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十八如花，待他归家，后来，白首未至，明月楼塌。】
“师父，前日您说要找寻天下第一美人，这天下第一美人究竟何时才会出现呀？”弘止一边轻轻摇晃着躺在摇椅上的惜时，一边急切地问道。
“都说了，要耐心等，书香录上记载，唯有能踏入书香阁之人，才是那命定之人。”惜时双目轻闭，慵懒地躺在摇椅上，声音越来越微弱，听起来像是快要睡着了。
突然，惜时猛地扶住椅子，精神一振：“这不，来了。”
弘止连忙望向门口，可那儿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影。
过了好一会儿，书香阁的门缓缓被推开，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老婆婆，在一位女子的搀扶下走进阁内。“此处可是书香阁？姑娘可是名唤惜时？”
弘止见惜时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惜时已经恭候太后娘娘多时了。”随后又看向弘止，吩咐道：“弘止，给太后娘娘看座。”
太后在那女子的搀扶下落座。虽说太后年事已高，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她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弘止端上早已为两人准备好的茶水，礼貌地说道：“请用茶。”
“哀家收到书信，说朱雀街上有一书香阁，能满足他人的各种需求，哪怕是想见已逝之人，也能如愿，此事可是当真？”太后轻抿一口茶，缓缓问道。
“并非所有需求都能满足，但见已逝之人一面，倒也可以做到。太后娘娘，恕惜时冒犯，斗胆叫您一声，慕苏姑娘。”惜时并未去看太后的脸色，而弘止却注意到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露出了肯定的神情。
“不瞒惜时姑娘，哀家此次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弘止看见惜时放下茶杯，神色认真地说道：“书香阁，听其事，溯其源，解其惑。太后娘娘，请向惜时讲述您的故事。”
太后陷入回忆，缓缓说道：“那是四十三年前，当时哀家年仅十四岁，还是朱雀街小巷子里一个卖酥饼的小姑娘。”
“慕苏姑娘，给我来块酥饼。”朱雀街的一条小巷子里，人来人往，摊位林立，是市井百姓最爱去的热闹之地。
而在众多摊位中，生意最火爆的当属慕家的酥饼摊，他家的酥饼不仅味道绝佳，那卖酥饼的慕家姑娘，更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好嘞，这位公子您拿好。”慕苏忙着手中的活计，头也没抬，便将酥饼递给了面前的客人。
“姑娘，你家这酥饼怎么比以前少了啊？”慕苏刚把酥饼递过去，就准备为下一位客人装饼，可刚装到一半，就听到了客人对酥饼分量的质疑。
“我们家酥饼向来……管弦哥哥，你怎么来了。”慕苏的语气中满是惊喜，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管弦了。
她知道管弦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平日里外出多有不便，但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
“这不是许久没吃你们家的酥饼了，今日特地过来尝尝。”慕苏面前的少年，身着暗橙冰纨锦袍，腰间系着橙红师蛮纹角带，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眉下一双深邃的黑色桃花眼，面色微微泛红，更添几分少年的朝气。
“其实，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与令堂商议。”慕苏顺着管弦的目光，看向他身后巷子口那些红彤彤的箱子，心中涌起一丝期待。“我已与父母商量好，待你及笄，便娶你为妻。”
慕苏眼中的欣喜远超震惊，她从未奢望自己一个市井小民的女儿，能嫁入高门大户做正妻。对她而言，只要能嫁给管弦，哪怕只是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很快，慕家姑娘与管府公子定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条小巷。有人说管家公子运气好，能娶到这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做妻子；也有人说慕家姑娘运气更好，小门小户出身，嫁过去之后便衣食无忧，自然也不用再在外面卖酥饼了。
众人都在感叹，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看的姑娘，也吃不到这美味的慕家酥饼了。
景嘉元年，新帝登基，匈奴大举北上进犯，朝廷兵力不足，开始大肆征兵。凡是身体素质良好、符合征兵条件的男子，每家可领取五两银子。
征兵的最后一日，管弦来找慕苏，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以最纯粹的身份与彼此相见。
“管弦哥哥，你这是要去征兵？”慕苏看着面前清秀的男子，手中还提着行囊，眼中满是迷茫与不舍。
“嗯，好男儿志在四方。等我功成名就，阿苏，我就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做我的妻子，我要让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管弦娶的是长安城里最漂亮的姑娘。”管弦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迎娶慕苏的盛大场面。
“那......管弦哥哥，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娶我。”慕苏眼中尽是眷恋与不舍，战场上刀光剑影，生死难料，她满心担忧，可她也清楚，她所钟情的，正是管弦这份敢拼敢战的热血。
管弦抬手，指向明月楼的方向，明月楼是他们初遇的地方，承载着他们最初的美好回忆。“只要明月楼一日不倒，阿苏，我就一定会回来。”
“好，我等你。”
美貌对于女子而言，固然是一种优势，但若是过于出众，有时反而会成为灾祸之源。
景嘉二年，慕苏已年满十六岁，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明艳动人。
前些日子，她收到了管弦的来信，信中说南下作战大获全胜，他因战功赫赫，被晋升为四品中护军。
慕苏满心欢喜，想着再过不久，匈奴平定，管弦便能归来。
“姑娘，来二斤酥饼。”就在慕苏满心欢喜准备收摊时，几个男子来到了她的摊位前。
为首的男子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贵气。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今日的酥饼已经卖完了，还请公子明日再来。”酥饼确实已经全部卖光，实在是没有了。
慕苏察觉到那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明白自己生得漂亮，可这么多年，她的心里只有管弦一人。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明日便不能出门了，听闻这条巷子里的慕家酥饼最为美味，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卖我们一些，双倍价钱也可以。”边上的男子赶忙上前，替他家主子求情。
听到明日不能出门，慕苏心中一动，就像当年的管弦一样，都是被困在府中的富家子弟。
“可是我这里也就只剩几块了，没有那么多了。”
“那还剩多少，我们都要了。”慕苏闻言，便把摊子上仅剩的几块酥饼装进了小袋子里，这是她新研制的口味，本是想留给自己的。
为首男子递过一小块银子，足足有一两重。
“要不了那么多的。”慕苏连忙拒绝，“这就送给公子了，希望公子下次出门时早些来。”
慕苏离开后，为首的公子从袋子里拿出一小块酥饼。
“陛下，还是让属下先来尝吧。”刚才说话的男子开口说道。
“不必。”皇帝容述咬了一口酥饼，望着慕苏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没过几日，皇上要纳慕家姑娘为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慕苏姑娘，皇命难违，陛下已经下旨，后日便要册封慕苏姑娘，还请慕苏姑娘不要为难老奴，随老奴一同回宫，准备册封大典。”皇上派了他身边最得宠信的公公，亲自前来接慕苏进宫。
“还望公公再转告陛下，慕苏已有婚约在身，恳请陛下不要为难慕苏。”慕苏对着屋内的铜镜，镜中的她面容憔悴，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模样。
她告诉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等到管弦回来就好，管弦说过会回来娶她，她一定要等他。
“慕苏姑娘，陛下说只要您能与老奴回宫，中护军将军定能平安归来。”
慕苏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推开门：“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说，还请慕苏姑娘自己决断，今日是否要与老奴进宫。”那公公向慕苏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等等。”慕苏沉思片刻，叫住了即将走出院门的公公。
“慕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那我阿爹阿娘呢？”
“陛下自然已妥善安置。”
慕苏定了定神，“我同你进宫。”
长安城内的传信伙计收到一封送往战场的信，信上只有短短五个字：“我不等你了。”
一入宫，慕苏就被封为了昭妃，未曾侍寝便晋为妃位，这在宫中是前所未有的殊荣，由此也能看出皇帝对她的宠爱之深。
“昭”字，取自《楚辞》中的“肯春受谢，白日昭只”，容述曾说，慕苏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原本黯淡无光的世界。
可慕苏却不这么认为，如果可以重来，她宁愿那天没有把剩下的酥饼卖给这个男人，这样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其实，容述对她确实不错，每日都会派人寻来各种新奇玩意儿送给她，可慕苏的心里，始终装着管弦。
慕苏常常靠在窗边发呆，她在想，也不知道管弦有没有收到那封信，要是看到那封信，他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怪她没有等他？
可又能怎么办呢？就像那个公公说的，皇命难违，她别无选择。
新年过去了，慕苏听说管弦如今已是安西将军，可自从征兵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娘娘，安西将军战场立功，陛下已经升他为正二品的征西将军了。”跟在慕苏身边的婢女阮心急匆匆地跑到她身边，兴奋地告诉她这个消息。阮心是她的贴身婢女，进宫这么多年，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因为管弦立功，容述为了笼络军心，在承阳殿大摆筵席，招待几位将军。
这是昭妃与征西将军的第一次碰面，一年半未见，管弦脸上褪去了征兵前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英气与成熟。
慕苏坐在容述的身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瘦了，也黑了，和她记忆中的管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那份熟悉的感觉，却又如此真切。
注：“他说，十八如花，待他归家，后来，白首未至，明月楼塌。”出自网络，侵权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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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楼如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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