大祭司了。“
两祭司走出小屋。西伦、伊沃和埃尼斯站在屋外,伊沃赶过来时,西伦披着外套站在门外对着门缝不敢进去,肩上落了一层雪,双胞胎兽人在他身后远远的守着他,忧心不已。
见祭司出来,伊沃和埃尼斯焦急的凑过来。
艾瑞纳迈出门一抬眼就看到了西伦雪白的脸,脸色骤变,赶紧帮他拢了拢外套,转眼呵斥远处的两个兽人,“你们就任由他这样糟蹋身子?!“
西伦握住艾瑞纳的手臂冲他微微摇头,颤声问,“叶珽的眼睛…”
艾瑞纳把西伦冰凉的手放进兽袍口袋,认真的回答他,”会好的。“
西伦眼里溢出的担忧让艾瑞纳想起往事,艾瑞纳心头浮上一抹悲伤,他搂住西伦,拍着他的后背,感慨道,“都会好的。”
西伦弱弱的点头。
刚打碎的汤药巴克利又送来一碗,屋里泛着淡淡的药味。
温斯洛拿起汤药。
听到瓷勺和碗磕碰的声音,叶珽微微转头张开嘴,苦涩的汤药送入口中,顺着喉咙咽下。
汤药见底,温斯洛把碗放一边。叶珽的手从温斯洛腿上离开,在空中寻找,温斯洛稳稳的握住叶珽的手。
叶珽在漆黑中,抓住伸来的浮木,这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突然唇上一片温热,温斯洛吻住了他。
温斯洛的唇摩挲着叶珽微凉的唇,乞求造访。唇上的熟悉气息让叶珽鼻尖一酸,心中掠过无数的委屈难过,又转瞬散逝,叶珽搂住他的脖颈,仰头温顺的张开嘴。
温斯洛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得到原谅,他让叶珽感到不安和无助,他心爱的人迟迟没有得到自己的回应,后来又落入恶人手中,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叶珽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尽快养好身体。
这个意料之外的初吻安抚了叶珽,让他卸下了这些天一直背负的包袱,叶珽软软的靠在温斯洛的怀里与他亲吻。他的豹子回来了,这就够了。
叶珽初醒还很虚弱,没多久就抵着温斯洛的肩头小声的喘气,温斯洛小心的把他搂在怀里,两人一如小别一般,渴望着触碰彼此。
稍歇片刻,叶珽直起身攀上温斯洛的脖颈,贝齿撕磨着他肩头的肌肉,唇间泄出低哑的声音,“我要惩罚你。“
肩头的撕磨如搔痒,温斯洛倒希望叶珽狠狠的咬他,把肩往前送了送。
然而叶珽却撤离开,转而贴着温斯洛的耳朵轻语,“罚你每天都亲我。“
温斯洛被电的颤栗。
温斯洛揽过叶珽的头,郑重的亲在了他的额间,“遵命。“
当晚,温斯洛把叶珽==,热腾腾的放进暖和的被褥中,叶珽舒服的缩在被子里,连冻伤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听见温斯洛吹熄烛火,叶珽下意识的挪了挪位置给豹子,谁知背后贴上一片火热厚实的胸膛,将他拢进怀中。叶珽手指与环着他的手指交叉,从未有过的安心。
“温斯洛…”
“我在。“
叶珽翻身埋在温斯洛的胸膛,两人交叠在一起,从来没有这样睡去过,却又无比默契,“你要一直在啊…”
温斯洛吻了吻他的头顶,“恩恩。”
次日一早,篝火槽烧的屋里温暖如春,叶珽穿着柔软的內袍坐在温斯洛怀里,艾瑞纳在白色的布条上涂抹暗绿药泥,系在叶珽眼上。艾瑞纳接过热帕子擦手,叮嘱道,“叶珽,眼睛不舒服要及时说。”
“谢谢大祭司。”叶珽蒙着双眼,嘴角微翘的向艾瑞纳道谢,还是原来那个温润的孩子。昨天叶珽醒来,艾瑞纳还拿不准两人的情感状态,担心经历诸多波折使两人有了嫌隙,看现在两人的样子,比以前还要亲密,艾瑞纳放心了许多。
叶珽的冻伤着实不轻,无法下地行走,软软的贴着温斯洛。温斯洛揽着他,一手打开小桌上的瓷盒。
“什么东西,好腥。“闭上眼的叶珽嗅觉灵敏许多,屋里一直都有淡淡的药味,但突然有一股腥味掺杂其中。
“祭司用纳罗兽的血做药引,加了药材蒸的糕,这个要饭前吃,对你的眼睛有好处,纳罗兽是族长连夜带人去捉的。“
叶珽吃了一口,五官顿时皱在一起,摊在温斯洛怀里,拳头捶着温斯洛的胸口。
温斯洛哪受得住叶珽这样的撒娇,连忙把药碗放一边,喂了他一勺蜜水。
压下难以描述的药味,叶珽张嘴又吞了一口药,温斯洛调换着碗,装着蜜水的小勺递到叶珽唇边,叶珽歪头躲开,头微微扬起,好像透过药布看着温斯洛。
温斯洛福至心灵,下一秒,含着蜜水的唇贴上叶珽,甜甜的水滋润着两人唇上的纹路,咽下蜜水,叶珽的唇不愿离开,生涩的蹭着温斯洛的唇。
叶珽这样黏他,温斯洛的心都软成了水,轻轻回吻着他。叶珽还病着,豹子克制着身心的冲动,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了。
寻偶是兽人的本能,温斯洛知道怎么能让怀里的人舒服。而叶珽仅有的那点接吻的经历都是温斯洛带给他的,他有些食髓知味,尽管双颊绯红,却仍是缠绵不止。
吻了一会儿,温斯洛担心叶珽的身子受不住,在他唇上啄吻几下,轻拍他的后背,“乖,先吃药。“
叶珽晕晕乎乎好像泡在蜜里,乖乖听话,就着温斯洛的手把药吃完。
吃完药,温斯洛单手解开叶珽袍子上的几颗扣子,“冷吗,要不要添柴?”
叶珽会意,摇摇头说不冷。大祭司嘱咐要用药酒给他按摩==,冻伤才好的快。
袍子除去,叶珽穿着四角裤躺在毛皮褥子上,若是平时,这番==横陈的样子,定惹得温斯洛变成豹子夹紧肚腹,激动的遁逃而去。可现在==,大大小小的红肿冻伤,让温斯洛心痛不已,他轻轻的吻着叶珽的伤
尽管两人早已亲密如斯,坦诚相见时叶珽还是有些羞耻。他看不见,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叶珽眼眶发热,心中叹道夫复何求。
温斯洛把药酒倒在掌间搓热,揉搓着==,没有==,全是满满的情意。
按摩着,叶珽的思绪有了些许发散,开口问道,“苔原狼怎么样了?”
“都活着,受了些伤,格力亚也被巴克利救活了。你没有醒那会儿,西莫和卢来过,他们恢复的不错。异兽已经清理干净,剩下一头白鹿,阿德利把他驱赶出了领地。”
想必是那个和他们一起躲藏的白发兽人,以狮鹫的能力,杀了他不是难事,阿德利把他放走,应该有他的想法。
“异兽…是从沼泽的幻象中走出来的吗?”叶珽联想到巴克利之前说的话。
温斯洛帮他活动手指,“大祭司探查过,沼泽的幻象真的只是幻象,这群异兽应该只是恰好流浪到这附近,突然的大雪让他们无处休整,才仓促动了手。”
这让叶珽稍稍放心,倘若真的有什么通往异兽大陆的通道,不知要出多少麻烦。
叶珽被揉搓的出了一层薄汗,到底还是在病中,精神不济,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温斯洛放轻动作,没给叶珽穿上袍子,直接放进了暖暖的被窝,被褥选的都是最柔软保暖的皮毛,沉睡的叶珽无意识的蹭了蹭。
温斯洛给篝火槽填了柴,等屋里温度上了几分,把窗户开了个小缝,散散屋里的药气。
窗户刚开,有人在外面轻敲几下,温斯洛看到是姆父和父兽,连忙开门。
卡克拉和德里克每天都来,卡克拉在家把米粥熬的糯糯的带过来,熬着熬着,就想到叶珽刚来时候那小小的可怜模样,不禁泫然欲泣。他们早就把叶珽当做自家孩子,叶珽伤成这样,两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温斯洛接过父兽手里的粥盒和肉食,给两人倒了热茶暖身,低声说,“叶珽刚吃了药睡下,粥先温着,等他醒了再吃。“
德里克开口,同样低声,“给你带的肉先吃了,你还要照顾他,不能先垮掉。“ 温斯洛点头打开食盒。
德里克看到自家的年轻兽人恢复了几分生气,暗暗松了口气,叶珽昏迷的那些天,温斯洛失了魂一样,饭也吃不进,整个人瘦了一圈。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话果真没错。德里克看向卡克拉,卡克拉也在看他,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温斯洛长大了,叶珽也将成年,照现在这样来看,好事将近了。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深冬。艾瑞纳拆下叶珽眼上的药布,叶珽慢慢睁眼,目光巡过围在床边屏息以待的众人,落在温斯洛身上,他弯弯起眼睛,“我能看见了,而且很清楚。“
众人爆发出欢呼声。叶珽恢复的消息扫走了初冬笼罩在部落的最后一丝阴霾。
紧接着,苔原狼们前来道别,西莫和卢的伤已经痊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格力亚也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逢凶化吉,大家都神清气爽。虽然先前已派鸟族去苔原传了信,遭逢变故的苔原狼都分外的思念部落,他们特地等到叶珽康复的这一天,安心后马上就要出发回去了。
再次见到这一张张爽朗的面孔,叶珽由衷的开心,太好了,大家都平平安安,太好了。
相熟的雪豹和苔原狼两部落的年轻人围坐在茶桌旁,西莫揽着温斯洛,依旧是那副皮皮的样子,“上次说再见的时候教你点别的,我看已经不用教了。“
卢拉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西莫嘻嘻的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越过温斯洛递给叶珽,“这次去雨林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回来,我觉得那些放到你面前都差那么点意思,这块石头也是从雨林带回来的,我们拿着你做的玉牌反复比对,看样子应该是块玉,送给你,祝你们永结同心。”
叶珽接过道了谢,温斯洛和西莫碰了肩膀。
“虽然我们赶不上你们的结伴仪式,你们大概能赶得上格力亚的结伴仪式。“西莫冲坐在一起黏黏糊糊的格力亚和拉法挤眉弄眼。
“嗳,赶不上,赶不上!等你们来吃我家宝宝的满月酒了!“拉法手一挥,甜蜜的搂住格力亚的胳膊,大大咧咧的格力亚反倒有些害羞,挠头傻笑。大家闻声纷纷祝福。
曾经的那些玩笑话,都如烟般在记忆中淡去,看到格力亚倒下的那一刻的崩溃,深深刻在了拉法的脑海中,要抓住他,不能再失去。
这篇揭过,西莫正色,茶桌上安静下来都看向他。照在桌上的阳光又偏了几分,西莫吸了口气,还想说点什么,片刻后他顿了一下笑了,脸上是难得的温情,“以茶代酒,我们来年再见。”
没有豪言壮语,谈天说地,大难过后的一句来年再见,胜过一切。大家起身,共同碰杯。
送走了苔原狼,两人慢步回小屋。叶珽不自觉的四处张望,分外珍惜这再次能看到的景色。温斯洛问,“想再转转吗?”
叶珽穿着厚厚的外套,小脸裹在毛皮帽子里,一点都不觉得冷,他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点点头。
两人散步到一座小院前,温斯洛停住,叶珽一看,是温斯洛的院子,他们一直住在祭司院子,以前在部落散步时,温斯洛带他来看过。
温斯洛拍拍他的=侧,努力的使自己的语气平静,“进去看看?”
走进小院,冬日里乘凉树只剩下树枝,繁枝上积了一层雪,白白的也很好看,树下一套以前没有见过的崭新桌凳,可以想象到春天在树下休息的惬意。
推开屋门,入眼的深色木地板一尘不染,温斯洛的屋子有一个前厅,左手边是澡屋和卧室的门,右边是厨屋和储物间的门。木质的斜斜屋顶和石块堆砌的墙,阳光把宽敞的前厅照的透亮,正对着屋门的墙上挖出了壁炉,壁炉前深色木的餐桌上摆着黛青茶具,挨着壁炉靠墙矮柜上的花瓶插着保留住色彩的干花,另一边是一个通透的博古架,上面已经摆置了一些温斯洛制作的陶器和骨雕,还有一些空格,将来是要摆上叶珽制作的玉件。叶珽在架子上看到了他们的碗,是他们最初相识时互相为对方做的那套,后来碗筷逐渐多了,这套就被收进了柜子,再次看到它们,精致的小碗放在坑坑洼洼的大碗里,仿佛把叶珽拉回了那段时光。
温斯洛从叶珽身后搂住他,带着他转过身来,屋门两边各有一扇窗,冬天的阳光射进来都有一些暖洋洋,落在铺好的米白色毛皮上,“一边放你的桌子,一边放你的摇摇椅,坐下就可以看到外面乘凉的粕罗果树,春天开淡黄色的小花,秋天有红色的粕罗果,到时候我们也做一些果酒放在地窖里,等以后的以后,拿出来一起喝。“
叶珽靠在温斯洛身上微微失神。“看看卧室。”温斯洛推开卧室的门,卧室竟然是两层,地上铺着整块棕色短绒地毯,细密的针脚看不到联接的痕迹,衣柜和大大的双人床摆在下面,一边的墙上嵌入了厚实的木板,一阶一阶的通向上面一层。木阶的尽头,右手边是一进卧室门就能看到的小小一层,用木栏杆挡住,放着小茶桌和两个自制毛皮豆袋沙发,左手边则是通往屋顶露台的木门,打开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
房屋格局的变化是早就开始动手做的了,叶珽生病休息时,温斯洛守在他身边把之前捕猎收集的毛皮挑选出来缝制地毯和豆袋,那时叶珽看不见,柜子顶上放着缝好的地毯,柜子里塞着做了一半的豆袋。
“叶珽,这就是我们的家,“温斯洛翻出一条骨雕的手链戴在叶珽戴着鲨鱼牙齿手链的手腕上,”春天我们举行完仪式就搬过来住好不好?“
叶珽踮起脚吻住了温斯洛,温斯洛配合的低头,搂住他的=深深的回吻。
“你做好了所有的事。“叶珽贴着温斯洛的脸。
“远远不够,这里缺少你还有你的布置。“没有你,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温斯洛屏息,灰白的眸子等待着答案。叶珽抬头,眼睛亮亮的幸福的笑,“我们结婚吧!“
亲耳听见叶珽的回答,内心涌动的喜悦是事先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温斯洛脸上洋溢着最纯粹的开心,他一把抱起叶珽,在他们的房间转圈,在他们的床上亲吻。叶珽依偎在他最爱的人的怀里,心里的爱也要满满的溢出来。
你这样好,我已经迫不及待要长大了。
两人表明心意后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回去和大祭司敲定了结伴的日期。他们还暂住在祭司的小院,不太冷的日子叶珽就出门兴致勃勃的装饰他们的新家。时间过得飞快,闲下来的时候,竟有些数着日子快些到的期盼,叶珽晃晃头,自己这是典型的被爱冲昏了头脑。叶珽端着西莫送的那块黑色石头查看,色浓质腻,是一块品质很好的白玉底墨玉。墨玉的形成是后天的黑色侵入了玉中,形成时间十分漫长,一块全墨色的无暇墨玉,底子还是白玉,巴掌大小已是极难得,这样的宝贝都能被西莫慧眼识珠的带回来,相信苔原狼的队伍在雨林也少不了有一番奇遇。
前几天去埃尼斯家喝茶,叶珽手腕上的骨雕手链被认出是玛加库玛的脊骨做成的,玛加库玛是极其凶狠的野兽,鲜少在有人活动的地方出现。埃尼斯一拍手想到,温斯洛还没成年时和自己的狩猎小队遭遇了一只刚成年的玛加库玛,几人不肯逃回部落,拼死战斗杀死了野兽,他们几个也重伤倒地,后来被寻来的兽人带回了部落。玛加库玛食腐肉,肉是腥臭的,但骨头有一种不让人讨厌的味道,可以驱赶野兽蚊虫,也是治病良药,当年温斯洛少年意气,免不了被长辈一通臭骂,不过杀了凶兽,心里还是十分得意的,这是多少兽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经历,于是他壮着胆子私下和祭司讨了一段脊骨做了手链,其他几个兄弟当时都被训得夹着尾巴,哪还想得到这些,后来剩下的骨头全被艾瑞纳磨成粉收进了药柜。
叶珽只道温斯洛给他手链不会一般,没想到还有一段惊险有趣的往事,叶珽看着手链心里暖暖的,埃尼斯看到叶珽坠入爱河的模样,又打趣了一番。叶珽丝毫不介意向别人展露他有多爱温斯洛,他的豹子,把年少时最有意义的过往系在了成年后最爱的人手上。叶珽收回思绪,决定用眼前的这块墨玉做出一对对戒,既然都要结婚了,叶珽想有一点以前世界的仪式感。
有了这个想法后,叶珽就开始行动,他找了绳结量了温斯洛的手指,知道他变身后手上戴不了戒指,以后只能用绳子串起来做项链,但还是要合适才行。
叶珽的眼睛尽管恢复了,还是留了些后遗症,就是受不了强烈的阳光刺激,温斯洛也很注意叶珽的用眼,以前那样一做做一天玉石的日子断然不会再有了,叶珽无奈但听话,对戒做了好久才做出来。
做好的那天,叶珽兴冲冲的把墨色戒指戴在温斯洛的无名指上,心里赞叹,合适,又赶紧拿下来收回盒子。
“怎么不给戴了?“温斯洛看叶珽火速的动作,有些不解。
叶珽的脸兴奋的泛红,“要结伴的那天互相给对方戴上才行。“
温斯洛笑笑,亲他的额角,据说这是叶珽家乡那边结伴的仪式,温斯洛也很看重。
叶珽回身拿了一截绵绵藤,“温斯洛你变一下豹子,我要量一下,给你编项链绳。“
温斯洛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神有些闪躲,双手比了个圈,“大概这么大吧。“
叶珽狐疑的看着他。
温斯洛抱起叶珽吻住,吻得他不知东南西北,绵绵藤早就掉在一边,温斯洛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上了床,“忙了这么久,该歇歇了,项链的事改天再说。“
这一改就是好几天,叶珽总是找不到机会量温斯洛的脖子,猛然想到,温斯洛好久没在自己面前变成豹子了,睡觉也不变了,难道温斯洛又钻了牛角尖,他以后再也摸不到大豹子了?
叶珽从工作桌前站起身来,拿着绳子冲正在收拾床铺的温斯洛走去。叶珽拍温斯洛的肩膀,拍的他一激灵,叶珽抻了抻绳子,“变一下豹子,我量量。”
温斯洛支吾半天,“叶珽,过几天好不好?”
叶珽怕自己的担心成了真,扔下绳子眉头蹙起,他搂住温斯洛的脖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不想告诉我吗,为什么不变豹子了?”
“其实…没什么大事。”
“哦,不是大事,“叶珽眉毛竖起,”说!怎么回事!”
温斯洛眼看瞒不住了,把兽皮枕丢到一边,抱着叶珽坐下,嘴唇动了动好像在组织语言,手想挠头,碰到头又放下。一番天人交战后,温斯洛弱弱的开口,“我…我最近在换毛。”
叶珽嘴微张,表情有些呆,转头把脸埋在了温斯洛胸口。片刻后,嘴角带着残存的笑意照着温斯洛的唇啵的亲了一口,“什么时候可以了,要叫我,我好久都没摸大豹子了。”
温斯洛还有些耻然,他们兽人成年后有一次换毛,这次换毛后,皮毛上黑色的纹理会更深,身体也会更强健,就是这个过程,太丢豹了,一直想在爱人面前维持完美形象的豹子(其实冷酷形象早就坍塌了),怎么能让他看见自己斑秃。叶珽又啄吻了他几下,安慰道没事没事,回到工作桌前继续摆弄石头了。
温斯洛捏了捏鼻梁,抓起刚丢下的兽皮枕,继续摘自己粘在上面的头发。
冰雪消融,雪豹部落的人们聚集在空地,今天是叶珽的成人仪式,也是他和温斯洛的结伴仪式。艾瑞纳穿着黑色对襟长袍,领口的扣子扣到最顶的一颗,袖口繁复的金线花纹在阳光下闪光,庄严又神圣。
叶珽穿着大领口的白色棉衣,棕色的小鹿皮裤皮靴,天然去雕饰。艾瑞纳掌中的小碟盛着连续三天从棘草上采集的露水,手指蘸上露水点在叶珽的额间,送上兽神的祝福,至此叶珽迈入了成年人的行列。
接下来,温斯洛走到叶珽身边,今天的温斯洛把头发拢到的脑后,露出了额头。完成了最后一次换毛的豹子,灰白的发色和眸色都深了几分,更显成熟帅气。两人把血分别滴到象征着兽神之草的马尼拉亚草的汁液中,相互喝下。
一道暖流进入心田,属于二人的独特花纹由心口蔓延伸展,直到左肩。
“兽神祝福,温斯洛和叶珽结为伴侣,从此相互拥有…”
【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两人为对方戴上了戒指,无名指上的墨玉折射出一圈光晕,叶珽看向观礼的众人,阳光下不是很真切,仿佛是在教堂外的草地,听着牧师为他们吟唱祝福,一瞬间,好像两个世界有了重叠。
温斯洛握住叶珽的手,叶珽回神看向他的爱人,“要亲吻了,叶珽。“
“我有些紧张…”叶珽眼里有亮光,他告别了过去。两年,他有了挚爱,他们有了今天。
“不要紧张,就像平常一样。”
两唇自然而然的触碰,深入,相拥。
众人掌声起。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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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卡片——叶珽(17)
身高:178cm
体重:73kg
发色:黑短
人物卡片——温斯洛(20)
身高:210cm
体重:107kg
发色:灰白短
么得感情,全是技巧。
下一章可咋整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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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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