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景怀想起曾不让的好运气,他每次出入险境都能收获旁人眼红的宝物,他说自己天赋一般,却能以世人惊骇的速度晋升修为。
再一次,景怀麻木地看着曾不让干掉追杀的反派,看着他从反派身上摸到一株仙药,这正是曾不让才到手的炼体法诀必需的仙药,有了它,他可以进一步淬炼肉身。
几日前,他们还在为这味仙药发愁,今天就有人送货上门。
而这样的事情,不只是一次两次。
离开斗法之处,曾不让将景怀从储灵戒中放出来,景怀身形微晃,就被一把抱住。
自从曾不让从秘境中得到这个能装活物的储灵戒,每次有危险,曾不让就会把景怀装进戒指里,戒指贴着他的心口命脉,除非曾不让死,否则没人能抢走戒指。
曾不让抱着景怀,没有用力,就把他抱了起来,他身上的汗味、杀人后的腥味以及长久炼药的独特香味,一股脑包裹住景怀。
从储灵戒中出来会恶心头晕,所以曾不让将景怀放出来后,都会抱着他逃到安全的地方。
曾不让摩挲景怀柔软苍白的脸庞,他手指粗糙,在景怀脸上留下一抹红痕,曾不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享受的喟叹,让心不在焉的景怀将游离的视线全部放在他身上。
曾不让问:“怎么一副不开心的表情,是在储灵戒里待太久了吗?”
景怀点了点头,他没法说出真正让他难过的原因。
曾不让皱了皱眉,显得愈发阴翳:“有个炼器大师过几天要来康城,我让他给储灵戒扩容一下,这样你在里面待着就不会难受了。”
景怀低声说了句好,难受地埋进曾不让脖子里,曾不让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抱着他飞出森林。
识海里,老头翻了个白眼:“两个蠢货。”
二十一、
康城是东大陆三主城之一的下属城,正好落于南北要道上,又有琉璃阁在此,商贸繁华,每日往来修士无数。
曾不让和景怀在逛着集市,修士的集市,卖的自然都是与修炼有关的东西。
景怀对这些东西向来兴致缺缺,而曾不让等级越来越高,小摊上的草药质量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要。
不过他们还是逛得很开心。
两人走走停停,只看些新奇玩意儿,曾不让时不时指着草药给景怀讲它们的名字和药效,景怀手中持着一株品色上乘的雪素花,这是曾不让给他买的,天气炎热,拿在手上能驱寒避暑。
突然,曾不让视线落在一个小摊上,上面摆着些普通草药和黄品法器,其中有个储物的法器,制作之人充满巧思,将其设计成一对华美耳饰,生生比别的法器贵出一倍价格。
曾不让忍不住想象这对耳坠戴在景怀双耳上的模样。
景怀的耳垂柔软小巧,左耳垂上还有枚褐色小痣,好几次曾不让盯着这枚痣盯到出神,幻想将它含入口中,细细舔/弄。
他迫不及待问摊主:“这双耳坠多少钱?”
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响起:“老板,这耳坠我要了。”
景怀循声看去,摊边站着一对男女,身后跟随一对仆从,说话人是领头的青衣男子,此时正直勾勾盯着景怀的……脸。
而曾不让瞬间脸色一黑。
二十二、
如果是点家小说,我这个戏份应该是个美女来演,景怀心想,不过这活他干得也不赖。
点文套路,男主随手救下了一个柔弱无依的小白花女配,那么她主要作用就是被炮灰调戏,接着男主来打脸,次要作用是照顾男主,满足读者意/淫。
虽然次要作用景怀做得很不好——一直以来都是曾不让照顾他,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要经过曾不让之手,而作为一个男人,肯定也无法满足读者的意/淫。
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废物一样的景怀长着张色若春晓的脸。
这张脸和他前世一模一样,这辈子长久郁结于心,更让他眉宇间添了几分撩人的忧郁,有一张惹事的脸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在这个世界被各种骚扰调戏也并不意外。
青衣男子轻佻地挑起景怀的下巴,用一种下流的语气说,要景怀戴上耳坠给他看。
曾不让身形一闪,将景怀夺回来,同时捏出法诀打飞青衣男子。
仆从脸色大变,纷纷上前围住二人,周围摊贩比狐狸还精明,纷纷施展术法,作鸟兽散。
曾不让侧身挡住景怀,欲将景怀收进储灵戒,却见他脸色苍白,他忽然心里一软,不想将景怀收起来。
曾不让道:“你抱住我,别抬头,这些家伙还不用你躲起来。”
景怀摇头,迅速道:“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
青衣男子一看就是个地头蛇,曾不让还要参加琉璃阁的拍卖会,与他们起冲突,非明智之举。
说到这儿,景怀忽然觉得好笑——小白花这人设他可真是越演越熟练了,看他,多柔弱体贴。
曾不让神色愈发难看,景怀的话有道理,但他也不可能放过欺辱景怀的人。
识海里,老头警告他青衣男子体内灵力循环极为特殊,必定是某位大家族子弟。
“呵。”曾不让轻嗤,面上流露出一抹狠辣,他在心里对老头说,大家族子弟又如何?他哪里碰了景怀,哪里就该剁下来。
老头无奈,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太过意外。
曾不让对景怀的保护欲浓得不正常,如果不是担心景怀的身体,他恨不得一直把景怀装进戒指,戴在胸口上,只在无人处放出来,只有他能看到景怀。
二十三、
曾不让心中杀意,灵力如潮水般涌出,震慑住那些修士仆从。
青衣男子甩开女人搀扶的手,怒骂:“本公子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还敢打我?你们可知本公子是谁?”
景怀心不在焉地听完,心道,真是标准的炮灰发言,这些炮灰的台词怎么这么单薄,嚣张的时候说“我爸是李刚”求饶的时候还说“我爸是李刚”。
他在曾不让怀里,被打斗的灵力波及,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一些。
曾不让揽住他,低声道:“我速战速决。”
“住手!”突然有人闯入两者,拦住曾不让的杀招。
来者实力在曾不让之上,他眼神一凝,收招后退,与此同时欲将景怀收入储灵戒。
景怀突兀抬头,来人看到他露出的半张脸,曾不让势一顿,惊道:“堂兄?”
二十四、
啊,原来李刚还是个熟人。
景怀和堂弟相认,这才知道青衣男子的家族背靠他过去的家族,在康城是一方巨霸。
“原来是主家少爷,小人有眼无珠,不知者不罪,还望宽大处理。”青衣男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哪里知道随意调戏的美人竟是主家嫡系,此时两眼一黑,就差没厥过去。
堂弟得知始终,一脚踹翻青衣男子,让他滚回去领罚,他虽看不起灵力尽失的景怀,但青衣男子区区一个下属家族子弟,对主家而言就是个仆人,狗咬主人同造反无异。
“没想到,”堂弟上下打量一番曾不让和景怀,神色轻蔑,“失去灵力后,堂兄你竟堕落成这副模样,成了不入流的……”吞没的二字从口型看,是娈宠。
未尽之言中满是轻慢,曾不让眉眼压低,胸中杀意肆虐,可表面却滴水不漏。
堂弟用施舍的语气道:“堂兄,你本来天赋也不差,离了家族怎么混成这副模样,要不同我回去,族里也不是养不起一张嘴。”
景怀平静道:“我一个被放逐之人,还是经脉寸断的废物,何必回去招人嫌呢。”
闻言,曾不让握住景怀的手突然用力。
昔日压自己一头的天才如今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简直没什么比这事更大快人心,堂弟假意关心几句,说起代替景怀继承他父母遗产的族人:“他如今有了这些天材地宝,修为一日千里,颇有堂兄你往日风采,族里叔伯都很好看他。”
景怀点头:“如此这些资源也不算浪费。”
见景怀不吃这套,堂弟悻悻闭了嘴。
堂弟离开后,曾不让和景怀去到附近一家食肆。
曾不让给景怀布完菜,突然道:“我也曾做过很久的废人。”
二十五、
他们很少对彼此说起过去,好像人生是一条没头没尾的旅程。
但是此时为了安慰景怀,曾不让提起被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几年时间:“那几年,往日我瞧不起的人统统翻身骑到我头上,往日追捧我的人统统翻脸对我冷嘲热讽,连我亲生的妹妹也视我如弃履。”
“我用各种手段恢复灵力都失败了,最绝望的时候我甚至想一死了之。”
景怀看着他,安静地听他剖析自己的过去。
“那时我很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失去力量后,连血脉相连的家人都能突然冷血得像陌生人。”
“退婚时她送来很多法器珍宝,让手下把这些东西抬进我家,本人却不露面,我爹、兄长、妹妹还有家族长老都喜不自胜,马上同意解除婚约,当着众人的面瓜分宝物。”
“我愤怒却无能为力,所谓三年之约,根本没人希望我赢,不过是给她一个羞辱我的机会,好让退婚一事名头更正。”
景怀轻声道:“现在的你可以轻松胜过她,他们都会后悔。”
曾不让注视着他:“对我而言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向景怀承诺:“我在变强,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强者。”
明明他现在实力甚至稍逊堂弟一筹,连过去的景怀都比不上,可他说这话时如此笃定,如此自信,好像整个世界终将臣服于他。
“我保证,”他说,“没人能欺负你。”
曾经鞭策曾不让变强的是仇恨,他的尊严被所有人践踏,胸膛里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每时每刻灼烧着他,他恨见利忘义的家人,他恨羞辱他的未婚妻,他恨这个世界。
他拜识海里的幽魂为师,抓住唯一的希望往上爬,他终将从地狱一步步、一步步爬到至高的宝座。
可是现在,那些对他都不重要了。
他遇到一株纤弱可怜的小花,小花比他养过的最珍稀的仙草还娇贵,颤抖着藤蔓缠住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以至于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花。
他和他的花在一起,胸口里燃烧的仇恨都熄灭了,世界一下子安静到仿佛死亡,唯二的活物只有他和他的花。
[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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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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