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幸运的是,当他们刚回到宿谌的家,宿谌便意外地看见了几个人正在木屋里站着。
他们是毕华,陶雪,和他的父亲,宿斌。
听到动静,他们立即朝着宿谌的方向,一脸戒备,等看见来人后,他们才放松下来。
“伊塔白受伤了,赶紧让人救他!”宿谌站在外面,急切地说,声音有些嘶哑。
“可是我们……”
宿父先是打量了宿谌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他怀里的人,接着打断了陶雪的话:“先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伊塔白送到市医院要紧。”
陶雪和毕华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宿父的说法。
宿斌带了车过来。因为刚至白昼,所以路上车辆比较少,把伊塔白送到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在毕华与陶雪用宿斌给的钥匙锁门的同时,宿斌走向停放的车,开动引擎。
等他们都坐在车上后,陶雪看着他旁边的宿谌,犹豫着开口:“宿谌,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照顾伊塔白。”
宿谌并没有看向她,他摇头,一言不发。
宿斌透过后视镜看着了他们几眼,然后又回过来,同时加快了速度。
末城,中心医院。
急救室的红光闪烁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刺激着宿谌的感官,他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仍然沉默着。
“宿谌,”这时,宿斌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向他,“你也受伤了。”
“这点擦伤没什么的。”
宿斌听后皱了皱眉,然后他把手移到宿谌的背上,刚触摸了一下,结果宿谌便忍不住发出“卧槽!”的声音。
“这叫没事?”宿斌神情严肃,“现在就在医院里,快点去看看!”
“可是伊塔白——”
“他会没事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他的伤!”
“宿谌!”宿斌低吼道,“这里是在医院,声音小点。”
宿谌只好咽下准备反驳的话语,他握紧拳头,把脸撇在了另外一边。
“他一定会没事的,”宿斌看着他,笃定地说道,“因为他是孟希和布特威尔的孩子。”
宿谌的神色似乎变了一下,可是仍然没有转头。
“不过真的没想到再次见次见到你们居然是在医院里,果然,你们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可林·琼斯?这两者没有关系,而且,我们的运气不差。”
“真是丈二和尚 —— 摸不着头脑,对比起来,还是宿堪有趣点。”
“首先,可林,你的歇后语用错地方了,其次,你的中文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最后,那个字念chen。”
这时,两人的对话由近及远的传过来,是一男一女。随着声音的接近,宿谌突然意识到:这TM不是可林和他母亲吗?他们居然认识?!
“又来一个讨人厌的家伙。”等他们到达后,可林剜了宿斌几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宿斌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爸妈,你们和可林老师关系挺不错的啊?”宿谌此时也顾不到什么面子了,他好奇地问。
“没有!”三人不约而同地否认道。
宿谌:“……”
“你先别管这个,先去疗伤。”宿斌严肃的对他说。
“诶,不是,宿斌,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严肃了?”可林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以前不是比我还活泼吗?”
比可林还活泼的父亲……宿谌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你是在担心伊塔白吧?”这时,他的母亲,崔雅卿,忽然说道。
宿谌愣了一下,接着缓缓点头。
“可是你也受伤了。况且,你也知道你现在干等也做不了什么。”她盯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十分温和。
“我明白,但是我就是害怕那种情况发生。”
“不会的。”这时,可林突然插嘴。他的目光投射到宿谌身上,笑着说,“他可是布特威尔与孟希的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令宿谌惊奇的是,他的父母竟然罕见的没有反驳。
『昼夜落在他的肩上。
无数的尸体推砌在一起,苍蝇在上空徘徊,夕阳垂下来,撕烂了人们的衣服布料。
然后,画面陡然一转。
血,鲜红,弥漫。
他看见一个巨大的,恶心的怪物把几个人拖进它的身下,接着,它用自己蓝紫色的触手把他们一同拉到上空,然后,它张开大嘴,于是,蓝紫的、黏稠的口道里冒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他们的挣扎并没有起一点作用,怪物让他们被挤压、被撕扯,直到他们被吃得消失殆尽。
泵出的血洒到了残阳上,一条红色的河流浸染土地。
他不自觉地朝前走了两步,然而,他的步伐刚一落下,四周便吹来一股强风。
风把怪物摇走,把血液移去,把天空与大地融在一起,最后归于空白。
于是,这一刻,他什么都看不见。
下一秒,他额前的碎发被轻轻的扬起,风在此刻又变的温柔了起来。
他不受控制地迈开步伐,在空白里踏出了第一步。
顷刻,场景又一次的变换着。
他看见了数不胜数的倒塌的树根,土地光秃秃的,远处传来电锯的滋滋声。他向四周望去,看见了重重叠叠的乔木绿杨和许多的挥舞着电锯和斧头的工人,在电锯和斧头发出的聒噪的声音中,顷刻,树木倒下,森林一瞬间消失。
走几步,越过绿野与黄土,他看见了黑色的海洋。许许多多的塑料袋和易拉罐飘浮在海上,大海激起的波浪打在沙滩,然后又慢慢退去,仿佛在留念刚刚拍起来的浪花。海洋无声无息地把时空等待,平静的海面下,他似乎听到了鱼类的哀号。
再向前迈出几步,越过沙滩与大海,他看见了扬扬升起的、在空中翻滚起来的烟尘。他的左侧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房,他的右侧是一大片的化工厂。人们生活起居所排放出来的废气与工厂排放的气体融合在一起,然后扑向天空,把蔚蓝渐次刷成灰白。这时,一滴雨水气势汹汹地砸到他的鼻尖,他不自觉的抬头,看见一滴滴雨滴逐渐从苍穹降临下来,他知道,这是天空在流泪。
……
伊塔白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他看过被击杀的动物尸体,他嗅到了堆积的垃圾的刺鼻的臭味,他听过机械工作时发出的杂音……
最后,他来到了一个分岔路口。
它整体呈现“Y”形,在中间写着一块路牌,有2个箭头,朝左的箭头上写着“存”字,与之相反的,向右的则是“亡”。
“时间快到了。”
在两条泥巴路中间的是一片草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米白色的风衣被风吹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与冷淡——是伊塔白·蓝斯顿。
蓝斯顿静静地站在那里,浅蓝色的眼眸让他莫名想到了被雪覆盖的高山。
蓝斯顿接着说:“‘存’代表什么,‘亡’又是什么意思,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你应该就有了一个想法。”
“可是,”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十分微小的弧度,“你想要什么‘存’,又想要什么‘亡’?”
伊塔白的睫毛颤了颤,可是他仍然没有说话。
“算了,的确,这个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太难了。”蓝斯顿垂眼,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伊塔白听到他自己这么问。
但是蓝斯顿对完全没有回答他的趋势,他抬头,紧接着又望向他。
这时,伊塔白突然看到了刚刚目光所及之处正在一点点化为虚无,褐色的泥土逐渐被抹杀,草丛与指示牌正在一点点消失。
蓝斯顿也同样如此,他的身体开始化作一个个细碎的小星光,他的身体从下至上的融入虚空,一点一点地,直至把他完全淹没。
到最后的最后,在一切都归为纯粹的白色的那一刻,伊塔白听到他说:“你该回去了,叶川伊塔白。”』
伊塔白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正慵懒的停在房间的窗边。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看不见的汩汩流动的时间。
就在伊塔白一边回忆起刚刚梦里所发生的全部,一边竭力整理思绪的时候,病房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敲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典雅端庄的女人——他对她有印象,这是宿谌的母亲。
“夫人,请问一下,宿谌在哪里?”他开口问道。
可话一说出口,伊塔白便后悔了。毕竟,还没有打招呼就当着别人家人的面迫切询问其他人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可是意料之外的是,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
崔雅卿把带过来的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对他微笑着:“谢谢你还记得我。”
“不不不,应该是我向你们道谢。”
“完全不用这样,因为我是你父母的朋友。”崔雅卿接着说,“你已经睡了两天了,现在是周二,宿谌现在还在学校里学习。”
“即使他并不想去。”她又补充道。
伊塔白放心下来,他点头,然后说:“谢谢”。
“这没什么可以道谢的,”崔雅卿摇摇头,接着,她观察了一下伊塔白的脸色,然后关心道:“伊塔白,你是做了一些很不好的梦吗?”
伊塔白完全没有对付这种情况的经验,因为对于他为数不多的长辈来说,无论是可林还是毕华,亦或陶雪,他们都不会以这种语气关心着他。
所以伊塔白愣了一下,然后便说出了实话:“那个不是噩梦,只是一些事情太匪夷所思,我很疑惑。”
此时,千河镇。
一个男人来到伊塔白昨日战斗的村庄里,在这些房子里,很多人骨与血迹留了下来,使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约摸30岁左右,身形挺拔,小麦色的皮肤迎着太阳,黑色的薄大衣触碰到了已经凝固的血液。
“看来已经出现了。”他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
白云和苍穹倒映在他红色的眼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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