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拍卖会结束后，曾不让无心关注买家之间涌动的暗流，他找服务人员取了卖丹药的钱和拍下的功法后就带着景怀匆匆离开。
回到客栈，曾不让手中拿着功法，没有交给景怀：“为什么突发奇想买这个？从这本功法出来后你就一直不开心，你和它有什么关系吗？”
景怀眨眨眼，摸上曾不让拿着功法的手，曾不让便换了只手拿功法，他盯着景怀，本就阴郁的外貌显得更具压迫感。
如果是曾不让的敌人，此时早就拉响警报，提防着他一切动作。
但是景怀从来不害怕曾不让，他指尖慢腾腾滑过曾不让的手心，男人手掌宽阔炽热，骨节粗大分明，掌心和指腹因磨炼结了一层厚茧。
景怀垂眸，顺着手腕一路摸到手臂，上面满是斑驳纵横的伤疤，有的是和人战斗后留下的，但更多是曾不让失去天赋后，被族中亲人和仆人欺负造成的，曾不让留着这些伤疤，不断提醒自己弱小的代价。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现实世界哪来那么多相似的巧合让人翻来覆去地演，只有小说才会靠着套路水字数。
难道因为这是一本小说，因为曾不让是主角，他景怀过的打压和欺凌就可以忽视吗？
他为了变强付出无数艰辛汗水，他一遍遍不顾生死闯险境夺宝，他通宵达旦学习炼丹炼器……景怀几乎没见曾不让睡过觉，每晚都是修炼度过，只有少数几次，他疲惫极了才会合衣靠着景怀休息。
客观上说，景怀的心疼有失偏颇，若以现实论起，比曾不让境遇凄惨的人比比皆是，他甚至是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最大的赢家，别人的努力未必有结果，可曾不让努力后不仅有收获，每次都还有意外之喜。
但是人的感情本来就没办法客观。
纤细白皙、棉花一样柔软手指抚弄过曾不让的皮肤，被抚过的地方仿佛被火舌灼烧，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臂一直痒到心里。
曾不让喉咙阵阵发紧，他抓住景怀的手，哄道：“快别作弄我了。”
景怀无辜地眨眼：“我哪里有作弄你呀？”
曾不让抿着唇，神色隐忍，他掐住景怀的腰，将人抱起坐在自己怀里：“你乖一点，好不好？嗯？”
景怀垂下眼睫，又慢慢地把头埋进曾不让脖子里。
曾不让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说就不说，如果有谁让你不开心了，告诉我，我给你教训他。”
景怀摇头，闷闷道：“告诉你，你也教训不了。”
曾不让眼神缓缓沉下来，他拍着景怀的背，思索着一切可能让景怀难过的人，他用温柔的嗓音道：“没关系，告诉我，就算我现在实力不足打不赢他，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变强，就帮你报复回去。”
上了龙傲天男主的黑名单，和上了阎王的生死簿也没什么差别。
曾不让的话让景怀弯起眉眼，他轻声道：“让我难过的是个破臭写书的，写的故事难看死了，除了主角没一个让我喜欢。”
曾不让神色一呆，不确定景怀是说真话还是逗他玩，他回忆起近日景怀看过的书，他有买过什么劣质话本吗？作者是谁？
景怀被他一本正经思考的样子逗笑了：“你还真打算去教训人家啊？”
他眉眼弯弯：“别生气嘛，虽然这本书很难看，但是我喜欢它的主角呀，故事还没有写完，我真希望主角能拥有最好的结局，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他说这话时，视线直直盯着曾不让的眼睛，恍惚间，曾不让觉得这番话像是对他说的，滚烫的热意从胸口蔓延，曾不让点头：“会的，你告诉我作者，我这就去让他给主角写个好结局。”
景怀哈哈大笑，在曾不让怀里东倒西歪。
识海里，看完全程的老头：“……”
老头：“不是，小子，你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好歹继续问问功法的事。”
看着景怀难得的笑颜，曾不让心中仿佛有什么塌陷下去，他拒绝道：“算了，等下次吧，下次再说。”
老头：“……”
老头翻了个白眼，得，人家小夫妻情趣，他就不该掺和。
三十三、
拍卖会过去几天，城内起了番不小的波澜，不过都和两人无关。
曾不让用灵草换炼器大师升级储灵戒，等待期间，曾不让也在补充消耗一空的丹药，因为暂时没有戒指，景怀罕见的可以长时间在外行走。
不过景怀并不爱出门，曾不让炼药时，他便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托腮，看着他炼药的过程打发时间。
最开始景怀还会守在曾不让身边，等他炼药炼完，后来有了储灵戒，每次曾不让闭关炼药时都会把景怀安顿在戒指空间里，景怀便没什么机会见曾不让炼药。
房内火灵力四溢，被阵法牢牢锁在屋内，随着时间流逝，温度越来越高，哪怕景怀内衬是特制的冰丝材质，也挡不住这滚滚热浪。
曾不让炼完一炉丹药，睁开眼，就见景怀软趴趴地摊在床上，头发衣服被汗水打湿，连眼睑都热得发红。
景怀撑开眼，软绵绵把身体从床上挪到曾不让肩膀上：“我好热，你身上也好热。”
曾不让吓得抱起景怀，用灵力收回房间里的热气，景怀循着凉意，烫着一张脸贴在曾不让手心，好半天室内温度和景怀身上的温度才降下去。
景怀眼含笑意地看着曾不让着急的样子：“大火炉变成大冰块了，不用降温了，再冷下去，我要冻成小冰块了。”
曾不让懊恼地皱眉，他是修真者，对温度没有凡人敏感，哪怕再小心，也有注意不到的时候，他抿了抿唇：“不会让你冻成冰块。”
好在很快戒指重炼好了，升级后的储灵戒空间比之前没大多少，但是却能沟通内外，还能以灵力化光，不再是一团漆黑，人在戒指空间里待多久也不会不适。
为了三年之约，曾不让在老头的督促下继续找险境修炼，这也意味着景怀的放风时间结束了。
景怀几乎整天待在戒指空间里，戒指安置在心脏处，曾不让会抽出一部分精神力放在戒指里，看景怀在做什么。
景怀其实没什么爱好，唯一能算得上兴趣的大约就是木雕，于是曾不让给他找来各种木材，他在记忆里翻找，雕刻了很多现代世界才有的东西，曾不让好奇地过问几句，被他用梦中所见糊弄了过去。
储灵戒里目前只能保存一个活物，曾不让进不来，但他身为戒指主人，用灵力就操控整个空间，景怀雕刻得上头忘记时间后，他总会用灵力操控着景怀起身，到榻上休息，把空调亮度调暗。
偶尔曾不让找到安全的地方过夜，会将景怀放出来休息，景怀便蜷在曾不让旁边，等他弄好食物，吃完又回到戒指里。
三十四、
曾不让享受着景怀寸步不离地陪伴，连一向阴郁暴烈的脾气也有所改善，甚至发了善心救下濒死的修士。
修士性格爽朗大方，为了感谢曾不让的救命之恩，邀请他去一处秘境探宝。
这本来是个意外之喜，但是有修士在，景怀便不好出来了，曾不让潜意识抗拒有其他存在插入他和景怀之间。
察觉到曾不让的沉默，老头催促道：“愣着干吗？还不快答应，他说的那种灵植，我听着是你需要的。”
曾不让深吸一口气，说了自己的顾虑。
老头：“……”
老头没谈过恋爱，他那一代修士个个断情绝欲，修炼奔着天下第一的灵帝去，谁会为了小情小爱放弃机缘，现在的小年轻，他不懂。
老头：“你要是不想让他被别人看到，就让他别出来呗，我看那孩子在戒指里住得挺好。”
反正看着比老头住在曾不让识海滋润，他还时不时想脱离曾不让出去逛逛，景怀却能完全没这个心，就喜欢宅在戒指里看书，雕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似乎是可行的，曾不让摸了摸心口的戒指，灵识入内与景怀沟通。
景怀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没关系呀，我也不喜欢出门，在家待着挺好。”他抬起头，冲“天空”一笑，“有你留的神识陪我就好，外面的人都好讨厌，我不想理他们。”
景怀的反应让老头满意：“快去秘境吧，他自己也不喜欢出来，有些人是这样的，喜欢闭关，我过去也有几个朋友，时不时闭上个几十年。”
可曾不让心中有所不安，他隐约觉得某些事情正在失控。
储灵戒本来是为了保护景怀而存在，只有危险时景怀才会进去，但现在，保护景怀的戒指逐渐成了他恶欲化身的囚笼，把景怀囚禁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享受成为景怀的全世界。
曾不让闭了闭眼，再等等，修复经脉的丹药还差几味灵草，等景怀恢复了灵力，他就没有理由锁着景怀了。
现在不行，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随便一个有灵力的妖兽都能生吞了景怀，甚至他稍微控制不住灵力，都会让景怀难受。
三十五、
秘境之内出乎意料没遇到什么守护杀阵，只是遇到了一波同样探宝的人，曾不让和同行修士借着手中地图，险之又险才甩开他们。
在地图指引下，曾不让很快找到种有灵草的地方，都是外界有市无价的草药，此时一丛丛生长在一起，等着人采摘。
修士欣喜若狂，正要采摘，曾不让却一把拉住他。
曾不让：“这里有些不对劲。”
修士满眼都是灵草，被阻拦后，竟然和曾不让交起手来，被曾不让两三下制服。曾不让心下疑惑，修士实力比之他略胜一筹，怎么赢得如此轻易。
“没想到，这群人中竟只有你发现本座的迷心阵。”虚空之中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玄虚刺耳，直直钻入人脑。
曾不让识海被掀起狂澜，老头速速漫开神魂守护识海。
眼前的景色如水镜开裂，缝隙之后是黑洞洞的灵力罡风，藏匿在幻境之后的杀机暴露无遗，这哪里是什么通天福地，分明是一处遍布暗器毒物的迷宫。
那声音“咦——”了一声，惊讶自己的曾不让击竟对曾不让无用：“有点意思，刚好，本座的阵法缺个试验人，就用你吧。”
话音刚落，曾不让只觉得一股力量将他定在原地，冷意自四野弥漫，天空降下浓雾，他清醒地感觉到意识随着白雾迫近而混沌。
声音略带兴味道：“竟然还有一个人，那就一起试试这无有阵吧。”
还有谁？曾不让心中一惊，迅速意识到声音指的人是景怀，他奋力挣扎，指尖扫过一缕发丝，只握到一把虚无。
白光掠过，曾不让从虚无中睁开眼，入目是小院四方低矮的屋檐，外面传来小厮的呼唤——一切都和未婚妻退婚那日一样。
而另一端，景怀从混乱中抬起头，苍蓝色的天空下，血液汇成纵横血河。
[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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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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