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灯组调光期间,沈瓷正从棚侧绕出,准备回妆间换双鞋。她走到遮光布边时,视线不经意掠过角落,脚步顿了顿。
不远处的临时搭景后方,沈之骁正站在刘奕羲面前,手里提着一个素色牛皮纸袋,低声说着什么。
沈瓷没有刻意偷听,也听不清内容。但她清楚地看到,那只纸袋被递出去时,刘奕羲接得极自然。
没有惊讶,也没有谦让,动作平缓,眼神淡定,却带着一种分寸感极好的接受。
像是她早就知道他会来。
她站在暗影里停了几秒,没打扰,也没表情。只是把那一幕,默默记在心里。
剧组拍摄结束后已是黄昏。
灯架收起,棚外有风,带着灰尘和热光混在一起。回到临时宿舍后,沈瓷卸完妆,一边擦头发一边倚在沙发边,脚搭在另一把椅子上。
骆嘉怡换了居家短裤,正从冰箱拿出气泡水,手里拎着手机。
沈瓷像是随口一说:“今天沈之骁来了,特地给刘奕羲带了点心。”
骆嘉怡没在意:“平台慰问?”
“集体的归集体,她那份是单独的。”沈瓷淡淡道,“还是她爱吃的那家。”
骆嘉怡动作一顿,语气轻了些:“你观察得还挺细。”
沈瓷撇撇嘴:“不用多细,这种事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挺了解她的。”
骆嘉怡没接话,只是拧开气泡水喝了一口,然后笑了笑:
“她想吃点心就让她吃点心去,只要别盯上祁祺,谁盯着她都行。”
这句话一出口,沈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转头望了窗外一眼。
窗外落日未尽,人影稀薄。
她望着窗外逐渐沉降的暮色,声线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有些人啊,从来不是‘被选择’的问题…… 她站在那里,就是风会绕道的月光,连影子都带着招人凝视的锋芒。”
这句话一落,室内的灯影变得格外安静。
骆嘉怡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抱起抱枕靠进沙发,垂着眼睫不语,像是在否认,又像是在沉思。
窗外夜风微起,剧组的走廊传来道具车滑过地面的轻响,像是整个片场也跟着这句话悄然切换到了另一幕。
与此同时,演员休息区另一栋楼的尽头,祁祺的房门轻轻合上。
“平台的人最近脚程挺勤。” 顾涵指尖敲了敲祁祺的剧本,语气漫不经心,“沈之骁跟刘奕羲关系很亲近吗?” 顾涵指尖摩挲着腕表边缘,忽然拧起眉梢,“今天探班带的慰问品,唯独她那份没印平台 logo。”
祁祺问:“刘奕羲?” 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日在餐厅的场景,沈之骁说跟刘奕羲逛完展然后一起吃饭。
“嗯。” 顾涵斜倚在桌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叩着剧本封面,语气像浸了冰水的玻璃珠,“这位刘老师…… 倒是让沈总破了例。”
祁祺的钢笔尖悬在 “陆绍庭?凝视” 的分镜旁,墨迹在纸面洇成小团阴影。他沉默着将笔帽旋紧,金属扣合声里抬起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瘦的影:“她像束月光。”
顾涵挑眉时,看见祁祺喉结轻轻滚动 —— 那是他每次提起剧本时才有的、近乎虔诚的颤动。
祁祺望着棚顶明灭的灯,声线轻得像要融在暮色里,“不是灼人的烈日,是能让夜行者看清前路的冷光。” 他忽然笑了,指腹碾过签名最后那抹挑钩,“她站在那儿,连影子都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涵指尖叩了叩桌面,腕表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你是认真的?”
祁祺垂眸沉默,睫毛在眼睑投下颤动的阴影。良久,他仰头靠向椅背,喉结在未系的衬衫领口处滚动,声音轻得像从胸腔深处漫出的月光:
“只要她的眼里有我,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敢踩碎所有犹豫,大步走向她。”
顾涵沉默了。
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偶遇,一点暧昧,一个演员对才华女性的本能好感。
可祁祺此刻闭着眼的模样,喉间滚出的字句,像把淬了月光的刀 ——“她的眼睛里只要有我”,尾音轻得发颤,却在寂静里凿出深痕。那不是台词的韵脚,是心跳的形状,是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能触到的、真实的灼热。
他转身从饮水机接了杯水,玻璃杯壁凝起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凉得让他晃了晃神。
“你们相识不过数月。” 顾涵望着祁祺腕间若隐若现的银链,那是他从不离身的私人物品,“倒像是把后半辈子都押在了这场偶遇里。”
祁祺的指尖划过剧本上 “宿命” 二字的批注,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孤勇的笑:“有些相遇是写在骨血里的分镜 —— 她递来剧本的瞬间,我就看见镜头尽头的光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顾涵,瞳孔里晃着棚顶未熄的灯,“你见过蝴蝶撞上灯塔吗?不是偶然,是千万里迁徙路途中,早就刻进基因的、命定的光。”
顾涵的喉间动了动,最终将 “理智” 二字咽了回去。他见过祁祺为角色暴瘦二十斤的狠劲,见过他在暴雨夜拍哭戏的疯魔,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 像被月光浸透的刀刃,锋利里藏着温柔的崩裂。那不是 “认真” 能形容的东西,是把灵魂拆成两半,用一半作引,等另一半来相认的执念。
他放下玻璃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飞蛾。祁祺望着那抹黑影消失在暮色里,忽然轻笑:“你看,连飞蛾都知道要扑向光。”
这话太轻,却像颗钉子,钉进顾涵喉间。他终于明白,有些故事从开场就没有 “劝返” 的选项 —— 当灯塔与蝴蝶同时点燃火种,所有的 “为时过早” 都不过是旁观者的错觉。
顾涵盯着祁祺眼底翻涌的暗潮,喉间的话转了个弯,最终化作指尖在他肩膀上轻拍的力道。他起身时带起的风掠过剧本扉页,将刘奕羲的签名吹得微微颤动,像一声未说出口的叹息。
祁祺陷在沙发里,剧本边角无力地垂向地面,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残影,喉间忽然溢出一声笑,像刀尖挑开绷紧的弦。
说是星辰落进眸中,是造物主早标好的轨道,是她抬眼望我时,连呼吸都镀了金边的笃定。可这些话在舌尖滚了千百遍,落进心底时仍泛着涩意 —— 像攥着把碎钻,明知璀璨灼目,却怕掌心汗湿,连光都握不住。
—— 那个男人的声名是行业标杆般的存在。他的冷静是精密计算的齿轮,沉稳如锚定深海的巨轮,业内都说,站在他阴影里的人,连风都吹不皱眉头。
刘奕羲向来不轻易让人靠近,从前连剧组送的果篮都要婉拒。可今天她接下了那袋点心,那样自然 —— 他知道这只是礼貌,不过是成年人社交里的寻常温度。
祁祺穿着运动鞋走在走廊,刻意放轻脚步,路过几扇门时甚至屏住了呼吸。他低头盯着鞋尖,影子被廊灯拉得老长,看着不像来找人,倒像怕被人发现的贼。
他屈指轻叩门板,指节落下的声响如同两片羽毛相触。话音未落,门便从内里悄然裂开道缝隙,像只惺忪睁开的眼。
刘奕羲披着针织衫立在门口,门缝漏出的光映得她瞳孔微微收缩。看清来人是祁祺的瞬间,她眼尾骤然扬起惊惶的弧度,像被车灯晃到的夜鸟。紧接着,她指尖猛地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将他整个人拽进了房间,门在身后合拢时发出闷响,像片急遽闭合的蚌壳。
“你怎么来了……” 她抬腕看向腕表,银色表带在腕间晃出细弧。
祁祺垂眸望着她指尖的珍珠链,喉间轻滚:“我饿了。” 他扯了扯湿发,嘴角扬起惯常的无辜笑,却在低头时,让阴影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刘奕羲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掠过他湿漉漉的发梢,指尖朝桌上的牛皮纸袋虚点:“没拆封。” 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祁祺耳尖骤然发烫。
她话音未落,便将纸袋推到他面前,指尖在牛皮纸面上敲了敲:“带走。” 动作熟稔得像是拆穿了小孩偷糖的把戏,眼尾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祁祺眼底骤然亮起光,整个人往前倾了倾:“真没碰过?”
“再啰嗦就收回。” 她垂眸拨弄针织衫下摆,指尖却悄悄把纸袋往他方向推得更近了些。
他指尖三两下扯开袋口麻绳,看到点心盒上的火漆封条还凝着完整的玫瑰纹,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 她果然连碰都没碰过。
哪儿是没吃,分明是连盒子都没拆。祁祺眼底的醋意瞬间化作蜜糖,在胸腔里轻轻打了个旋,长臂一伸将点心盒捞进怀里,目光却黏在她脸上没挪开半分。
“你真的好懂我。”他低声说,像在陈述一件极私人的真相。
“你就像是……住在我心里的人。”他眨了眨眼,“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说着,他凑过去,手一伸,想把她抱进怀里。
刘奕羲手一挡,把他推了回去,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注意点形象。”
“我都到你房间来了,还讲什么形象。”祁祺没停,眼睛亮得像夜空里偷出的一颗星,“你也不赶我走。”
他一步步靠近,带着点不讲理的温柔,最后干脆把点心放到一边,两只手环住她的腰,像是宣告,又像是撒娇:“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他本就生着双湿漉漉的鹿眼,这会儿睫毛垂得更低,像沾了露水的幼兽,嗓音裹着水汽般软糯:
“小羲,我在片场改了十版分镜…… 连抱一下的奖励都没有吗?”尾音轻轻蜷起,指尖还蹭了蹭她手背,活像只扒着主人裤脚讨摸的奶猫。
刘奕羲舌尖刚抵住后槽牙,就被祁祺那张脸晃得说不出话。湿漉漉的黑发贴着额头,衬得眉眼愈发浓墨重彩,高挺鼻梁上还沾着细小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滑。那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睫毛像蝶翼般扑闪,薄唇微微下垂,带着几分无辜又勾人的意味。这样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的脸突然凑得极近,呼吸扫过她耳尖,刘奕羲只觉脑子瞬间空白,什么拒绝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剩满脑子 “这人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 的念头。
她指尖在他湿衣料上顿了顿,最终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手臂圈住他腰际时,指腹蹭过他后腰凸起的骨节 —— 像触碰一块未经打磨的玉,生涩里藏着灼人的温度。而他立刻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下巴抵着她发顶轻轻晃了晃。
祁祺在她肩头蹭了蹭,像讨到糖的少年般安静下来,乖乖窝进她怀里。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凶我!” 祁祺闷声笑着,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扑在她颈边。刘奕羲没搭腔,只是轻轻闭上眼,把下巴搁在他还带着潮气的头发上,像哄小孩似的揉了揉。
屋里静悄悄的,刚才点心的甜香还飘在空气里。刘奕羲突然觉得,这个赖在她怀里的人,早就成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 明明总让她心软到没脾气,可只要他往跟前一凑,自己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祁祺像只终于暖熟的猫,蜷在她怀里乖乖趴了一会儿,却又忽然仰起脸,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小羲,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
刘奕羲被他睫毛上的水光晃得愣了愣:“现在……”
“嗯!” 祁祺蹭地站起身,一边套外套一边把桌上的点心盒往怀里塞,发梢还滴着水就冲她晃了晃袋子:“你都没碰过这盒,正好带你去吃点好的 —— 保准比这甜腻腻的点心合你胃口!”
她刚伸手想拽住这人,腕子就被他熟稔地扣住,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往上爬。“祁祺!” 刘奕羲被他半拉着往门口跌,拖鞋在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急得伸手去拍他后背,“你发什么神经?大晚上出去被拍到明天热搜都给你炸了!”
祁祺忽然回头,路灯透过纱窗在他脸上洒下光斑,笑得像揣着蜜的小兽:“怕什么,被看到就当提前官宣了。”
刘奕羲指尖猛地蜷起,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漏了一拍。她慌忙抽回手,耳尖却烫得厉害:“发什么疯……” 尾音轻得像片羽毛,落在夜风中碎成了齑粉。
祁祺忽然转身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顶,路灯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她眼睑上,像落了片振翅的蝶。“我是认真的。” 他声音沉下来,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珍珠链,“牵你手的事,被全世界看到都没关系。”
她喉咙动了动,仰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银河,那些拒绝的话突然烫得说不出口。指尖攥紧他外套下摆又松开,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笨蛋…… 现在拍摄期间,别瞎折腾。” 尾音却软得像泡进温水里的棉花糖,连自己都没察觉。
祁祺眉眼弯成月牙,睫毛忽闪着像小扇子:“小羲别担心,我早做好攻略啦!”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路线图闪了一下,“侧门摄像头检修、停车场出口的时间差,连狗仔常蹲的角落我都标红了!”
她刚张口想问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手腕已经被温热的掌心包住。祁祺拽着她往门外走,卫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一截冷白的腰线,背影却笃定得像是要带她奔赴一场秘密约会。
祁祺忽然把她抵在走廊拐角的墙上,指尖轻轻勾住她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看自己。他眼睛里映着廊灯暖黄的光,笑得像个偷藏糖果的孩子:“自从送出羽毛项链起,”他的指尖掠过她锁骨上方的项链,声音低得像是裹了层蜜,“我就把你规划进未来了。” 他忽然弯腰,在她耳边落下个极轻的吻,“你躲一步,我就往前凑两步;你退十步 ——” 他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我就跑着追上来,把你牢牢圈在怀里绝不松手。”
走廊的灯光透过格栅洒在地上,像碎了一地的银河。祁祺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拇指时不时在她手背蹭两下,像在悄悄刻录什么专属记号。
刘奕羲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晃啊晃,忽然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原来有些喜欢真的藏不住 —— 比如祁祺拍戏时总往她方向偏的眼神,再比如此刻他掌心的温度,正顺着她的血管漫成一片温柔的海。
他哪里是藏不住,分明是把 “我喜欢你” 四个字,拆成了无数颗星星,一颗一颗,全撒在了她走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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