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尤木里径直走向电暖器前蹲下了身子,这个牌子的电暖器一共有三个调节档位,她挨个试了一遍,高中低三档分别适用于不同的需求,她满意的摸着电器的外壳,开心的笑了。
小小的电暖器却有着大大的能量,带给她温暖的同时,也令她不自觉地回想起了买它的那个人说的那句话。
——“就当是当初借你校服的回礼。”
那可真是一段久远的历史了。
中考过后,她从陕南的一所县城中学考到了这个省会城市的一所高中,因为家里突发了些事情耽误了她报名的时间,自然也没有听到教导主任在新生大会上的要求。当她扎着长马尾刚进入学校大门时便被教导主任拦了下来,那位以严厉出名的主任即便听了她的解释,依然让她在门卫处罚站了一上午。
尽管无奈,却也只能乖乖听话,她刚移步站定好,就听见教导主任怒斥的声音:“沈十洲,刚开学你就迟到!你还能不能好好上学,不能上就尽早滚回家去!”
尤木里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她从小生活在民风淳朴的乡村,尽管每个学校都会遇到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但她所遇到的老师无非就是生气时嗓门大了些,还从没有过用“滚”这个字的,她也从未遇到过这么凶狠的老师。
不自觉地,她抬头看向那人,想看看他有没有被吓到。
很意外,俩人的视线竟在空中相碰,对方冷漠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虞,她吓了一跳,紧张又心虚的低下了头,再不敢抬起头来。
这是他们俩人的第一次相遇。
她知道了他叫沈十洲。
**
那个时候的七中并没有严格要求每天穿校服,但是进校门时要出示校牌,学生会的同学们会每天早上和中午在校门口检查。
那天她出示完校牌后随手揣进兜里,刚走没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同学,校牌掉了。”
她闻声回头,意外竟是他。
四目相对,显然他也认出了她。
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挨骂时被旁人听见或是看见,而她不仅看见了还听见了,那可真不是一次美好的遇见。
接过校牌,她礼貌道谢:“谢谢学长。”
他嗯了一声,越过她走向了高三的教学楼。
那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
第三次的相遇很巧合。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学校采用了混班制进行考试,不同年级的学生共用一个教室。
比如高一一班的三十名学生会随机和高二或者高三一班的三十名学生在同一个考场进行考试,彼此是同桌。由于不同年级不同试卷,这样便也不用担心同桌作弊的问题。如果是高一和高二结对,那么就会在高三的教室参加考试,这样也防止了在桌子上留下字迹作弊。
尤木里进到高二四班的教室时,按座位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坐在第一组第四排靠过道的位置。
没多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她抬头看去,高三年级的学生们进到了教室。
不经意的抬头间,就这么意外的看见了他。
沈十洲微眯着眼去看桌上贴的数字,他的座位号靠墙,就当他准备拉开后排的桌子进去时,坐在过道的人突然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这时,他才低头看清了人,原来是她。
尤木里紧张的捏着衣角,小声叫了声:“学长。”
他微微颔首,说了句:“真巧。”
可不就是巧,尤木里在心里暗想着。
那场考试一共进行了两天,她见识了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答题速度,每轮考试不到二十分钟他便趴在桌上睡觉了。开始她还震惊他怎么答得这么快,甚至错把校霸当学霸,直到后来交卷时,一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整张卷子,除了选择题以外全部是空白。
学什么霸,根本就是没有做!
学渣还差不多!
他似乎对她的惊讶有了兴致,“有意见?”
她心虚摇头,“没有。”
开玩笑,怎么敢,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校霸。
尽管这一学期并没怎么见过他,但他的名字对于全校学生来说都不会陌生,如无意外每周的升旗仪式基本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相遇,座位好近。
**
借校服的那次是他们的第四次相遇,一段至今都让人非常无语的一段回忆。
有见过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却忘记穿校服的人吗?
这个问题尤木里太有发言权了。
有,必须有!
七中不强制学生们穿校服,但是周一的升旗仪式必须穿校服。早读的时候尤木里被英语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耽误了两三分钟,等她一蹦两个台阶下楼时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同学,可以借下你的校服吗?”
她转身回头,站在楼梯下抬头看向几级台阶之上的他。本来他就高,这下更需要仰视了。
沈十洲没想到自己随口叫住的还是个熟人,他再次询问:“可以吗?”
她反应过来,有些为难,“早操会查校服。”
他懂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拒绝,“没事儿,谢了。”
她看着他走过自己面前然后继续下楼梯,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忽然张嘴问:“你,你要校服干什么?”
沈十洲闻声回头看向她,不甚在意的回答:“哦,等会儿升旗仪式后我要念检讨,早上迟到了忘带校服,感觉不穿校服站在主席台上有点张扬。”
检讨,迟到,不穿校服。
尤木里听的嘴巴都合不住了,这任何一项单拉出来都能被教导主任的唾沫星子淹死,他还一次犯了三条禁忌。
等等,他说什么?
——“感觉不穿校服站在主席台上念检讨有点张扬。”
吼,原来你也知道啊!
她已经不知道该夸他胆大包天还是该同情他了。
“快走吧,都快集合完了。”
听听,一个迟到的人竟然还催促起她来了。
她哦了一声,然后鬼使神差的做了第二件一根筋没搭对的事情。
她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校服递给了他,“给你吧,你好像比我更需要它。”
他的表情有些意外,她又把校服往他面前递了递,似在催促他,他接过套在了身上,女孩子衣服上淡淡的香味瞬间扑鼻。
尤木里看着自己宽大的校服被他穿成了童装,有点想笑,“好像小了。”
他自然也发现了,无所谓的说:“没事。”
就算教导主任骂他,他也想好了理由。
她好奇询问:“你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小了。”他轻咳了一声,表演了起来:“老师,我周末长个子了,所以校服穿起来变小了。”
尤木里再次吃惊的微张着嘴,还能这样?
他被逗笑了,甚至觉得她傻的有点可爱。
真的没时间了,他再次催促:“快点,跑起来。”
尤木里:“哦哦。”
那天她因为没穿校服被学生会的抓住了,事后接受了班主任的严厉批评,也被罚写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检讨。
真是神奇的一天,他在台上念检讨,她在台下暗暗记背着。
毕竟没有写过检讨的人,总要向经常写的人借鉴点经验嘛。
**
沈十洲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午饭点,他揉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三点四十八分。简单洗漱后,他去了三楼。
尤木里一直在等着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乍一听到动静,她快速起身往门边走去。
“睡好了?”她看着他清明的眼眸问道。
“嗯。”他点了下头,偏头看向她房间里的橘光,“好用吗?”
尤木里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那是小太阳的方向,她点头,微笑着说:“很好用,温度刚刚好,外形也很可爱。”
他又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说好了要请他吃饭的,她忙说:“你等我一下,我穿件外套咱们去吃饭。”
“你中午没吃?”他微微蹙眉。
“吃了些零食的。”
房门开着,但他没有想要窥探她房间的意思,倚靠在门口的栏杆上捏着口袋里的烟盒。
说话间,她拿了件大衣走出来,沈十洲看见了,伸手到栏杆外感受了下温度,说:“穿羽绒服吧,冷。”
她愣了下,哦了一声又转身回房间换了件羽绒服。
城中村虽然杂乱但是生活便利,要什么有什么,沈十洲挑了间苍蝇馆子,尤木里不乐意了,哪有请人吃一碗米线的道理。她执意想劝他去外面的餐馆,那人却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理由很是充分:“太冷,不想走,就想吃碗热乎的。”
尤木里:“……”
这位大哥,你让隔壁的自助小火锅情何以堪?
“坐。”他微扬下巴示意她坐在对面。
尤木里看向他,他轻挑眉梢态度坚决。没辙,她只好泄气般的坐在了对面的铁凳子上。
沈十洲觉得好笑,“不用这么绝望吧,这家店的味道还不赖。”
她哀怨的望向他,这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吗?
虽然她是没什么钱,但请不了山珍海味,请他吃点家常菜还是可以的。
“我第一次请你吃饭,还是在你送了我一份礼物之后,一碗米线也太拿不出手了。”
“那我再要一份小笼包。”
“……”
沈十洲被她的表情逗得想笑,倒了两杯桌上的廉价茶水递到她面前一杯,宽慰道:“来日方长。”
她思考了下,举起塑料杯子和他碰杯,“那说好了,下次不能吃米线了。”
沈十洲笑笑,“你请我吃十次米线不就可以了。”
“你这么喜欢吃米线吗?”她略感意外,这种地摊小吃不都是女孩子们喜欢的吗?她爸爸和弟弟就从来不吃的。
他的表情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水,语气淡淡地说:“还行。”
于是尤木里在心里记下了第一份关于他的喜好。
——“他喜欢吃米线。”
很快,米线和小笼包端了上来,红油翻滚,香气直钻鼻尖。
尤木里眼睛瞬间就亮了,惊喜道:“好香啊。”
沈十洲不由的想起了上次吃鱼时她也是这副表情,怎么说呢,挺没见过世面的。
高中住校,大学住校,工作后还在学校,看来小姑娘这些年除了食堂就是食堂了。
“没吃过米线?”
“当然吃过,但是和食堂米线的做法不太一样。”
果然。
他掰开一双竹筷子,两支摩擦了几下去掉竹刺后递给她,“这是红油米线,偏川味,试试。”
她接过筷子,礼貌道谢。
挑起一筷子米线,米线根根细长而柔韧,如同洁白的丝线般相互缠绕,又不失爽滑劲道。再来一口吸饱汤汁的豆皮和爆汁豆泡混着脆木耳,一口鲜辣直冲天灵。轻轻吹开汤面上的红油,喝上一口浓郁的汤汁,那醇厚的味道瞬间在舌尖上绽放。
先是红油的辣味,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味蕾,带来一阵热烈而刺激的感觉,但这种辣并不霸道,而是恰到好处,让人欲罢不能。接着是骨汤的鲜味,如同潺潺的溪流,缓缓地流淌在口腔之中,为辣味增添了一份醇厚和深沉。
饭桌上谁都没再说话,在这样地道的川味米线的诱惑下根本顾不上聊天,尤木里是因为太好吃了,而沈十洲纯粹是饿了。
吃饱喝足,俩人心满意足的走出店门,尤木里不舍的回头看了眼门口挂的灯箱,感慨道:“我搬来这里快两个月了,竟然都不知道民间还有这样的美食。”
“不然你以为乾隆下江南是为了什么?”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声名狼藉的校霸了,还怪有幽默细胞的。
“我就是没吃过这种口味的米线,学校食堂的米线就是普通的肉酱。”
他看向小姑娘,在她的表情里彷佛看到了第一次吃到糖的小孩子,于是咽下了到嘴边的那句:“那是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他说:“那下次再来。”
小姑娘点头,肯定要的,还差九顿。
看了眼手表,时间不走了,她问:“回吗?你该上班了。”
他微微摇头,“今天不上,休息一天。”
哦,那然后呢?回家还是溜达一下?可是她没有和男生一起溜达的经历。
沈十洲读懂了她的纠结,解围道:“你先回,我溜达会儿消消食。”
她松了口气,又不由的好奇,“你去哪儿溜达?”
“网吧,游戏厅,台球馆。”
“……”
校霸果然还是校霸。
告辞了。
**
窗外的梧桐枝桠在北风里摇晃,光秃秃的枝桠像老人干枯的手指,在墨蓝色的夜空里伸展。
出租屋的窗户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尤木里裹着洗得发白的珊瑚绒毯子坐在折叠椅上,膝盖上摊着一本翻卷了页角的历史书,字里行间都透着冷意。
隔壁水房传来水龙头滴漏的声音,嗒、嗒、嗒,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楼道里偶尔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开关门的吱呀声,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像有人在空旷的院子里唱歌。
窗帘边缘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她喝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水,暖意从喉咙一路淌到胃里,却驱不散指尖的冰凉,于是放下杯子和书本,将双手靠近小太阳,热气顿时袭上手间,这才感觉到了真实的温暖。
好想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让全身的毛孔都张开,让血液都流淌起来。
心动不如行动,她起身开始收拾洗漱用品。
城中村的出租房里都没有独立淋浴,她住的这间房已经是最好的一间,只有一间很小的独立卫生间和洗漱的池子,但要想洗澡还是得去村口的公共浴池。
听说南方人不能接受这种与陌生人坦诚相对的洗浴环境,但她们北方人自小就在这种澡堂子里洗澡,早就习惯并接受了这种“特色”。
为了省事,她直接穿着凉拖鞋,在睡衣外面裹了件长及膝盖的羽绒服,一手拎着洗漱篮子一手拎着装换洗衣服的袋子,就这样下楼了。
好巧不巧,在大门口碰见了刚刚回来的他。
沈十洲看一眼她的装扮,问:“洗澡去?”
她略微有些尴尬,“啊,是。”
他倒没什么想法,丢下一句:“等我下,一起。”然后便快速往院里走去。
诶?
等他干什么?干什么?
尤木里立在原地惊呆了。
一起洗澡?!
等沈十洲也拎了个洗漱篮子走到她面前时,就见到一副神游在外的人,他不明所以,“丢魂了?”
她反应过来,不甚自在的问:“你也要去洗澡吗?”
“嗯,刚去了趟游戏厅,一身烟味。”
一个爱泡游戏厅的校霸竟然还有洁癖?这可真是太稀罕了。
可是,“你家不是有太阳能吗?”
在家洗澡岂不是更方便。
沈十洲觉得她今天脑子不太灵光,“你都说是太阳能了,这鬼天气能用?”
哦,说的也是。
她不再纠结,跟在他身旁,俩人一起往村口的浴池走去。
走了几步,沈十洲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白嫩的脚趾头,微微蹙眉,“你也不嫌冷。”
她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尴尬的缩了缩脚趾头,虽然她不是古代女子,但是在一个成熟男人面前露脚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啊,这个是因为我不想穿澡堂里的拖鞋,我怕被传染脚气。”
沈十洲低头又看了眼自己的运动鞋,哦,所以他就不害怕被传染了。
她着急的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嗤笑一声,“怕什么,我能吃了你?”
真搞不懂,她老是怕他什么,每次他稍微变化一点表情,她就如临大敌的样子。
尤木里低下头,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你可是校霸。”
“什么?”
“我说我记住了,下次会穿上鞋的。”
沈十洲默默扫了她一眼,如果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一人一张票,五块钱,他付了十块,她要给他钱,他没收。
“下次你请就行了。”
请是没问题的,只是,下次还要一起来洗澡吗?
尤木里敢怒不敢言。
沈十洲问:“你洗澡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一两个小时吧。”
“……”
女人是水做的,他信了。
她也真是不怕洗秃噜了皮。
男宾在一楼,女宾区在二楼,俩人在楼梯口分道扬镳。
尤木里进入女宾区后立刻靠在储物柜门上重重的舒了好几口大气。真不知道这人是犯了什么大病,孤男寡女的一起来洗澡,要么是他太单纯要么就是她思想不健康。
校霸果然是个大直男,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她叹了声气,不再纠结直不直的问题,还是洗个热水澡最重要。
浴室墙上挂了个表,等她洗完后不经意间看了眼,确实用了一两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她便笑了。
换好衣服下楼,还了衣柜的锁子,然后掀开浴室门口厚厚的帘子。
沈十洲早就洗完了澡,看见对面有几个大爷在门口打扑克,他便走过去旁观,眼神却时不时的向对面看上一眼。
不知道是第多少眼后,终于看到了目标人物,他和几位大爷道了别后向浴室门口走去。
尤木里的目光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再次惊讶到了,“你没走?”
他微微点头,“嗯,等你。”
等,等她干什么?
她眼里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令沈十洲无语了片刻,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劫色还是对她意图不轨?
“你想多了,只是大晚上的不安全而已。”他无奈叹气,说起来还挺蛋疼的。
所以不是他有什么大病,是她,是她太自恋了,人家只是出于学长对学妹举手之劳的照顾而已。
尤木里顿时羞愧了,“对,对不起,谢谢你。”
他没计较这事儿,扬扬下巴,“走吧。”
“嗯嗯。”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句,尤木里问他:“你刚刚是和大爷们打牌吗?”
“没打,看了会儿。”
“大爷们的局,你也能加入?”
“别小瞧大爷,我以后老了也是大爷。”
她笑了,“那别人一定会说: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他偏头看向他,跟着淡笑,“没错。”
不知是不是洗过澡的原因,尤木里与他对视间竟然意外的发现他好像变白了些,刚刚洗完澡,他的头发软软的贴在头上和额前,令这位叱咤七中的校霸在这个夜晚竟变得温和了许多。
不对,其实他从中学以来,一直对她都挺温和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她因为入校后的第一次与他相遇而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也是因为在之后一次次的黑名单上坐实了对他校霸的印象。
她不知道他对别人如何,也从没见过他打架斗殴的凶狠样子,她只是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态度。温和,照顾,关心,这就够了。
在回到院子后,沈十洲准备进家门前,尤木里叫住了他:“沈十洲。”
他闻声回头。
她严肃又认真的对他说:“其实你是个好人。”
沈十洲:“???”
给他发好人卡呢?
她解释道:“我只是想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这里你是个好人。我为曾经对你先入为主的看法而道歉,我不应该从众更不应该听信谣言,而是应该用心去感受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个知晓她独自在他乡打拼,会带她品尝家乡菜肴的人;一个知道她租住于自家后,会去损毁水电表的人;一个怕她寒冷,会送她小太阳的人;一个了解她贫穷,会让她仅请一碗米线即可的人;一个担忧她夜晚遭遇险情,会在严寒的室外等她一个多小时的人;一个总能洞悉她的言外之意,让她既不尴尬又不窘迫的人。
这些种种,甚至不止这些,都是她能看得到的,也是她真实感受到的。她相信他是个好人,假使真的看走眼了,她也认了。
沈十洲与她目光对视,片刻后,他点点下巴,“挺难得的。”
“嗯?”
他淡笑,不想话题过于沉重:“我是说,能得尤老师一句认可,挺难得的。”
又来了……
她无力的摆摆手,就此道别,“再见吧。”
顺着台阶上到三楼,低头向下看去,那人竟然还站在院子里望着她。
她探出头去,“你怎么还不回?”
四目相对,他的喉结滚动了下,然后在寂静的夜晚对她说:“尤木里,你是第一个夸我是个好人的人。”
她打趣道:“你该不会感动的想流泪吧?”
他低嗤了一声,真是胆大了。
“你不怕校霸揍你了?”
她摇头,“古惑仔都是讲义气的,更不会打女人。”
她终于看穿了他的狐假虎威,再也不怕他了。
他有一种被揭穿的难为情,于是转身回家,对着夜空挥了挥手。
她看到了,也能想来他红着耳根的样子,于是呲牙咧嘴的笑了。
院外传来晚归人自行车的铃铛声,清脆地划破夜色,又很快被家家户户窗内透出的灯光温柔接住。
房间里电热毯和小太阳的温度刚刚好,热蜂蜜水的甜香漫在鼻尖,连墙上斑驳的墙皮,在暖光里都像是藏着温柔的故事。
这样的夜晚,真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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