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组,徐祎比单杠,韩峰将他抱上器械。
开场“直体特卡切夫”,他腾跃时抛得太高,下落后左手抓住了杠,右手没抓住,直接掉下器械,摔了个大马趴。
徐祎走到镁粉盒边,往护掌上补了些镁粉。
韩峰在他耳边叨叨:“虽然你力气大,但不用这么使劲。注意节奏,别急别慌。”
徐祎调整过后,韩峰重新将他抱上器械。
“有想法。”方文一眼便知,徐祎的脑子里并不是只有动作,“着急了。”
经过方文按摩,许知霖的疼痛有所缓解:“怕被周恒超过吧。”
徐祎和周恒同在第二组比拼,目前两人的分数不相上下。徐祎鞍马掉马、周恒跳马趴地,不到最后,不知孰高孰低。
到时候确定青奥会人选,领导和教练们肯定参考适龄队员在全锦赛的表现。
方文说:“胜算是有的,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徐祎后面的动作顺利,但束手束脚,像被人用枪指着住背脊。韩峰说他,要么使劲发力,要么不敢发力。
徐祎听着韩峰念紧箍咒,语气冒烟:“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韩峰难得不恼,没有往上加火:“你告诉我,你做直特的时候,在想什么?”
“想提气,做得有冲劲一点。”徐祎的火气被韩峰浇灭了些。
“你用力过猛,结果完蛋。”韩峰说,徐祎是头小蛮牛,有时候爱横冲直撞。
“……”
“你一借力,往上抛再下落,是一个匀速垂直的过程。”韩峰伸出手比划一条抛物线,“你想上天不成?”
徐祎:“……”句句没脏话,字字在骂他。
“我知道了,你想好好表现,让老方给你上难度是不是?”韩峰说。徐祎比赛时,方文一直盯着他。
“要你多嘴。”徐祎被韩峰识破,不满地噘嘴。
“以前要你练不练,现在知道努力了。”韩峰贱兮兮地取笑,“叫你不听我话。”
“讨厌!”徐祎不停拍打韩峰的手臂,控诉他的“多管闲事”。
“你想啊,单杠它是有弹性的,不需要过度发力,按要领发力就行。你利用弹性借力,再反弹到你的动作上。做直特和直特180,所用的力度是不一样的。假如你拿直特180的力度去做直特,绝对失误。”
“什么情况下要很用力?”徐祎问,方文曾就这个问题反复纠正他,可惜他至今仍未领悟精髓。
“复合空翻,加转的那种。比如卡西纳、科尔曼,要求你的反应速度更快。”韩峰说,方文偷偷跟他吐槽过,说徐祎的单杠不开窍,是不是他给徐祎喂过毒药,“像你之前慢悠悠的,早摔几百次了。”
“很多人在练,应该不难吧?”徐祎看许知霖做得很轻松,G组的“卡西纳”学得比E组的“科尔曼”还快。
“不难。科尔曼,就是后团两周转体360度,那自由操的后团两周360你会了,你怎么把它移植到单杠上?你要有空间感和想象力,把这个克服,学动作就简单了。”韩峰说,单杠对专项耐力和专项柔韧的要求比较高,对专项力量和专项速度的要求较低,徐祎非常具备前两个重要因素,可惜还没打通任督二脉。
“蹦床的空间感跟单杠的空间感是一回事吗?”
“不,单杠用手,蹦床用脚,发力方式完全不同。你分得清前后左右,不要转得找不着北,其实问题也不难。”韩峰头头是道,“撒手的时机很重要,转的时机也很重要,你回去跟老方好好琢磨琢磨。”
“你觉得我还能发展什么项目?”
“除了鞍马,其他应该都可以。”
“为什么?”徐祎并不讨厌练鞍马,因为鞍马不像吊环和单杠让他犯怵。
“每个人的特点不同,死命练也不会有太大效果,不如专心其他。你想打全能,练到知霖目前的水平就差不多了,你在鞍马上的灵活性不行,没必要搞它,不给你的全能拖后腿就行。”韩峰原来给徐祎规划得很美好,没想到徐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唯有作罢。
“你还真是不留情面。”
“你脸皮厚,不用留。”韩峰捏着徐祎的脸颊说,“长大了,不好玩。”
“再捏打你手。”徐祎说,韩峰以前就爱揉他的脸,“坏毛病。”
“你是不是被老方剥削了?脸上的肉都少了二两。”
“被你捏没的。”
“他们俩在嘀咕啥呢?”方文在另一边探头探脑,“该不会说我坏话吧?”
“回头你问问。”许知霖观察徐祎的嘴型和动作,似乎在埋怨韩峰,“给小师弟一点好处,保证告诉你。”
方文习惯在背后瞎指挥:“你问,直接白嫖。”
许知霖扶额:“我用什么白嫖?”
方文掐指一算:“用脸。”
“你是这个。”许知霖朝方文竖起大拇指,“抠门到家了。”
第五轮结束,沈天麒以72.1分暂列榜首,许知霖和元捷以71.9分并列第二。
换项间隙,许知霖抓紧时间问方文:“真的不上难度吗?会不会太被动了?”
“你有多大把握?”方文问,拼6.6极其冒险。
“可能……四五成。”许知霖资格赛6.0、团体决赛6.2,除了赛台训练,再没有试过6.6的成套。
“四五成就不要了吧。”
“万一呢?丢了怎么办?”许知霖第一个出场,不赌不行。
“从心。你上了器械是什么手感,就做哪个。”方文说,许知霖开始动摇,他没理由阻拦,“作最坏的打算。”
“我再想想。”
一直到举手示意前,许知霖的脸色都相当沉重,仿佛乌云密布,熟悉他的人,很少看见他这种表情。
观众席上,两位观众在讨论:“他想干嘛?”
“上难度。”
“疯了吧。双杠差点失败,还来?”
“不然呢?等着沈天麒把金牌抢走?”
“这表情不对劲,十有**难成。”
“一块金牌而已,又不是没拿过,至于吗?”
“当然至于。”
……
中穿和中穿180,两个简单的动作完成后,许知霖感觉手感还行;卡西纳,稍微有些近杠;直特接分特180,完成得有些别扭;直特180,同样做得很冒险。最难的几个飞行动作全部过了,剩下的容易得多。
后直两周720度下,稳稳站住。
许知霖下场后,发现姜城进了内场。姜城没有表扬只有批评:“怎么又硬扭?没跟老方商量好吗?”
方文何尝不见许知霖硬扭,那质量跟赛台训练相比,用飞流直下来形容也不为过。
方文说:“想搏一搏。”
“都这种时候了,你不该惯着他。”姜城担心许知霖的身体,“大不了我回去挨骂。”
“你拦着他上,他也比不好,不如他想怎样就怎样。”方文说,许知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他放手让他拿主意。
“出去比赛,你敢把这话在领导于导何导面前说?”姜城低声斥责:“开赛前就得计划好,一是一二是二,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是谁都有,你以为他们很信任知霖?万一不小心背锅,可没有后悔药吃。”
“但这是国内赛。”许知霖辩驳道,“我想试试我的应变能力。”
“试你的硬扭能力。”姜城既心疼又生气,“当心肌肉拉伤。”
“刚才我帮他放松过了,问题不大。”方文有分寸,“下次我会注意的。”
姜城说:“一个两个的,不让人省心。”
许知霖难度6.4,完成分8.15,裁判手下留情。
还有个不省心的在后头。
徐祎跟韩峰说,他想上难度。
赛前,方文告诉韩峰,徐祎的第一串动作处于抽风阶段,要是徐祎比到最后体能还好,让他做。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关系。
韩峰说:“你觉得状态还行的话,上呗,注意安全。”
徐祎前面的失误,不是体能不足导致的,纯属心态和技术问题。
他在倒数第二位出场。
徐祎鼓足勇气,站到场上。
后直900度接前团两周。纵轴转体两圈半后,他果断接上前空翻两周,奈何高度欠缺,落地时难以控制重心,他连续后退了三四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韩峰、方文、许知霖、姜城,四个人八只眼睛受到冲击:“……”
他们以为徐祎要搞笑,徐祎不搞笑;他们以为徐祎不搞笑,徐祎又上演喜剧。
方文说:“勇气可嘉。”
“他今天失误了多少次?”许知霖问,不同项目的比赛进程不同,加上他状态一般,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徐祎。
“算上这次,三次。”方文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正常吗?”许知霖说,徐祎这三连炸,一夜回到解放前。
方文心脏强大,不受惊吓:“正常。”
许知霖:“……”
方文不忘给徐祎找补:“你看他腿部力量相当好,下盘稳。换别人,早就坐地上了。”
“你在夸他?”许知霖问,徐祎第一串动作失误、第三串动作单脚出界,方文竟然夸得出口?难道被气糊涂了?
“不然呢?”方文生无可恋,徐祎开场放烟花、结束放烟花,附赠周航和许知霖两朵小烟花。
搞笑男有三个,他的手只有两只,他得思考一下扇巴掌的顺序。
许知霖默默把屁股往右边挪了挪,适当拉开与方文之间的距离。
总感觉下一秒,方文要使出降龙十八掌。
“干嘛?”方文瞧见许知霖的小动作,“要揍也是先揍徐祎。”
“说好的讲文明呢?”许知霖保持警惕,生怕方文突然出击,“先说好啊,你把人揍哭了,别找我哄啊。”
“你说是先揍后哭好,还是让他先哭后揍好?”
许知霖想了个馊主意:“我建议你马上帮韩导买一张车票,让他揍完小师弟立刻回省队。”
“好主意。韩峰揍他、他揍你,这样就不用我动手了。”方文感觉甚好甚妙。
许知霖找人垫背:“他揍我,我揍姜导。”
被无视的姜城说:“喂,你们两个,当我聋了吗?”
“当你抗揍。”许知霖说,“姜导,待会儿可能要委屈你了。”
姜城:“……”
徐祎拉着脸走下场,韩峰抱住他,拍拍他后背:“高度问题,回长蹦床上练练,找准感觉再登陆。”
“烦死了,都练八百遍了。”徐祎说。这串动作的性价比很高,一次完成两个D组难度,且计入0.2的连接分。正因难做,大家宁愿苦练“转体 转体”,也不愿攻克“转体 空翻”。
“冷静、冷静。”韩峰安抚道,“小小挫折,怎么能打倒你?”
“它会不会打倒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方导很想打倒我。”徐祎今天表现糟糕,方文必会让他写总结反思。
徐祎话音刚落,便看见方文向他走来,身后跟着左右护法。
韩峰把徐祎搂得紧紧的:“没事,我保护你。”
“你别一会儿反水了。”徐祎不相信韩峰,和方文组成男子双打这事,韩峰不是没做过。
为表诚意,韩峰主动挡在徐祎身前:“干嘛干嘛?你们来算账的吗?”
“哟,当挡箭牌呢?”左护法姜城说,“我们都商量好了,让你揍徐祎、徐祎揍知霖、知霖揍我、我揍老方、老方揍你,完美闭环。”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揍我了?”方文怀疑姜城想借机报复,“添油加醋。”
右护法许知霖说:“喊打喊杀的多不好,我们要讲道理。”
“叛徒,难道不是你提议让韩导揍徐祎的吗?”方文说,许知霖的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你还让我帮韩导买车票。”
“你们内讧!”徐祎躲在韩峰身后说,“一群大坏蛋。”
“你这个小坏蛋,不解释解释为什么比成这样?”方文没想真揍徐祎,就是有点生气,徐祎资格赛和团体决赛表现得好好的,个人赛反而失了水准。
徐祎的额头抵在韩峰后背上,低头沉思。
是啊,为什么比成这样?
徐祎回忆第一项,似乎是注意力没有高度集中,开头没做好,后面的动作难免受到影响。
之后的吊环、跳马、双杠顺利发挥;单杠,他想做得更好,一时发力过猛,反而弄巧成拙。
至于自由操……就是赌博,无论是四大步或是直接坐地,皆是失败的体现。
“好了,你得及时调整。”方文知道徐祎在反思,拉过他的手:“等比赛结束,好好总结经验。决赛不要上难度,把5.8做好,争取上领奖台。”
韩峰干脆让开位置,让方文上前抱徐祎。方文说:“没事,有失误很正常,不要一直想着,想想下次怎样做得更好。”
方文认为,年轻人失误,应该多些包容少些苛责。他带过的一众队员里,能做到第一次比全锦赛“零失误”的,两三人而已。
“现在父慈子孝,刚才是谁拉着个驴脸?”姜城揶揄方文,“还想表演降龙十八掌。”
韩峰拍了拍姜城:“少说两句吧你。”
姜城说:“我揭露真相,免得徐祎被蒙蔽双眼。”
“我做得不好,你们批评我是应该的。”徐祎的难度是6.0,完成分7.85,单脚出界扣0.1,总分13.75,比团体决赛足足低了0.55分。
“既然你认识到不足,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全部比完再复盘。”方文说,徐祎还有两项决赛,他不想影响他的心态,“知霖也是,把后面的比好。”
“知道了。”许知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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