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北留了个心眼。
家无壮汉,又当众发了笔横财,屋里入夜必遭贼念。
楚小北故意说自己拿了奖金就去买店铺,是为打消在场贼人想要偷摸上门的心思。
怕背后有人跟踪,楚小北绕道去了趟牙行租铺。
楚小北曾帮过牙郎妻子一个小忙,借着这点光,他请牙郎代为保密,要是有人问他是不是来买房,便请牙郎帮忙遮掩,说他就是来买铺子的,以此假装他真的将奖金花了大半。
演完一场后,楚小北顺路去回春堂打听李大夫的归期,随后又去粮铺买了五斗米、一斤面和半斤盐。
路上他又买了一只老母鸡十个蛋,加上一些油葱酱醋等总共四十来斤的东西,被他一口气提回了家。
楚母眼神不好但终究没瞎,坐院子里绣花听见动静,她抬眼往门口望去,却被自家哥儿的大手大脚给吓着了。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快步上前接过楚小北手中菜篮,楚母忙问:“花了多少钱?”
楚小北从小力气就大,只他手里这些东西的重量,还不至于让楚母担忧他累着。
倒是这些东西花的钱量,让楚母看着就心疼。
不是她不舍得花钱给孩子买好的,可这不年不节的,着实没必要吃那么多精贵食物。
东西不算太重,但一路边挑边走,楚小北也有点气喘口渴。
他把手中的母鸡往鸡棚一扔,去厨房将买来的食物一一摆放好,而后拉着跟在身后帮忙的楚母往屋内走。
碎碎念没问着花了多少钱不说,还被哥儿示意先别说话。
这会儿见他进屋喝水,楚母忍不住纳闷:“你这孩子,喝水拉我进来干嘛,帕子还差一点就绣好了,凑完这笔钱,娘也能给你攒一笔嫁妆了。”
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折腾些什么······
楚小北拎着水壶解渴,顺带按下心惊,双眼冒光地望着楚母说:“娘,我得冠军了!”
“拿了一百两银子!!”
盯着楚小北一个个拿出,被塞进衣内小袋子里的十个银锭,楚母朦胧的双眼刹时明亮放光。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挨个咬完十个银锭,楚母瞪大双眼小声斥问。
“麻将赛赢得。”
楚小北得意道,“昨个不是跟你说了吗,当了冠军,我就能拿一百两回来!”
“看!”楚小北指着敞开衣内的十个小袋子说,“这可是我连夜缝的!”
“怎么缝那么多?”想到自家哥儿一言难尽的针线活,楚母下意识反问。
“还不是怕一个兜里太鼓太显眼了!”
楚小北缝补手艺一般,全靠暴富一口气撑着,才按下暴躁将这些小袋子缝好。
小布袋是他剪了一件旧衣凑出来的,事情没成之前,楚小北可不敢亮出来给楚母看了找骂挨。
眼下看着立大功的十个小袋,楚小北心里满满都是骄傲,看:一锭一个窝,这下不用担心吵架被人听见了吧!!
楚母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听完楚小北的安排后,她又愁道:“纸包不住火,这钱,咱总不能藏一辈子吧?”
“当然,我都想好了!”
楚小北眉目舒展,“等李大夫后天回来,我就带着小瓶子去找他正式拜师学艺,再帮娘你治治眼疾。”
“我租了个铺子,打算先拿十两出来做生意,合适的话再找个赘婿回来撑门面,再留三十两给你和爷奶买棺材。”
“剩下的四十两留着给小瓶子,等我赚了钱他出了师,就凑钱给他买个铺子开店。要是他学艺不精,那就留着给他娶个能干的媳妇,让他媳妇给他掌家!”
楚平身子弱,重活累活他是做不来的,读书科举的话,不说他有没有这个天赋和脑子,就他那体力,楚小北也觉得他撑不住那几天几夜的贡院考试,还不如当个医郎,轻松糊口不说还能受人尊敬。
要不是楚平吃个药还能记住药方,楚小北觉得他有学医天赋能去试试,这会儿他还得愁他弟怎样自立才不会被嘲笑呢。
现下有个方向,便是之后学医不成,左右楚平还小,还可以试试别的营生。
读书科举就算了,楚平自个也不喜欢。
楚母听着高兴但还是忧心道:“多出来的七十两银子也不好藏啊,要不回村里买些田吧,真有事也能卖了换钱。”
贼人晓得她家有钱特意来搜,那她们还能藏得住吗。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这一百两过了明路的钱人尽皆知,等没买铺子的事情一暴露,她家不就是个显眼的靶子吗!
“娘你放心,知道我有钱的人里也没几个真认识我,还晓得我家在哪的啊。”楚小北自信道,“今天我演了这么一出戏,这几日断然不会有人上门,等李大夫回来了,我拿着钱去找他借人参,然后就对外说我爷生病了需要人参养着,铺子反悔不买买人参去了,到时候这明路上的钱不就藏起来了。”
想到弟弟学医的事,楚小北又说:“等小瓶子识字了,我再偷偷带他到钱庄去存钱,到时候屋里没钱就不怕被偷了。”
楚母被他这么一通说,心松气顺不急了。
出门接着绣花前,想到他回来时的样子,楚母又问:“那一大堆东西你花了多少钱?”
粗粗算了下,楚小北豪气地说:“不多,也就二三百文,还没花我小组冠军赚的一半呢!”
楚小北现下乐呵地无视眼黑老母的埋怨,等半夜和贼人大眼瞪小眼被抢了钱后,他也不得不跟着双眼一黑。
————
麻将赛结束,苏无倦对棋牌室的关注也暂告一个段落,接下来他要好好筹划卖诗集的事。
在发力铺垫之前,苏无倦拿到了陆元的新户籍,还听捕快说起了“麻将冠军获奖当晚家里遭贼”的一手消息。
棋牌室当日贴心的提供了“先领证明后取钱”的方案,可惜乍然暴富的冠军非要拿着银子才放心。
苏无倦听到施捕头说起“入室抢钱案”时,除了心里祝福苦主早日追回失财外,也别无多余想法。
正如他和蒋穷以钱抵恩后,也没想过他还会继续给蒋穷送钱。
准确的说,是给蒋穷所在的戏院送钱。
在简游光的以身带领下,苏无倦水灵灵地逃课了。
过了新鲜劲后,不打算科举的苏无倦自然没心情听之乎者也。
于是在苏绣儿的哀求下,他假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陪看戏的事。
苏绣儿对原身不爱念书留有潜意识,见到苏无倦为妹厌学的表演,她半点不信且毫无负担地将人拐走当掩护。
此刻他俩正坐在戏院的雅座,喝茶嗑瓜等戏开。
怀揣着对锈儿的不期待,苏无倦对即将开始的戏份已做好了防震建设。
戏名叫《如玉君子两全计》,男主是个贫穷书生,女一是他挚爱的邻家小妹,女二是他毫无感觉的官家千金。
故事大致讲的是,男主被高官榜下捉婿,但他一心中举娶青梅初恋而坚定拒绝,怎料阴错阳差下男主却和千金有了**。
一边是娶千金辜负青梅,一边是娶青梅欺辱千金,男主左右不是人下痛苦纠结,最终选择了娶千金放初恋自由。
青梅自知身份低微不能帮助男主而主动要求做妾,可男主不忍折辱初恋硬是含泪拒绝。
谁料初恋父亲为钱将她转嫁给老丑富人做妾,初恋求助男主母亲时正巧千金在场,最后千金大度地替男主收了初恋当妾。
此后初恋获得了爱情和金钱,千金获得了尊重和美名,男主两不辜负还升官发财。
就这么一出戏,苏无倦神游天外才没当场走人。
经此一事,他下回说什么也不会陪锈儿看戏了。
就她那眼光,还全城最受欢迎的戏呢,连浪费时间都谈不上,纯纯就是恶心自己,有这时间他还不如把这戏给魔改了。
什么君子男主,坦诚点心机凤凰男不好吗。
还有那脑残初恋、贤妻千金,改成“绿茶拜金女上位吞金、黑莲假笑妻去夫留子”它不香吗?
既然要狗血,夺权事业线不比矫情爱情线更起承转合快意恩仇吗??
砰——“太不争气了!”
苏无倦收回思绪,侧身看锈儿拍桌发火。
“什么东西,一个两个的都太不争气了!”苏绣儿余怒未消又狠拍了两下桌面,累得茶盏瓜壳又往上蹦了蹦。
就着戏尾升官宴的余音,苏无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苏绣儿不给他偷闲的机会,转头质问:“哥,你要是那穷酸秀才,你会怎么做?”
“两个都不要。”
都不是我的菜,压根不存在选择,苏无倦波澜不惊地继续喝茶。
“认真点行吗?”苏绣儿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我又不是问你喜好,我是问——算了,你有恐女症我换个说法,不对,你不是好了吗??”
“算了算了那不重要,我问你,你是选挚爱还是选负责?”
“选挚爱。”苏无倦回答地毫无犹豫。
为责任委曲求全,一辈子有名无实,冷暴力别人不说还欺抑自己,如此将就受苦,到头来两人还是不得善终,岂不是惹后人悲凉发笑。
况且一辈子那么长,谁能确定眼下就是唯一不变呢?
现下苦苦煎熬徘徊,等未来遇见真正心仪之人,如今这些不都成了镜花水月?
虽然未来不确定,但眼前的选择如果还要犹豫,那必是不值一搏,又何须悲痛抉择,该当机立断才对。
忽略她哥的心里想法,苏绣儿对此回答满意点头:“哥,你还是有我几分豪爽的。”
“你洒脱,换你是那高官千金,你会如何?”同为女子,不说守节吧,他家锈儿难不成一点封建顾虑也没有?
苏绣儿满不在乎地说:“左右没人知道,我不说他不说,外人不知情还能吐唾沫淹死我?”
“就算有人嚼舌根也没有证据,谁说谁污蔑,我不放在心里,谁还能逼死我不成。”
“再说了,我爹可是高官,谁那么不长眼瞎得罪人。”
“那穷酸秀才还想左拥右抱呢,赶紧麻溜地滚蛋吧,别耽误人千金焕发第一春,凭她的容貌地位,再差也不怕找不到好人嫁吧。”
“不过本姑娘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赚的,要是有人故意算计我,咱爹的大刀正好出鞘去磨磨他的头骨!”
“就算他是无意冒犯的,”苏绣儿温柔一笑,“本姑娘看得顺眼便罢,许他乖乖给我当赘婿就成。”
“本姑娘若看不顺眼,呵,有来有往,我便找人替我上他一回,这才算两清。”苏绣儿忽地转头看他哥,眯眼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真有这事,妹妹我肯定想着哥哥你。”
不等苏无倦果断拒绝,苏绣儿忽地变脸拍桌:“这戏里的女子可真没骨气,反抗不了亲爹还不懂逃婚吗,还非得上赶着去给人当妾!”
“那千金也是个软骨头,被人吃干抹净不说,还自降身份给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白瞎了她的好家世!”
戏结束了,苏无倦打断她一连串的点评,问:“蒋穷是哪个?”
苏绣儿来追星就是为了看到人,费事费钱的她才不会白跑一趟。
但这唱戏涂脸的一群人里,苏无倦还真没注意到哪个是蒋穷。
说到这苏绣儿来劲了:“你没注意到榜下捉婿的那个家仆吗,高个子的哪个就是!”
苏无倦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想起那出场没几分钟的人来。
不过这迷妹的火眼和精心,他还是不要轻易否定的好。
散戏后没见到蒋穷,在苏绣儿不高兴的踢空气中,苏无倦悠悠然地散步回去。
直到他在家门口遇见魏老爷子,悠然暂且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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