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房卡轻触,刷开了门。
插入卡槽,亮光一片,三人如梦初醒,将将回归现世一般。
订的豪华套间,两室一厅,附带一处私用温泉。
按照原计划,三人应该沐浴在花香满溢的温泉里,而不是拖着疲劳的身躯瘫倒在沙发上,手机转账个不停。
本是林序秋付的房费,拗不过江礼然一直把钱A给她,只无奈收下那于她而言微不足道的几个数字。
最后一笔露营的钱,她退回了。
自然是考虑到江礼然的经济情况,跟着自己这动不动刷卡,挥霍来挥霍去的劲,她兜里能剩几个子?
尚且说礼尚往来,也不应这样往来。
手机提示音再度响起,又一笔转账[三千 机票],林序秋被江礼然缠得烦:“江大小姐,分那么清干嘛?你要和我绝交?”
“哪有,AA不是应该的吗?”
她倒是说得头头是道,林序秋揉了揉眉头,舒口气:“算我请你体验一次头等舱,行了吗?”
“可是…”没等江礼然道出脑内的长篇大论,林序秋一把捂住她的嘴,唧唧呜呜堵在手上。
“停——别再说‘可是’这个词了,怪烦人的。”林序秋放开手,拇指一划一点,把与江礼然的聊天记录清空。
眼不见心不烦。
江礼然立马借题发挥,耷拉着眉毛,摇晃裴元序的胳膊:“元序~秋秋说她烦我,你不要跟她睡了。”
“啊……?”
在来白雾岭之前,裴元序就哐哐输出一堆理由,分好了两间房。她跟林序秋一起,江礼然一个人住。
江礼然一开始没拒绝来着,现下反悔了。裴元序也不明原因,但绝妙的小技巧还是被她的撒娇尾巴打败了。
“好吧……”裴元序悲喜交集,悲在自己整理的一千条理由没用,喜在这下江礼然总不能猜出自己的小心思了吧。
见两人为了那点暗戳戳的感情把自己当乒乓球来打,林序秋急得跳脚:“你凭什么!我跟圆圆都商量好了一起睡的!”
江礼然头一歪,得意飞上天:“凭我是她的保镖~”
林序秋轻蔑地笑一声,泼了个冷水:“你是她的贴身住家阿姨。”
“你才阿姨,你全家都是中二病阿姨!”
好无力的回击。。。
林序秋一时没憋住,笑起来手机都拿不稳,顺着指腹滑了两步,摊在手心上。
她抿着嘴唇点头:“挺好的,江阿姨去帮本阿姨大王端杯冰水来。”
怼不过,江礼然甩了林序秋一拳:“这贱兮兮的嘴到底跟谁学的?”
这回轮到林序秋得意了:“不好意思,天生的。”
江礼然懒得跟她吵,面带嫌弃走向了吧台旁边的双开门冰箱。
贵有贵的道理,冰箱里整整齐齐罗列着具多饮品,矿泉水另当别论,最为重要的是那一列透粉色玻璃瓶。
看那瓶子,江礼然转眼就忽略掉了林序秋的要求,话不多说拿起三瓶,心花怒放地坐回茶几边。
用毛巾擦了擦瓶身上的露珠,她反手递给了林序秋:“自己开。”而后对林序秋的指责充耳不闻。
但见裴元序扑闪着双眼,她连忙包了三层纸巾,开瓶器一撬,吸管一放,匆匆忙送到她嘴边。
渴坏了一样,裴元序咕噜咕噜吸溜了大半瓶,喝完便满足地躺回了沙发。
也是,卜卦先生那里只有白酒,她一晚上都没喝上一口水。
江礼然放下瓶子,转而开启另一瓶,吸管都没插就灌进了喉咙里。
她擦擦嘴角:“忙活了一天终于喝到了!”
闻言,裴元序扭过头:“嗯?你下午不是才喝过。”
江礼然有点懵,按道理她不是都知道吗?
“我没喝,留给你的。”她淡淡道。
现才发现这个误会,裴元序一会比划吸管的形状,一会指着茶几上的蜜桃汽水,嘴上不知怎么跟江礼然形容。
一顿手忙脚乱过后,她憋出一句:“可是另外一根吸管上也有口红印。”
江礼然耸耸肩膀:“你喝的时候没注意吧。”
她原是注意到裴元序两根吸管换着用的,当时也没多想,脑子里除了可爱还是可爱。
细想一下她喝这么慢全是因为自己,不禁懊恼起来。
应该跟她说清楚的。
裴元序心存侥幸,又问:“那那支唇釉怎么回事?”
“嗯?什么是唇釉?”江礼然没能理解。
自那次裴元序给她化了妆,她就开始搜刮各大美妆博主的教学视频,毕竟长这么大没接触过,她始终分不清楚美妆博主说的唇膏唇泥唇釉有什么区别。
“你今天涂的那个。”
江礼然下意识坐正,手摸到了口袋里——她不会以为我没经过她允许就私自用了她的口红吧?
她连忙掏出那管唇釉:“这个吗?”见裴元序点头,她又拿出唇釉的盒子。
“我照着你的买的。”她故意问,“我不适合这个颜色吗?”
裴元序语塞,搞半天全是误会,江礼然既没有跟她用同一根吸管,也没有涂自己的唇釉。
她扯扯嘴角,笑道:“没有…好看的。”下一秒便踩着地毯头也不回地朝浴室走,“我先去洗澡,好困。”
“好,我帮你把东西整理出来。”
这会江礼然刚蹲在寄过来的行李箱旁边,不料浴室门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她一哆嗦,不由得转头看向林序秋,一脸诧然。
林序秋毫不意外,她倒坠在沙发扶手上,指了指手机,示意江礼然看消息。
掏出手机,打开聊天框,早在几分钟前林序秋就发来了消息:有人要吃芥末喽!~
江礼然眨眨眼,回复:她是不是因为我学她买一样的生气了?
患有中二病不可救药的小屁孩(*备注):神经病,她哪有那么小气
bass??:那她怎么了?
患有中二病不可救药的小屁孩:我哪知道?自己去哄。
……
雾气充斥着整间浴室,裴元序倚在浴池边,手里不停玩弄着那颗粉色浴球。
球体浮起又下沉,玫瑰碎在粉色池水中荡开,飘到边上。
这已经是第三个浴球了,手都泡起皱来,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在等,等江礼然洗漱完毕,等她睡着。
暗恋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自作多情,无意间把自己变成一个傻子,她是这样想,又“噗通”将浴球砸进水里,整个人顺势滑进水池,埋住口鼻。
水咕咕冒泡,心也沉寂下来,她忽地起身,用花洒随便冲了下身上余留的花瓣,系着浴袍就出去了。
门外灯光已暗,水波纹氛围灯变换着色彩,缤纷在吧台前那人的背影上。
裴元序看她手臂微小地晃动着,似乎在小心拆着些什么,随后打火机咔嚓一声脆响,撂下一截细长的丝带。
发丝间的水珠滴落,裴元序撑开毛巾揉搓着头发,缓步朝她走去。
“还在抽烟呢?”她撑住吧台,却没瞧见意料中的火光,反倒是林序秋凝重的神情。
林序秋抬头:“没有,是蛋糕,礼然给你买的。”她推了下那块表面湿润的提拉米苏,嘴角勉强提起笑。
“嗯?”裴元序顺着坐到绵软的吧台椅上,“她干嘛给我买蛋糕啊?”
林序秋抿嘴摇着头:“因为刚才浴室门好大一声。”
“啊……那是我手滑了。”裴元序拿起叉子,小切了一口,突然才意识到现状,语气提高了不少,“她不会以为我生她气了吧?”
“……不止她一个人以为。”
林序秋似无奈地吸了口电子烟,表情因此得到了缓冲。
即便太过昏暗,裴元序也还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忽明忽暗。她放下那把未入口的叉子,有意离开:“我去跟她解释清楚。”
没成想林序秋将叉子塞入她手中,“别去了,她可能睡了。”
裴元序担忧地望着林序秋的双眼,光打不到她的眼面,强撑的笑意不达眼底。
见裴元序不由叹息,林序秋有一瞬间的慌神,她无措地别开目光,深呼吸的同时垂下了眼眸。
裴元序咽了口口水,眼神掉入潮湿的提拉米苏中,再度叹气。
“都怪我洗太晚了。”她说。
半晌,草莓味的烟雾飘到眼前,朦朦胧胧盖住了提拉米苏,身旁的人开了口:“没事,正好。”
“我有事跟你说。”她有节奏地敲着吧台,仿佛那是串密码。
裴元序静静地听着,目光都没移一下,“你说。”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无人再出声,两人的头神会心契地、不偏不倚地转向了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
那门严丝密合,一丝光亮都不曾从缝隙中泄出,尚若这间客厅是个绝对令人安心的空间。
两人回过头,目光直辣地盯着对面那一排排异彩纷呈的红酒瓶。
“许意要回来了。”
“现在?”
“大概下个月,具体哪一天,她没说。”
“哈……情况果然变复杂了。”
“嗯,我让她来当管家,到时候在礼然那里混个脸缘。”
裴元序稍侧过脸,双眼斜瞟一眼林序秋,意在细听她接下来的话。
林序秋动也不动,渺音流出:“别担心,我会尽量让她少跟你接触的。”
“那就好。”裴元序抿下那口丝滑的提拉米苏,下了椅,“我吹头发去了。”
看着仅挖了一块的提拉米苏,林序秋无比茫然,忙不迭回头。
“不吃了吗?”
裴元序把另一个勺子交到她手里,莞尔一笑:“剩下的你帮我吃完吧,我知道你想吃。”
“嗯……”
————
“找个人替你就好了呀!”
一句来自自己的话语传入我的耳朵,它带着记忆的回音,一遍遍在脑里盘旋。
手心刺烫着,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那是一扇热得烫手的铁门,灼热的气息透过它闷得我发慌。
机油味刺入鼻息,脚底粘唧唧的,我屏息低头,满是粘稠的液体。
我立刻明白过来,这里是工厂,这正是那一场人为的火灾。
我死命地抓紧门把手,想要去打开那扇永远都打不开的大门,可只有股股浓烟从门缝中溢出。
窒息感瞬间将我包围,让我无法松手。
“救命!救救我们!!”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她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引得我接连不断发狂般地拧着门把手,恐惧与绝望成为汗与泪滴落,手烫得冒出水泡。
“小琪……原谅爸爸妈妈……不能陪你去游乐园了……”
听她要放弃,我急切地喊叫:“我会救你们的!一定会的!!”
火势爆开,烧到了脚边,热度侵袭着我的全身,可那扇门被时间的胶水封住,无论我如何用力,始终纹丝不动。
忽来一片眩晕的黑遮盖住了我的双眼,滋滋的耳鸣穿透了大脑,搅动着脑神经与心脏。
“倘若我只是许意呢?”
“不爱我,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我要你的命。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她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极力睁开双眼,转瞬间场景切换。
一眼望去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蝴蝶标本,不变的是,燥热的黑烟正透过窗户的缝隙进入室内。
我拿着一把枪,对准身前在烟雾中模糊不清披散着银发的人,不受控地说了句:“抱歉。”
我意将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子弹出膛,毫无偏差地射穿进那人的大腿。
只见血液喷溅,蜡白的皮肤烙个血黑的大洞,那人如骨头散架一般跪倒在地,发丝里藏着两股晶莹的泪。
————
被子里的潮热犹如烧焦的常春藤缠绕,扼住毛孔与肌肤,窒息间一口粗气喷涌而出。
那双平日里温柔似湖的眼眸此时猛地挣扎开,瞳孔急剧收缩,惊恐万分。
一片黑魆魆中,裴元序喘息得接不过来气,粗重的呼吸惊扰到身侧的人,一双温暖的手立即将她拢入怀中。
“元序!怎么了?”
半梦中听到自己的声音,江礼然彻底清醒,慌乱地把她搂得更紧。
面对这份定心丸,裴元序却无所动静,像是无数藤蔓缠足,硬生生拖拽她进入回忆的深渊。
她愣住了神,黑暗中漂浮出一句刺眼的[Мир - этоад.Rosy Gin……](*这世界是地狱啊),使她分不清身处何处。
“地狱……”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含糊在舌尖,模糊在江礼然胸前。
江礼然似有似无地捕捉到这个词,“啊?什么!?”
“没事……”裴元序细声说着,两颗泪珠滚出眼眶,她闭上眼,试图镇定下来。
“只是,神经衰弱……”
她不想让她死,可她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做了如此可怕的噩梦。
可那真的只是噩梦吗?是过去……不…
“别怕,我在。”头顶的低喃深入脑海,柔柔地切断了裴元序纷扰的心绪。
江礼然抚摸着她的头,一遍一遍,暖流悄无声息淌进心里,足以让她从毛骨悚然中走出,让她安心。
裴元序轻微点头,嗯了声,听着江礼然哼起Girlfriend哄她继续入睡。
许久,裴元序却愈发清醒,纵观那场梦境,她想到某间屋子,某个人。
细细的呼吸声萦绕在周围,她往江礼然的怀抱里缩了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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