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痛得快要裂开。
喉咙里火烧火燎,像被灼蚀了地疼。
浑身酸软无力,似一滩烂泥。
鼻端嗅到了一股很浓的味道,像是……血腥气。
李霁青强忍着全身上下的不适,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中,隐约可见上方一尊凶神恶煞的神像,正透过丝丝蛛网盯着她。
眼珠缓缓转动,入眼是斑驳的墙壁,掉漆的柱子,一副破败的山神庙景象。
然而,四周却违和地布置了不少红色的物品,看起来像个简陋且诡异的喜堂。
她艰难地将头扭向右侧,那里是血腥味的来源。
……一具尸体!
李霁青双眸大睁,心脏骤然一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本是素有“玄门天才”之称的修行之人。
在师门中不仅天资聪颖,更勤于修炼,仅用了别人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已到了飞升的关键时期。
可谁承想,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却因同门嫉妒,暗中使坏,引来了天雷劫。
那一道天雷给她干到哪来了?
李霁青费劲地挣扎坐起身。
她低下头。
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明显不合身的劣质嫁衣,针脚粗糙,颜色红得刺目。
而手中,正握着一柄冰冷的匕首。
匕首上沾满了还未完全凝固的血液,正一滴、一滴,落在嫁衣的裙摆上,洇开更深的痕迹。
身侧不到一尺的地方,赫然是个衣着华贵、体型肥胖的中年男子。
此刻,他双目圆瞪,嘴巴微张,满脸写着惊愕与恐惧。
他的胸口处,有一个新鲜的伤口,还往外渗着鲜血。
血顺着衣服流到他身下,一直蔓延到李霁青的鞋底。
李霁青暗自心惊,眨巴了下眼睛,突然感觉一股更加剧烈的疼痛袭来,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碎。
刹那间,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脑海。
李霁青,扶风郡户房书吏李铭德家的庶女。
其生母地位卑微,病弱早逝。
原主在府里的地位,简直连个头等丫鬟都不如。
胆小,怯懦,活得像个影子。
嫡母王氏刻薄势力,嫡姐李若依娇纵跋扈。
地上这个死了的男人,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陈员外,家财万贯,势力颇深,也是地方一霸。
半个多月前,陈员外在寺庙中偶然遇见李若依。
惊鸿一瞥,一见倾心,于是当即上门求娶,欲为续弦。
虽说是求娶,但陈家家大势大,那架势分明是强逼。
且陈家正夫人之位,哪是容易坐的?
陈员外好色,宅子里叫得上名字的妾室就有十几房,更别提那些没过明路,私下沾染的女子了。
李家虽只是小吏之家,却也自诩书香门第,瞧不上商贾,更舍不得嫡女去受这等委屈。
于是,便支支吾吾不肯答应。
可奈何这陈员外手里竟握有把柄,不仅事关李铭德早年经手税银时贪污一事,更涉及后来为掩盖此事而间接逼死一条人命的致命证据。
威逼利诱之下,李铭德不得不应。
于是,一条李代桃僵的毒计便诞生了。
嫡母面上假意应允婚事,却在“出嫁”前一天夜里,用掺了迷药的参汤放倒了原主。
之后,又命婆子匆匆给她套上了这粗糙的嫁衣,塞进花轿,送到了这座荒废已久的山神庙。
美其名曰:“山神为证,天地为媒”。实则是不想替嫁一事在陈家被揭露,给自身招来不必要的祸事,二来也是为了方便陈员外行不轨之事,便于事后掩盖。
最后一段记忆有些模糊,原主在意识不甚清晰之际,感觉到一个黑影靠近,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接着,就是陈员外肥胖的身躯重重倒下……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李霁青的回忆。
庙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门板直接裂开倒下。
夜风灌入,一片火光。
门外,正黑压压地站着一群衙役,个个手持武器,严肃冷酷。
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汉子,身穿藏青官服,腰挎钢刀,眼神狠厉,正是本县县衙的捕头赵弘。
一见庙内情形,他顿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好你个毒妇,竟敢在此行凶,杀害陈员外!证据确凿,给我拿下!”
身后两名衙役如狼似虎,快步上前,粗鲁地就要反拧李霁青的胳膊。
“大人冤枉!”李霁青使出浑身力气,勉强挣开衙役的手。
李霁青一边挺直脊背站好,一边在心里快速计较着说辞。
事态十分紧急。
这明显是栽赃陷害,无论如何,绝不能就这样被关进大牢!
她抬起头注视着赵捕头,声音虽仍虚弱沙哑,但神态却不卑不亢,毫不慌乱。
“民女是被人迷晕至此,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得了这体型庞大的陈员外?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请大人稍加详察,自会知晓真相如何!”
“好一张利口!凶器在你手中,尸体在你旁边,这庙门紧闭,又无旁人,众目睽睽,铁证如山,还敢狡辩?”
赵捕头冷哼一声,非但不信,反而更觉得李霁青狡猾善辩,“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束手就擒了!来人,给她上点手段!”
一个满脸横肉的衙役狞笑着上前,挥起手中的铁尺,径直朝着李霁青肩部砸来。
这一下若是打实了,骨裂都是轻的。
李霁青眸中寒光一闪。
她飞升失败,修为百不存一,但感知力和敏锐度还尚存。
千钧一发之际,她体内微薄的灵力本能运转,脚下一闪,身体迅疾向后退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铁尺。
在两人身形交错的瞬间,她探出两根指尖,快准狠地在那衙役手腕内的某处穴位上一戳!
“哎呦!”
衙役吃痛地叫出声,只觉整条手臂像过了电般酸麻剧痛,铁尺脱手掉在地上。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弘眼中惊疑顿现,这女子……怎地会有如此身手?
李霁青强压下喉咙的不适,直直注视着赵弘:
“赵捕头,你印堂黑云压顶,山根横断且红线隐隐浮现,此乃大凶之兆!”
“今日你若不分青红皂白,执意行此不义之事,替人顶灾,我敢断言,不出三日,你必有血光之灾!”
“且你家中病榻上的老母,也会受你牵连,病情加重,药石无医!”
她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狠狠砸在了赵弘的心上。
他脸色瞬间变了。
家中老母病重,卧床数月,此事他从未对外人提起,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还有她说的血光之灾,言辞凿凿,莫非……
趁赵弘思索的时机,李霁青扫了眼尸体,又迅速开口,说出了现场的诸多疑点:
“再者,赵捕头请看,陈员外虽胸口有伤,但他面色青黑,嘴唇发紫,伤口流出的血液也呈紫黑色,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真凶是从神像后面那扇窗子逃走的,他杀了人嫁祸于我,早已逃走。”
“那窗台上肯定留有痕迹,赵捕头不去追捕真凶,却在此为难我一弱质女流,是何道理?!”
她的话条理清晰,直指案件核心疑点。
赵弘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神像后有一扇窗,其中一块木板明显有些歪斜。
“头儿,千万别听着妖女胡言乱语!她定是试图脱罪,搅乱您的思绪!”
突然,一个精瘦的衙役跳出来,指着李霁青喊道,“您也看到了,这身手绝不是普通女子,她的话怎可信?先把这妖女带回大牢,不怕她不招!”
此人眼泛精光,意图煽动赵弘和其他衙役。
李霁青瞥了他一眼,心中立即明白,此人定是李家早已打点好的内应。
赵弘闻言,眼中挣扎了片刻。
但想到李家私下的交待,最终还是把心一横,挥手道:“妖言惑众!把此嫌犯押回大牢,严加看管!”
沉重的枷锁套上了脖颈,李霁青心底直发寒。
开局便身陷血案。
看来,仅凭口舌之词,是难以扭转这精心策划的死局了。
但她并不慌。
刚才那番相面的断语,已然在赵弘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毒杀和潜逃的线索也已抛出,这牢狱之灾,未必不是破局的第一步。
李霁青被推搡着,走入了阴暗潮湿的县衙大牢。
就在当夜,县令的家中,却突然发生了怪事。
吴县令那年仅八岁、备受宠爱的幼子,好端端的发起了怪病。
他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力大无穷,好几个壮硕的家丁一起上都按不住。
不仅如此,他口中还时不时溢出恶毒的低吼声:
“死……都得死……我要拉你们一起陪葬……”
吴县令急得不行,派人连夜去叫郎中。
郎中来了好几个,可都看不出病因,只能开了些安神镇静的方子,根本无济于事。
这一夜,整个吴府灯火通明,无法安眠。
……
狭小脏污的牢房里,李霁青盘膝坐在一处尚算干净的稻草上,神色安然地打坐调息。
她摒弃杂念,引导体内微弱的灵力,令其缓慢游遍全身,滋养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
飞升失败,跨界而来。
此时她能动用的力量远不及从前,但末法时代玄门天才的底蕴犹在。
尤其是对气机、磁场、阴阳变化的感知,远超此界凡人。
没多久,她就驱散了身体内残留的迷药。
黑暗中,她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看向牢房外那条漆黑的通道。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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