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太学里青花砖铺成的小道上走，一路有粉樱和夭桃花瓣相随，少年人正值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有了陪皇子闲逛的正经事，哪怕是极为重要的午睡，也乐得不去睡。
走在最前面的牧序一面走一面解说，“刚刚我们出来的是会馔堂，不过你肯定不知道，其实太学的食堂不止一处，另外的那个在新舍那边，是官家体恤特设的。”
凌飞光和闻人恒对视一眼，把扇一摇，笑着补充：“非也非也，原是一处的，只是两拨人老打架，闹得夫子们都受不了，告到官家面前，弄得很是头痛，不得已另盖新房，去年才竣工呢。”
走在凌飞光右边的端王殿下瞥了他们一眼，只觉这出名的花花公子和美人很有默契的样子，真碍眼。
“等等，别打岔，文川先生好不容易布置个任务，让哥们我好好完成。”牧序被打断后很无语。
“实话实说怎么能叫打岔呢，你说是吧，凌兄。”
“那必须，闻人兄。”
端王颇有敌意地望了望闻人恒，更阴暗的想，要是这位闻人兄消失就好了。所有的美人美物，他都想把他们收藏在府里，像关在金笼子一样，不必经风雨，不用见风霜，时不时拿出来擦拭把玩一番，也就罢了。
他这个人，太早脱离人群，偌大的端王府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还都是锯了嘴的葫芦，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天真残忍到发指，把好东西都看做自己的玩具。
他俩都是人精一样的人儿，哪会察觉不出端王来得莫名其妙的敌意。
闻人恒瞄了一眼美艳若女子的凌飞光，心下有几分猜测，快走几步追上自顾自讲得兴奋的的牧序，心想：牧兄也好生可怜，在场三个人偏生没有一个在认真听，该把小美人叫来的，有他在还能捧捧场。
走了个闻人恒，端王开始不由自主的靠近凌飞光，几乎就差上手调戏了，比闻人恒还放肆。人家尚且是碍于朋友情分，纵然心中存着几份情，也只能劝说自己就是见色起意，不是真心喜欢。于是，发乎情止乎礼。也由着端王接近凌飞光。
端王殿下是差点就要摸上那截在衣袖间露出的雪白皓腕，若不是那天潢贵胃的身份摆在那，还有张凛然不可亲的面皮绷着，凌飞光几乎要惊叫一声痴汉了。
于是他用桃花扇挑开了端王的手，笑道：“殿下，您这样可不行，进展太快了呦。”
虽然面上游刃有余，可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心里有一只前世的土拨鼠在尖叫:我测，闻人兄你别跑啊。太骇人了，他是不是在酒楼里就盯上我了。但我虽然是双，但隔了辈的终究不太好吧，我爱年上哥哥姐姐。我两辈子加起来有三个他那么大。
端王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状似天真地说：“可哥哥在酒楼时，不也和舞女姐姐们进展快得很么。”
凌飞光心下一沉，用扇子头戳了戳乌梅紫的锦衣胸前，道：“这声哥哥凌某可承不起，殿下是天潢贵胄，理应自重，况且，殿下比我还大两岁，是卡着线进太学的吧。说句不好听的，暗中派人跟踪监视朝廷命官之子，在本朝可没有亲王有这个先例，不知阁下，意欲何为呢？”
这话说得重且沉，凌飞光自己心里都在打鼓，只是仗着端王那份情意不轻不重地敲打罢了。
不曾想，端王竟破涕而笑，说:"真是，哥哥太严肃啦，我一见你便觉亲切，就想称哥哥。陛下英明大度，本朝风气开放，叫声哥哥怎么了。而且小王何曾有监视之举，不过是听几位舞女姐姐提起过罢了，都怪哥哥生的太俊了，叫很多人心猿意马。"
凌飞光松了口气，走进逼视他，用不正经的声调低声道：“为我心猿意马的人多的是，只是这其中，包括殿下您吗？”
端王羞怯般地抚了抚自己垂下来的一缕乌发，两颊生红，道：“哥哥，这也太难为情了，不如，进一步说话。”
他弯下身子在凌飞光耳旁念叨了几句。
凌飞光心都凉了，拽着端王的头发也贴着他耳边，冷声威胁道：做梦去吧，有我在，你死也别想坐上龙椅。
远处牧序终于察觉没有应和声，回头一看，却正见两个人脸贴着脸，端的是无边风月，无限暧昧，惊得抓了抓旁边闻人恒的衣角，问：“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闻人恒嫌弃地把自己的织金玄衣扯开，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阵痛，他有些自己都不知道地呷酸吃醋，不耐烦道：“看到了，看到了。”
牧序生气道："干什么你，吃枪药了？"
但他很快就没心思和闻人恒吵了，因为自家不成器的兄弟，还他娘扯着别人的头发不放呢。
他心想:完犊子，这可真是他娘嘞。
那厢凌飞光立刻放开他，端王也整了整仪容，露出甜蜜的假笑，说：“麻烦各位了，承蒙帮助，本王看完园子，也就先走一步。牧兄，闻人兄，还有这位哥哥，来日再会。”他着重咬了“哥哥”的发音。
他一走，牧序就苦口婆心劝道：“和舞女们耍耍也就罢了，那端王是什么人，你去招惹他，要色不要命，等你也被人搞一通就老实了。”
凌飞光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不想他落入大哥羽客那般境地，可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苦笑着想：娘嘞，‘要色不要命’的回旋镖也是扎我头上了。
他回头瞪了闻人恒一眼，要不是他请去酒楼，哪会有这档子事。
他当时听到的其实是“待我高坐明堂，我要对凌卿做什么，可不就由不得你了，你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他觉得有些受辱，可他堂堂京城一霸哪有做砧板上鱼肉的道理，他满是自信地想：那就来试试吧，看谁斗得过谁。
闻人恒被美人瞪得莫名其妙，正想着何时开罪了他。
牧序冲上来还欲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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