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脸笑的时候,睫毛尖沾着细碎的光,像是春雪落在新抽的枝桠上,簌簌地往人心里坠。
我无意识摩挲着他后颈细软的发,尾音在风里打了个转:“师弟,一起练?”
我掌心触到的温度顺着指缝漫上来,忽然想起某个雾蒙蒙的清晨,也是这样的日光碎在他发旋上,当时非常怕我。
他攥着剑穗仰头看我,似乎等这一句话很久了,“师兄和师姐,会教我吗?”
师姐垂眸弯起唇角,笑意像浸了晨露的叶片轻轻颤动,很美。
她缓缓在师弟面前屈膝蹲下,膝头碾碎了几缕草茎,温凉的指尖点在师弟手背,声音像是隔着层雾霭般轻柔:“自然。”
尾音被风揉碎又粘起来,“我们总归算你半截引路人。”
就在这时,问青带着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师弟。
我下唇被犬齿碾出苍白齿痕的瞬间,穿堂风忽然掠过发梢。
那些墨色长发翻涌如浪,心底沉在湖底的陶罐“咔嚓”裂了道缝,陈年酸涩的醋意顺着裂缝漫出来。
指尖轻叩腰间剑穗,不妖出鞘时带起清越鸣响,我往后退了半步,靴底碾过枯叶发出细碎声响:“师姐。”尾音裹着几分凛冽,“可愿与我试几招?”
她指尖无意识绕着袖口流苏,眼睫垂落的弧度像欲栖未栖的蝶。
话音落时带了三分玩笑七分狡黠:“罢了罢了,傀儡术到底野路子,万一把折打坏了,你倒成罪人了。”
尾音还悬在风里,人已经迈着碎步掠到问青身侧,纤薄的手腕环住对方小臂,像是攀附在大冰山上,“师尊总不会推辞吧?”
我向来知晓,问青眼底结着终年不化的霜雪,除却偶尔望向我时会泛起涟漪,其余人都只映出一片寒潭。
可今日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竟像是覆在深崖上的雾,叫人瞧不真切...
“乏了。”我转身时,广袖扫过案角,未饮的茶盏微微震颤,中午的阳光顺着衣摆的暗纹流淌,最终隐没在回廊转角,“师尊师姐自便。”
青石板上两道影子渐渐重叠,他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像断续的琴弦,忽而近忽而远。
直到我推开小院柴门时,檐角铜铃叮铃晃了晃,他终于打破沉默,声线裹着三分了然七分笑意:“这满院的风都酸了――”尾音带着勾人的弧度,阳光爬上他微弯的眼尾,“可是有人打翻了陈年醋瓮?”
我下唇被牙齿狠狠咬住又松开,我泄出一声闷哼,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
风掠过耳畔时,带着某种细碎的布料摩擦声。
他的袖口垂落清泠泠的雪松香,骨节分明的手穿过朦胧的泪雾,指腹轻轻擦过泛红的眼角。
那动作极轻,仿佛在触碰一瓣将坠未坠的霜花,又像是在抚平被揉皱的花瓣。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像捧着易碎的琉璃盏般抚过我的脸颊,指腹蹭过泛红的皮肤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喉间溢出的尾音像裹了蜜,在耳畔化开:“别哭...”话音未落,月光便顺着他微倾的轮廓淌下来,带着雪松香的吻轻轻覆在唇上。
我的心像蝴蝶停驻在颤动的花瓣,又似寒潭忽然漫过堤岸,将所有委屈都溺进温柔的漩涡。
我的尾音像是坠进了雾凇凝结的深井,潮湿的颤抖在喉间来回打转:“别这样......好不好?”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衣角,褶皱被揉得发皱。
叹息裹挟着细碎的无奈散在空气里,他指尖蹭过我泛红的眼角,像掠过一羽易折的蝶:“不会再有下次了。”
话音未落,失重感突然将我兜住,他揽着膝弯的手臂温热,动作却利落得近乎不容置喙。
穿过走廊时,我听见他胸腔传来低沉的震动,混着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寝室门推开的瞬间,被褥的柔软将我托住,像是跌进了仙都蓬松的云。
他垂眸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像藏着句没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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