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兀地,仿佛打破了大殿里勉强维持的和谐,这句话就这么强硬的插入了。
江风里将视线落到后方的弟子席中,在他的斜后方,他的那位好弟子就这么将这句话说出来了,说得落落大方,平静无波。
“你有主意了?万一。”
江风里还是淡淡地说话,顺便将这些天凡人承上来的那些“话本”扔给万一。
接过凡人们收集的凡界“凶杀案”,万一恭敬地回话。
“回师尊,弟子并非有主意,只是弟子本就自凡界而来,想随他们回凡界看看情况,若只是虚惊一场,那自再好不过,若真有什么事,弟子也可以勉强应对一二。”
“哦?原是思乡了。”
江风里平静地评价道。
“好啊,那便依你的意,择个良辰吉日下去看看吧。”
面对宗主态度猝不及防地改变,千嶂其他的人接受良好,但凡人却摸不准宗主真正的态度。
对于这万年屹立不倒的宗门,世间流言总是不止,可真正面对真实,它却又总是让人意外。
凡人们深感千嶂的朦胧,万一却注视着他的师父,有些纠结地想要开口,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对于凡界,我总是抱着眷恋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杂念,师父一直知晓我的感情,却一直没有告诉我我应该做出什么选择,可是面对别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保持平静和镇定,但凡界存在对于我来说最美好的事物,师父也知道我的所有,我相信师父知道我,也相信师父相信我。
江风里站起身,没有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他下了结论。
“各位可以散了,你们也可以再演出戏让瞰往峰峰主顺利撤了那些烦恼,还有别的留在千嶂的痕迹。”
说完他就离席直接消失在了正殿中,两位长老也前后离席,剩下的弟子中有人去指引两个凡人离开,其余的都一个个离开正殿。
这一场持续了一个时辰的对话,在万一的开口后迅速结束了。像是一场猝然落幕的戏剧,也像是写作者冷然收束了自己笔下的故事,角色的情绪或者命运让他无动于衷,只一味地高高在上。
没多久正殿便空了,从外面有杂役进来清扫整理,随后正殿彻底陷入了沉寂。
言顾握着令牌,离开正殿便一路前往断峰,那是她曾经当弟子时居住的峰头。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弟子,多数认出了言顾想要行礼却被她冷峻的神情逼得不得不退避三舍,于是只能远远地拜了拜。
言顾坚定的不断前进,眼中只有断峰越来越熟悉的样貌,她终于又回到了师父和她曾居住的地方。
断峰是大峰,不同于她自己的飞来峰,断峰自古以来都是人才辈出的地方,虽然纳新的频率较千嶂收弟子的频率低太多,但它的地位却毋庸置疑。
言顾和他的师父,前后两代首座都不过是这其中的渺渺一粟。
至少前任首座是这样认为的。
言顾来到了峰的中央,不是地形上的中央,而是她师父的剑存之地理应是这断峰的中心。
明烟是它的名字,它被师父亲自插在了断峰峰上,四处的地龟裂开来,裂纹一直延伸百米,明烟残存的悲愤之气将四周压抑的死气沉沉。
师父离开后言顾未曾收徒,杂役更是明令禁止入内,这片地方足够安静,不知能不能让它好好休息,或者太多寂静让它感到失落了。
言顾面对着这柄冒着血气的剑笑了笑,不觉它的戾气四溢,只觉它的寂寞哀伤。
“好久未见。”
言顾将令牌举到剑前,“我想你应该是不愿意陪我走的,所以我早早将它拿了过来,你瞧瞧还算熟悉吗?”
没有得到回应,她将令牌仔细系在腰间,靠着明烟坐下了,她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陪着它。
冷不丁地言顾突然开口:“我该雇几个杂役侍奉你吗?”
她的眼睛里都是冰冷冷的思索。
“不,不对,不行,这断峰峰上以后也都不准别的人进来,直到,直到我消散在这世间吧。”
她垂下眼眸,手轻轻地摩挲着令牌,脸贴在明烟身上,锋利的剑映着言顾平静的脸,“不懂你的人只会平白扰你清静,你觉得呢,明烟?”
“同意我的话就点头。”
明烟没有任何动静。
“很好。”
明烟虽有灵,但一直都没有真正凝出剑灵,向来不会点头。
“不同意我下山就点头。”
明烟没有动静。
“很好。”
“不同意我当首座就点头。”
明烟没有动静。
“很好。”
言顾颇为满意地说:“我可是都问过一遍了,依旧没有破坏规矩。”
“不过,我一直好奇,你一向不在意我做的是什么丰功伟绩还是芝麻小事,无所畏我十恶不赦还是悬壶救世,你不在意我救了谁,杀了多少人,却会在意我身边突然多出的那些生面孔,为什么在意他们,为什么无视这么多却偏偏在意这些。”
言顾不知道究竟在问谁。
“可是我这一次出去,无法避免的会遇到各形各色的人,你这次就不在意了吗,不怕我被人迷惑,不怕我真心错付,不期待我结交到真朋友吗?”
“言栀微,你究竟在哪。”
没有任何回应,言顾也没有反应,她静静地坐在那,眼中没有波澜。
“这个世界上你的痕迹很多,我会发现你的。”
言顾靠着明烟最终闭上眼睛沉默了。
明烟身上的悲愤之气在言顾的到来之后渐渐消散,一股温和包容的气息拥抱住言顾,融化了它的悲伤。
一人一剑静静地待在一起,在这广阔的断峰中也不显得渺小,反而是峰已留不住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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