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
周烟和吴伈柠几乎是同时抬起头，寻着声音看去。
周围同校的学生们纷纷仰起头，目光像聚光灯似的打过来，密密匝匝的。
周烟有些不适——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看热闹基因，此刻简直在这群人身上活灵活现。
她都能感觉到，她的脚趾不自觉地蜷起来，趾甲都快嵌进鞋底里，脸上硬挤出一个笑，那表情明晃晃写着“真是不好意思”。
指尖捏紧筷子，将丸子放回了碗里。
“怎么了？阿叙。”说话的是另一个男生，手里提着两碗麻辣烫过来。
是邵知，历中大名鼎鼎的邵知，高二一班，成绩常居榜一，吴伈柠每天无聊就给她吧啦吧啦，像邵知这等人物，是吴伈柠嘴里的常驻嘉宾。
吴伈柠说身高正确，体重正确，平易近人，关键是目前没有女朋友，是学校里女生大部分的理想型。
周烟今天算是留下了印象，她的生活简单又纯粹，没怎么关注过学校里的同学，基本也不认识班里以外的人。
周围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叽叽喳喳的，“哎，那不是一班的邵知吗？妥妥的学霸啊！”
“他旁边那个是谁啊？以前没见过，长得也太戳人了吧……”
“啧啧，你看他俩站一块儿，果然帅哥的朋友还是帅哥，这配置也太绝了！”
几句闲聊混着女生们压抑的低笑，像层薄薄的雾漫过来。
“没事，走吧。”
林叙舟面无表情，拿起兄弟手里的另一碗麻辣烫，快速的走出去了。
“哎，阿叙等等我啊！”邵知看着林叙舟就这么水灵灵的出去了，立马出声：“粥粥快过来，回去了。”
“？zhouzhou？”吴伈柠嗯的疑问出声，用手肘戳了下周烟，眼里意味深长。
凑到周烟耳边悄悄的说：“我靠，你们认识啊？”
周烟眉梢拧成个小疙瘩，满眼都是明晃晃的疑惑，看着吴伈柠，咬紧牙齿出声，“我怎么可能认识啊。”
真是好一个‘zhouzhou’啊，这年头搭讪都卷成这样了？连称呼都起得这么别致？要不要这么肉麻？
正腹诽着，脚边的萨摩耶耳朵“唰”地竖成了小三角，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听见主人的声音，立刻摇着朵蓬松的大尾巴颠颠凑过去。
周烟恍然——原来“zhouzhou”是这只狗的名字。
周烟：“……”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等邵知人走后，旁边的吴伈柠早就忍不住了。
肚子笑得直拍桌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着周烟凝固的脸，“哈哈哈哈……周烟，你刚才那表情，好像在想‘这谁啊跟我套近乎’，结果发现人家在叫狗！”
周烟看着好朋友笑得欢，自己也不禁的笑出声，“吴伈柠！有啥好笑的！”
“周周～”
“快吃你的吧，一会我还要去趟文具店。”周烟瞪了她一眼。
最后一缕黄昏的橘红被暮色吮尽，天空褪成一片温润的靛蓝。
周烟和吴伈柠走在回学校的大道上，两人有说有笑的。
路灯还没亮起，远处的楼宇轮廓蒙着层薄纱似的蓝，连空气都仿佛被滤过，带着点清冽的凉意，把白日的燥热悄悄收了起来。
周烟觉得这样甚好。
回到教室，周烟放下书包，先转身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她从抽屉深处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报名表，拿起笔写了个名字。
“这什么啊？”吴伈柠像只好奇的小松鼠，脑袋立刻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张纸，“英、语、朗诵比赛。”
眼里瞬间没了光，淡淡的说：“黎婉又让你去参加什么狗屁英语比赛啊。”
“嗯，其实英语也还好吧，我就这门学科擅长点，其他的也一窍不通。”周烟一边填资料，一边回答她。
吴伈柠拿起镜子，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说：“反正我是一点都学不会，烟啊，我英语要是能有你这么好，估计回家我能当皇帝咯。”
“能不能当皇帝不知道，现在学校你是真牛马。”前桌男生书包一甩，拉开座椅坐了下去。
“去去去，别老偷听我们女孩子讲话。”
男生转过身来，双手举起，“冤枉啊，刚到就听到了，这能怪我吗？”男生一副无辜的眼神。
周烟把笔放下，揉了揉手腕，目光扫过喧闹的教室。
班里陆陆续续来齐了人，小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讨论声，同桌吴伈柠倒是不知道跑哪去了。
铃声响起，晚读开始了，历中晚读是需要站起来的。
周烟也不明白这什么破规矩，学校也是有点毛病，要求开口大声读，还要站起来读费劲得不行，这不是矛盾吗。
后排朗读声在教室里持续了一会，渐渐变得生涩，有气无力的读着。
周烟站得久了，悄悄活动了下脚踝。
后门开了道小缝，只有后面的同学注意到了，纷纷拿起书本装了起来。
吴伈柠探了个头进来，抱着两袋薯片，脸上还带着点心虚的笑。
陈恩洋拿起书本，给她手臂来了一拍，“吴伈柠，吓死我了，是兄弟就分一袋过来。”
“陈恩洋你想得美，想吃自己买去。”说完飞快地坐回座位，对着周烟炫耀，“刚去小卖部抢最后两包青柠味的！”
“对了，你猜猜我刚刚遇见谁了？”吴伈柠拆开薯片袋子，不停的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邵知和他朋友，就我们今晚碰见那帅哥！！！”
周烟听到后，敷衍了下，“哦。”
什么邵知不邵知的，说起这个人，周烟就想起了那只名叫‘zhouzhou’的狗，还有那人冷淡淡的声音。
这前桌耳朵也是神了，跟那‘孙悟空’一般，扭过头来，一只手拿起书本挡住前方视角，另一只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到了薯片袋子里，“什么帅哥美女的？！哪个班的？说来我听听呗。”
“就是年级第一啊，邵知。”吴伈柠见他还要往袋子里伸，眼疾手快打掉了他的手，“去去去，读书了，语文老师来了。”
语文老师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站在讲台上盯着，“大声一点，我都听不到声音，后排男生怎么没有声音的。”
后排听到这，一个比一个起劲，拖拖拉拉的稀疏声变得整齐，紧接着，班上朗朗的读书声便如潮水般涌了起来。
#
语文老师离开后，教室里的紧绷感松了大半，朗读声也变得有一搭没一搭。
周烟抬眼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分针正稳稳地指向“5”——离下课铃响还有五分钟。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手顺着桌沿滑进桌桶，指尖摸到书包冰凉的拉链，拉链被拉开一道缝，她迅速掏出藏在里面的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屏幕还带着点机身的余温，紧贴着她的腿。
“我去趟洗手间。”她对着吴伈柠丢下一句，不等对方回应，就快步走出教室。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隔壁班传来模糊的背书声，她踏进了洗手间。
隔板门后边，少女摁亮手机屏幕，微信跳出了两条消息。
［佘：周六有没有空？］
［佘：出来吃个饭。］
佘俊淋是周烟男朋友，初一的时候认识的，佘俊淋这个名字，周烟每次想起都带着点初一刚入学的新鲜劲儿。
那时候刚开学没几天，教室前门突然被推开，学生会的几个学长学姐抱着文件夹走进来，站在讲台上开始介绍招新。
周烟就坐在后门的最后一桌，慵懒的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听着他们说“负责检查各班卫生”“早操时维持秩序”“早读抽查纪律”，旁边的女生还在小声念叨着加入后会不会耽误学习，她却眼睛一亮——早操和早读？那不就是说，别人在操场站着或者在教室念书的时候，自己能拿着本子到处晃悠？
“这活儿好像挺清闲啊。”周烟特感兴趣“还能光明正大地不用做早操。”正嘀咕着，就见介绍的队伍里，一个男生往前站了半步。
声音清亮地补充：“我是纪检部的佘俊淋，负责早操检查这块，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记一下我的联系方式。”他说话时嘴角带着点笑，校服领口别着的学生会徽章在阳光下闪了闪。
听着佘俊淋讲完纪检部的职责，周烟心里那点“混进去”的念头瞬间冒成了火苗，管他什么面试流程、竞选演讲，先把名额占了再说——俗话说得好，先到先得。
介绍完后，参加的方式是写好便签，今晚六点之前，交到育人楼一楼广播室。
周烟拿出便签，迅速写下姓名、班别、部门，余光瞥见佘俊淋正和几个同学在走廊过来。
她目标明确，对着佘俊淋喊，“学长，这个给你。”说着把便签塞进他手里，面带微笑看着他。
旁边同学撞了撞他，“佘学长，桃花运不错啊，这么多小迷妹。”
周烟无所谓这些调侃，想着总比错失机会强。
后边的故事，顺理成章。
周烟顺利成了佘俊淋手下的“兵”，每周二到周五的早操时间，别人在操场列队时，她就揣着检查本，跟在佘俊淋身后绕着校园转。
他走在前面，会指着被风吹落的纸屑说“这个班卫生区得扣一分”，也会在路过花坛时放慢脚步，提醒她“这边瓷砖滑，小心点”。
那会周烟还只是有□□，加上□□好友那天，佘俊淋的消息来得格外勤快。
晚上刚躺到床上，手机就震了震，是他发来的：“今天检查时，你把初一三班的卫生区记成初二的了，明天我给你份最新的区域表。”后面还跟了个摸头的可爱表情。
从那以后，双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有时是吐槽学生会里难缠的学长，有时是分享新买的笔很好写，甚至会发来他妈妈做的曲奇，问她想不想吃，他明天带去学校给她。
周烟起初还客气地回几句，后来也习惯了这种频繁的聊天，指尖在屏幕上敲字时，总能想起早操时他走在前面的背影，和说话时带着点笑意的声音。
这些藏在早操并肩而行的沉默里、晚上躺在床上等对方消息的暧昧，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了大半个学期，明明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却总在眼神撞上时，有电流般的慌乱顺着脊椎窜上去。
初一下学期的一个周五傍晚，佘俊淋特地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叫住了她。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挠了挠头，半天憋出一句。
“我喜欢你。”他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很清楚，“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风卷着梧桐叶沙沙响，周烟想起这半年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瞬间，突然笑了，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好啊。”
那天的晚霞红得格外凶，像是把大半个学期的暧昧拉扯，都揉进了天边的颜色里。
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
周烟拿到了历中的录取通知书，佘俊淋已经在职中上了一年了。
见面时空气突然静了几秒，周烟想说点什么，比如“以后还能见面”，或者“职校也挺好的”，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
佘俊淋的表情有些失落，但瞬间即逝，先笑了笑，“挺好的，你去重点高中，我学个技术。”
话是这么说，可从那以后，一切都在悄悄的潜移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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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舟：“有1%提到了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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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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