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谓重逢,是要用千万个晨昏去丈量永不结痂的伤。
那些在幽冥裂隙中游弋的魂魄,早被岁月碾成了齑粉。
我每一寸跋涉,都带着蚀骨的钝痛,他们数着褪色的月光,在记忆的废墟里拾捡残片,却连我自己最初要奔赴的归处,都化作了雾霭中模糊的虚影...
他每触碰一寸肌肤,我都泛起细密的颤栗,喉间溢出的呜咽被风揉碎,问俯身时带起的气息裹着蛊惑,“别动,再挣,这朵莲可能会被揉出血来。”
我骨节泛白的手指死死扣住对方手腕,我在桎梏中强行翻了个身。
雨也停了,暮色漫过窗棂,将问青困在身下时,他垂落的发丝正巧扫过我泛红的眼尾。
那人倚着光轻笑出声,喉间溢出的尾音像浸了蜜似的:“旧事落满尘埃,你倒急着刨开看?”
他屈指弹落我眉间霜雪,漫不经心的语调裹着化不开的雾,“容我想想,该怎么把带血的往事,讲得像场春梦。”
[这三百年的魔息,在你血脉里疯狂游走,像是千万条噬骨的蛊虫啃噬着每一寸魂魄。]
[当最后一缕清明被漆黑尽数吞噬,破碎的灵核在虚空中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裹着暗红血雾,成了风云仙都悬在心头永远化不开的霜。]
[经年累月地刺痛着每个知晓往事的人,任时光如何流转,都抚不平那道惨烈的伤疤。]
我抿了抿嘴,心里难受,直接趴在问青怀中,“你难过吗?”。
他指腹掠过我脊椎凸起的骨节时,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震颤。
问青起身,将我扶起,呼吸扫过我的耳畔,将陈年旧事揉进沙哑的声线里:“三途川的黑水漫过八百遍忘川,我偏在禁术的血阵里凿出条生路。”
他的鼻尖贴着我的鼻尖又道“,你看,连天道都偏心你那不妖剑,那上面,缕若有似无的灵息,原是你留了三百年的悲怜。”
尾音消散在夜风里,问青的掌心温度,好似却烧穿衣衫,烫得人眼眶发酸。
“我累了...”,我尾音还悬在空气里,人吃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勾住我的衣摆。
布料带着体温漫过肩头的瞬间,我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像是要把所有疲惫都揉碎在这个动作里。
风裹着檐角铜铃的余韵漫进窗纱时,他忽然呢喃:“累了就睡。”
话音未落,温热的吻已落在我发旋,像是融化的月光。
他收紧手臂的力道带着某种执拗的依赖,将整个人埋进我怀里,发梢蹭过心口的瞬间,恍惚有蝴蝶停驻在时光的褶皱里。
呼吸交织成细密的网,裹住那些未说出口的倦怠。
他像是跋涉许久终于找到心里的归处,把所有爱意都藏进我掌纹的纹路里,在心跳的震颤间,将疲惫酿成了绵长的温柔。
晨雾还在雕花窗棂上洇开时,我已经掀开薄被。
里衣布料带着昨夜的体温,覆上皮肤的瞬间,像极了露水浸润新抽的枝桠。
“坏家伙。”
我的指尖划过檀木柜架,深青色的衣料垂落如墨色山岚,在晨风里轻轻晃出涟漪。
推开雕花门的刹那,练功台的青石砖还凝着夜露。
衣袂掠过回廊时,恍惚听见檐角铜铃轻响,像是谁遗落在时光里的一声叹息,又被揉碎在熹微的晨光里,随着步伐融进逐渐透亮的天光。
破晓时分的青石板还凝着霜色,师姐天蓝的裙裾已经掠过回廊。
晨雾在她身后晕开,如同半透明的纱,总有一抹玄色如影随形。
她的佩剑垂在身侧,剑穗扫过廊下灯笼投下的光晕,碎成点点寒星,像是被剑气割裂的月光,又固执地缀在她衣角。
师姐转身时,折的玄衣便在逆光里洇开墨色的轮廓。
他腰间的玉珏随步伐轻撞,清响掠过晨雾,惊起檐角沉睡的露珠。
小师弟立在石阶另一侧,目光被这动静牵引,像株新抽的竹苗,在晨风里将好奇凝成摇晃的剪影,把廊间两道身影都收进眼底。
我逆着光走向他,风衣下摆扫过碎石子发出细碎声响,弯下腰,轻轻地帮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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