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刺中你心底最不愿被人看到的地方。月光从车窗斜射进来,将夏以昼的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两半。一半璀璨莹润如皎月,能清楚看到左眼下方那颗和哥哥分毫不差的小痣,一半却阴暗如深渊,幽紫目光锋利冷锐,没有丝毫温度。
带着质问和嘲讽的话语在你耳边回荡,你被他圈在身前,一边忍受着超速后急停造成的头脑眩晕,一边努力让自己和眼前这人身上浓重的压迫感作对抗。
“那你呢?”
你稳住心神,抬头迎上那双暗紫色眼眸,“你要怎么对待我?”
夏以昼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哥哥,”你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我杀了很多人。”
说完这句话,你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反应。
但他只是轻抬了下眼皮,没有太多的情绪地吐出一个字,“哦?”
“那些伤害过你的实验员,我一个都没放过。他们临死前痛哭流涕地向我求饶,跪在地上忏悔。但一想到让他们痛苦害怕的这些,甚至都不及我哥哥遭受的万分之一,我就觉得他们该死。”
说起这些从来没人听过的事情,你的表情冷淡,只有眼底深处还残留恨意。
“我原本只是想杀了他们的,但我改了主意,我要让他们亲自经历一遍我哥哥经历过的折磨。你知道吗,有很多人,连一个小时都扛不住,就变成了眼神呆滞的废人。”
想到一些有趣的画面,你笑了一下,带着不屑和嘲讽。
“哦对了,我还留了一个,Kessler,因为他还有用。他要帮我找回曾经的夏以昼。”
从刚才就一直沉默听你说的夏以昼,终于有了反应。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吗?”他沉沉地看着你,眼神复杂,“你——”
“你看到了。这就是你的妹妹。她变得自私,冷漠,偏执,疯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害怕听到他嘴里说出任何一个你接受不了的词语,所以你先自己说。
“你可以说我冷血无情,心狠手辣,恶毒残暴,”你将能想到的一切词语都用在自己身上,“我不在乎。”
“我只要我的哥哥回来。”
说完,你垂下眼睫不看他,等待他对你的审判。
车厢里异常安静。
时间被拉长,漫长的等待中,你生出一丝惶恐。
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还没想好怎么发火还是已经对你失望到不愿意说一句话?他会不会根本不想再看见你?他会把你扔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独自离开吗?
你听到头顶有轻微的叹气声。夏以昼慢慢退开,拉开了你们之间的距离。原本充满压迫感的阴影消失,他的体温消失,呼吸也消失。
你不敢抬头,害怕看到他脸上会露出震惊失望或是厌恶的表情。
没关系,你告诉自己,没关系。无论什么结果,你都接受。
大不了就是重来。
但你要考虑一下,下次消除记忆的时候,要仔细一些。以免再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Kessler也许做了什么手脚,你冷漠地想,看来他需要吃点教训。
“乖。”
在你垂头发呆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出乎意料地放在你的头顶,像对待小动物一样摸了摸,“别害怕。”
没有责备,没有控诉,他的声音平静寻常,像在关心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愕然抬头,对上一双无奈却充满温柔的眼眸。
他轻轻握住你冰凉的手,“你的手都在抖。”
你这才发现,放在身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握成拳,连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夏以昼一点一点抚平你的手指,掌心里,有被指甲刻出来的深深月牙。
在你伪装出来的坚硬外壳下,是无处安放的恐惧和不安。
而夏以昼比你更早地发现了它。
***
“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将这些全部告诉我,”他抚摸着你手心的印痕,“我的妹妹,她很勇敢,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情。”
“但是不是没有人问过她,杀人的时候害不害怕。会不会晚上睡不着?会不会做噩梦?”
“你担心的那些事情,哥哥全都不在意。哥哥只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妹妹是怎么生活的。”
***
长久的神经紧绷和绝望无助,让你竖起冰冷坚硬的壳来保护自己,此刻却被他的话轻易击穿。
眼泪慢慢在眼眶里聚集,你拼命眨眼睛,想要将它们忍回去。但还是失败了。
一滴泪坠落,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有人接住了它。
夏以昼的手掌托着你的泪滴,月光穿透那滴咸涩的液体,在掌纹上投下一小块晃动的光斑。
“不要哭,”他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去做吧。”他笑了笑,“毕竟我是哥哥。”
“但是,妹妹,”他蜷起手指,将泪珠被包裹在掌心中,紫色眼眸流露出哀伤和眷恋,“即便现在的夏以昼不是你想要的,也不要那么快就丢掉他,好吗?”
***
其实自从成年以后,你就很少哭过了。即便是爆炸发生那天,你都没有哭。那时候的你似乎摒弃了多余的情绪,一心扑在分析爆炸的疑点上,试图从中找出他们还活着的证据。
你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但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你经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等待天亮。你数着数字,度过漫长黑夜,经常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力气等到下一个日出了。
还是和你并肩作战的队友发现了你的异常。在一场战斗中,你明明能躲过流浪体攻击的,但你却一动不动,任由流浪体将你刺穿。你只是觉得很累,懒得动。
后来,你在医院里接受了心理治疗。你不得不让自己接受,你没有家人,也没有哥哥了。
但在看到和夏以昼长得一模一样的执舰官后,你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你太害怕了,只想拼命抓住任何一个可能。
一步步走到现在,你不过就是想要你的哥哥回来,可到最后却发现,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是你第一次意识到,你正在做的这件事情,对现在的夏以昼来说,并不公平。
你为了曾经的夏以昼,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在伤害现在的夏以昼。
而他只是请求你,晚一点再丢掉他。
***
泪水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往下落,你从小声抽泣到崩溃大哭,语不成调,“哥哥,夏以昼……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找不到办法……”
你哭到伤心欲绝,无法言语。夏以昼只是沉默地抱着你,让你发泄积压许久的情绪。
哭得太久,你有些缺氧,呼吸不畅,开始大口喘息。
“深呼吸,”他伸手按上你颈侧,感受你血管激烈的跳动,另一只手覆上你的嘴唇和下巴,“跟着我默数1,2……跟着节奏呼吸……”
你在他怀里渐渐平静,呼吸与他的心跳声同步。夏以昼的指尖轻轻梳理着你汗湿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月光透过车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你熟悉的关切。
你点点头,正要起身,余光却瞥到他胸前的衬衣。那里被你的泪水打湿一大片,布料贴在皮肤上,隐约透出一丝肌肉轮廓。
脸刷一下红透。你说话都变得结巴,“对、对不起……”
夏以昼察觉你的难为情,竟低笑起来,“现在才说对不起,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我给你买新的,”你感觉脖子都要烧起来了,丝毫没有注意你们之间被拉近的距离。
“不用,”夏以昼托起你的下巴,“我会自己讨回来。”
***
在你还未明白他话中意思的时候,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和他有些强势的性格不同,他的吻却极尽温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先是试探地描摹你的唇瓣,在你作出回应后,才显现出侵略性,擒住你的舌尖,然后一点点深入,攻城略地。
他好像要吃了你一样。你被吻得头皮发麻,口腔发出呜呜的求饶声,却被扣住后脑,不允许有一丝的退缩。
眼泪再次滑落,顺着耳边蔓延出一道水色。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那里,轻轻摩挲。
刚刚大哭过,又被掠夺所有呼吸,你浑身发软,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只能昂起纤细的脖颈,默默承受这个炙热绵长的吻。
在你快要窒息之前,夏以昼终于放开了你。你面色绯红地大口喘息,眼睛里蓄起一汪晶莹泪水。
他却突然抬手盖住了你的眼睛。
伴随着他沙哑的声音,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你的耳根,让你浑身一颤,“从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我肯定没办法只把你当作妹妹。”
说完,吻顺着脖颈一路向下,点燃你的皮肤。
“如果不要,就推开我。”
他的声音让你头晕目眩。
你颤抖的手贴上他的胸口,感受着掌心下震动的心跳,就在即将推开他时,他猛地低头咬住你的肩膀,在一阵轻微的刺痛中,你听到他压抑地喘息,和慢慢退开的身体。
“对不起,”他闭着眼睛,掩盖住眸底的难耐和失望,“哥哥缓一会儿。”
你却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凑近他耳边说道:“我不喜欢这里。”
“哥哥,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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