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你站在实验室里，再次经历熟悉的环节。
夏以昼背对着你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他转过身，望向你的神情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妹妹？”
你犹豫着点头。
他打量了你一会儿，垂眸轻笑一声，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迈步走向实验室出口。经过你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你的脸，“愣着干什么。”
你错愕抬头，他只留给你一个高大的背影，以及拖着尾音的咬字。
“跟我回家。”
“妹—妹—”
远去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回荡，每一步的间隔精确得如同节拍器。你在原地站了片刻，怀着忐忑的心情跟了上去。却在距离他两米处不自觉地放慢脚步——Kessler劝过你，即便重来，结果也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人格的形成除了后天环境的影响，更多的是由基因和潜意识主导，基因这部分好办，但潜意识无形无状，根本监控不到数据，他也没办法。
他打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说这就类似过去人类拆盲盒。只有拆出来，你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
而夏以昼就是那个盲盒。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只能在意识输入完成，从培养仓醒来那一刻揭晓。
Kessler幸灾乐祸地说，也许你很难得到曾经的那个夏以昼了。被你勒紧颈环差点窒息。
你不甘心，但你又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这么慢？”夏以昼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里带着金属般低沉的质感，“需要我抱你吗？”
这个提议本该令人心动，此刻却让你浑身抗拒。“不用。”你加快脚步与他并行，余光瞥见他的嘴角上扬。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转身的瞬间，你捕捉到那双紫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车在楼下。”他掏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异常清脆，“你开还是我开？”
你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钥匙，他的手掌突然翻转扣住你的手腕。体温偏低，力道却大得惊人。
“开玩笑的。”他轻笑一声，拇指在你脉搏处摩挲，“怎么能让妹妹当司机。”
***
回程的车厢里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你沉默地看着飞速后退的风景，意识到自己这次似乎拆出来一个麻烦。
夏以昼开车的方式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哥哥开车很稳，很少超速，很少闯红灯。而他，一路油门踩到底，甚至连转弯都不减速。每次刹车都在即将撞到前车时才停下。
你在副驾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当一只流浪猫突然窜过马路时，车轮在距离猫尾一厘米处戛然而止，你终于控制不住地叫出声，“夏以昼！”
“怕什么？”后视镜里，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不会让你受伤的。”
“你什么时候车技这么好了？”你试图让语气保持冷静。
“一直很好。是你记错了，妹妹。”
这个称呼在他唇齿间变得既亲密又危险，像糖衣包裹的刀片。你转头看向窗外，发现行驶路线根本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
“买些生活用品。”他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上，“毕竟要开始'新生活'了。”
***
你不是没有和夏以昼一起逛过商场。
但你从来没有被他如此亲密地揽着肩膀，几乎是被半抱在怀里，像一对热恋情侣一样，穿过来往的陌生人群。温热体温透过衬衣传到你的身体，他侧头在你耳边说话，气息洒在你的脸颊和脖颈，让你的大脑几乎停止思考。
你试图拉开距离，却被他更用力地揽回怀中，“妹妹，”他凑近你，“乖一点。”
你僵硬地被他带着往前走，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陈列的商品上。
“这款怎么样？”夏以昼指向一套深蓝色床品，床单上银色暗纹在商场水晶吊灯的照射下，仿佛流星划落，危险又华丽。
“好看。”吝啬地吐出两个字，你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他歪头看你，紫色瞳孔闪烁：“怎么？”修长手指抚过你的后颈，像在安抚炸毛的猫咪。“累了？”
“没有。”你干巴巴地说，不自然的声音泄露了你的情绪。
“哦，”夏以昼却突然转身，将你抵在墙上。他的膝盖挤进你双腿之间，鼻尖几乎贴上你的。
“你在生气。”这不是疑问句。他仔细观察你，神情中满是困惑，“为什么？”
他的呼吸喷在你脸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这让你意识到，他刚刚从培养仓里出来还不到三个小时。
“我没生气。”你偏头避开他的注视，后脑勺却撞上商场冰冷的墙面。
夏以昼的拇指抚上你的太阳穴，轻轻揉着刚才撞到的地方。“撒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带着记忆中那种无奈的宠溺，“你一撒谎眼睛就会眨得很快。”
这个熟悉的语气让你的心脏停跳一拍。确实有这回事，但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才记得这种细节。
“夏以昼，”你有点委屈，伸手抱住他的腰，“你明明该是这样的。”
你不想承认，但你刚刚确实有点生气。你在生自己的气。是你自己将夏以昼放出来，却又接受不了他这样对你。
远处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夏以昼分神望去。就在这瞬间，头顶的水晶吊灯突然爆裂，片片玻璃碎片从空中坠落，映在你放大的瞳孔中，像是漫天雪花。
在你使出evol前，夏以昼已经伸手护住你的脑袋，将你紧紧按在胸前。他用身体为你撑出一片安全区域，却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受伤。
这个动作让你的血液凝固——他此刻俯身的姿态、皱眉的角度，甚至右手小拇指微微翘起的习惯，都与记忆中的夏以昼分毫不差。
玻璃碎片最终停在半空，你用evol控制住了它们。
远处尖叫声四起。夏以昼连头都没回，仿佛对除了你之外的一切都不关心。
“我该是什么样的？”他竟然笑了。紫色瞳孔紧紧盯着你的，想知道你会如何回答。
你却说不出话来。
你突然想到，这些不同的人格，会是夏以昼的一部分吗。
那些被他压在沉稳冷静克制理性这些情绪下的，会不会就是偏执疯狂病态玩世不恭？你执着于恢复的夏以昼，会不会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你……会不会做错了？
这个念头让你大脑一片茫然。你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夏以昼，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商场广播突然在这时响起：“各位尊敬的顾客请注意，七楼C区走廊吊灯因不明原因突然爆裂，请各位顾客……”
夏以昼没有和你僵持，他看了眼周围避让的人群，拉起你的手，“这里危险，我们先离开。”
***
回到车上，他将购物袋随意地扔在后座，然后抓住你的下巴迫使你转头看他。“现在，告诉我。”他的声音阴沉，“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别那么紧张，妹妹。”他的拇指抚过你的睫毛，“瞳孔扩张，呼吸急促，典型的说谎反应。”他突然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要我给你戴上测谎项圈吗？”
这个"玩笑"让你身体僵硬，瞳孔轻微扩张。你不由自主想到执舰官的他。
被你的反应勾起兴趣，他挑了挑眉，放开了你，“我开玩笑的，怎么，戴过？”
你终于忍不住质问：“你到底保留了多少记忆？”
“保留？”夏以昼重复道，你心中暗道不好，不该问的。
他太敏锐了。
你在他面前几乎没有招架能力。仅仅从你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反应，他就几乎要击穿你的防线。
夏以昼沉默盯着远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诡异的节奏，良久，他发出一声恍然的叹息，“原来是这样。”
他发动车子，汽车驶入地下隧道，黑暗中他的眼睛发出微弱的光，“温柔，体贴，细心，记得你所有喜好和习惯，照顾你，保护你，陪伴你。”
“你想要的是这样的夏以昼，是吗？”他啧了一声，“这很简单啊，妹妹。”
他的语气随意又轻松，却让你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你……”你的声音不稳，“你要扮演他吗？”
夏以昼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车速加快。隧道墙壁的应急灯在他脸上投下红色条纹，像无数血痕。
“我没有扮演他。”他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就是他，只是……”
“只是什么？”你强忍着晕眩追问。
“只是脑子里多了一部分记忆。”他轻点自己的太阳穴，“关于实验室和培养仓，关于另一个夏以昼。”
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僻静处。夏以昼解开安全带，整个身体压过来，手臂撑在你头两侧。
“所以现在，”他的鼻尖蹭过你的脸颊，“你要怎么对待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夏以昼’呢？”
“再次清除他的记忆和意识，直到他被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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