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浸着青烟色的雾霭,檐角铜铃垂落的水珠将暮色敲碎。
茶盏里浮沉的老茶早凉透了,我捏着盏沿,看蒸腾的白气在指缝间凝成霜。
丹田处沉寂的气海像片冻僵的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扳指,忽然想起藏书阁后墙那架快要开败的木香花。
油纸伞撑开时裹进半卷潮湿的风,木骨竹柄压得掌心微麻。
雨帘漫过回廊的朱漆栏杆,廊下悬挂的灯笼在雨幕里洇成模糊的胭脂色。
藏书阁檐角的鸱吻衔着雨珠,青瓦上流淌的水痕蜿蜒如褪色的符咒。
我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陈年书卷的气息裹着霉味扑面而来。
梁上悬着的琉璃灯无风自动,光影在斑驳的书架间游移。
指尖抚过《清涟》泛黄的封皮,忽然听得暗处传来窸窣响动——许是哪个不安分的灵雀,又或是角落里蛰伏的陈年旧忆。
衣袂扫过的风裹着松烟墨香,问青不知何时立在身侧。
他轻笑,“今天如此乖巧,可是,看上什么书了?”
他垂眸望着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语气却像浸了春溪里的薄冰:“你...为何会认为自己的不好,总会害了为师呢?”,我抿了抿嘴,看向窗外,如同现在的我,情绪不稳定。
“我怎死的?”话音落地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残卷。风猛地掀起纱帘,卷着檐角铜铃的声响撞进来。
“又为何复生?为何忘了你?天龙血花是不是魔界生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掌心不知何时攥出了血,染红了袖口那朵褪色的莲纹。
“何心要这般作践自己?”,问青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微凉的指节覆上我止不住发颤的手。
这像是被戳破了某种精心维系的感情,喉间翻涌的酸涩冲上眼眶,我终于溃不成军,埋首在他肩头,任由咸涩的液体浸透他的衣襟。
喉间堵着团化不开的酸涩,连话都说不完整:“心里不知为何……”话音未落,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进带着冷香的怀抱。他的双臂像道坚固的屏障,将周遭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在外。
“你的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渗进皮肤。
“你的欢欣与悲戚,过往与将来,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接住。”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在暮色渐浓的空气里悄然生根,将破碎的情绪一一抚平。
我几乎是踉跄着扑进他怀里。
指节死死攥住他后颈的衣襟,布料在掌心揉出褶皱,却怎么也寻不到足够的力道将人嵌进骨血。
喉间溢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呜咽,像是被雨打湿翅膀的蝶,狼狈又执拗地贴着他的温度,妄图汲取最后一丝暖意。
我松开手,又攥住他的袖口,声音碎成带血的沙砾:“我难受...”话音未落,一阵刺骨寒意从脊背炸开。
像是有千万根冰针同时扎进皮肉。朦胧泪眼中,墨色雾气翻涌着凝聚,九瓣莲影在背后缓缓舒展,暗紫色的脉络里流淌着不祥的魔气。
花瓣边缘翻卷如泣血的利刃,将周遭的光线都绞成了破碎的残片。
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一空。
问青的力道带着薄怒,将我推离半臂之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掠过衣襟,薄茧擦过皮肤时激起细密的战栗。
不等我反应,带着凉意的指尖已挑开系带,布料滑落的瞬间,脊背骤然暴露在空气中。
“转过身去。”他的声音裹着某种暗哑的震颤,像是深埋的往事被突然掀开。
我顺从地背对他,却在他俯身贴近时,被耳畔突然炸开的温热气息烫得一颤。
发梢扫过侧脸,他的呼吸混着雪松冷香,字字句句都砸在心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上一世怎死的吗?”
他的指尖贴着我后颈滑落,凉意渗进肌里。
「那年你踩着剑光掠过望仙台,玄铁剑穗扫过三千云阶,整个九重天的钟鼓都在为你鸣响。」
霜色广袖扫落案头星图,他垂眸时睫毛在眼底投下暗影:「那不妖剑认主那日,昆仑墟的玉莲开了整整九重。后来我们踏碎天魔骨匣,剑身崩裂成万千流光——」
他话音顿在喉间,起身倒了杯茶。
鎏金茶盏里的沉香袅袅升腾,「你知道吗?那些碎片最终都化作了你的心魔,在识海里灼烧了三百年。」
窗外忽有仙鹤振翅,羽翎掠过琉璃瓦的声响,像极了当年那不妖剑出鞘时的龙吟,我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
――问青是坏师尊!
――问青为什么不理我?
――问青是唯一。
十三轮清辉,问青数着枕边药碗里凝结的冷痕,无意间觉得,喉间腥甜漫上来时,恍惚听见更漏声里,只听他轻轻叹了句:“又过了一旬。”
“我...想起来了...”
问青微微一愣,瞳孔里映着我时泛起细碎的光,“你当真想起?”
那些被岁月揉碎的晨昏,被风雪掩埋的誓言,忽然间在神经末梢上灼烧起来。
我指节紧紧抓住被单,“原来时光早把答案刻进年轮里了,抱歉......让这一场重逢,走了这么长的迷途。”
也可以情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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