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的剑锋在黑袍人紫光暴闪的指尖前微微颤抖,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入尘土之中。对方的气息阴冷又诡异,好似从地底爬出的幽魂一般。他紧咬着牙关,正打算再次发起攻势,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破空之声,一道黑影如流星般划过夜幕,径直朝着黑袍人的咽喉袭去。
那黑袍人反应十分敏捷,迅速翻身后撤,但还是被削去了一缕发丝。白昭趁机向后跃出数步,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来者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如刀,正是冷砚。
“你来得正好。”白昭声音略带沙哑,却透露出一丝安心,“这家伙不简单。”
冷砚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抽出腰间短刃,与白昭并肩而立。两人背靠背站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一同练习双莲剑法的时光。那一刻,风声、杀意、诡雾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呼吸相互交织。
黑袍人冷笑一声,突然化作一道残影冲了过来。白昭挥剑迎击,冷砚则绕到侧翼,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剑光交错间,竟将黑袍人的攻势全部化解。过了几招,对方似乎察觉到无法迅速取胜,低吼一声,掌心爆发出一团黑雾,借着这股势头遁入了林中。
战斗结束,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邪气。白昭将剑收入剑鞘,转身看向冷砚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冷砚目光落在白昭脸上,过了片刻说道:“我追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而来……没想到是你。”
白昭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晨曦初现,湖面上泛起了薄雾。两人沿着镜湖岸边缓缓前行,各自都有心事。冷砚忽然开口问道:“你相信镜湖藏着真相吗?”
白昭望着湖面倒映的天光,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没有答案,那就亲手揭开这谜团。”
他们继续往前走,直到一处石礁旁停了下来。冷砚站在礁石上,遥望湖心,身影挺拔如松。白昭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小时候,我们也曾在这里练剑。”
冷砚点了点头:“那时你总嫌我动作慢。”
“你确实慢。”白昭笑着说,随即又严肃起来,“但现在,我相信你。”
冷砚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他伸手拍了拍白昭的肩膀,说:“走吧,别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看太久的戏。”
湖水渐渐泛起异样的波纹,就像镜面被打碎了一样,四周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他们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幻境之中。
进入镜湖深处后,天地瞬间发生了变化。熟悉的山林、破庙、旧亭一一出现在眼前,仿佛时光倒流,把他们带回到了年少的岁月。可这些画面太过清晰,反而显得有些虚假。
“这是幻境。”冷砚低声提醒道,“别沉浸其中。”
白昭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在一座小亭前停住了脚步。这里,是他与冷砚第一次完整施展双莲剑法的地方。风吹着柳絮,他仿佛看到两个少年手持长剑相对而立,笑声清脆爽朗。
冷砚拉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
话音刚落,幻象突然发生了变化。白昭面前出现了一个冷砚的身影,却手持长剑指向自己;而冷砚看到的,则是白昭站在天阙宫高台之上,冷漠地宣布断绝与寒渊阁的关系。
两人都为之一震,心中涌起不安与怀疑。但很快,他们都选择了相信彼此。
“这不是真的。”白昭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信这是你。”
“我也不会相信你会背叛。”冷砚低声说着,伸手搭在他的肩上。
幻象破碎,他们重新回到了一片虚空中。前方出现了一道由光影构成的机关阵,每走一步都需要以情感为引导,否则就会触发攻击。
白昭与冷砚相视一笑,默契地同时迈出步伐。他们一边回忆着年少练剑时的点点滴滴,一边凭借心灵共鸣破解阵眼。随着最后一道符文亮起,机关终于开启,他们顺利通过了机关阵。
走出幻境边缘,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古旧的石碑,碑上的文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白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你说,这块碑后面,会不会藏着当年师父留下的线索?”白昭轻声问道。
冷砚凝视着那块石碑,过了半晌才说:“如果有的话,它等的,或许就是我们一起找到它。”
白昭的靴底碾碎几粒碎石,冷砚的手指在短刃柄上摩挲了第三圈。他们站得离石碑太近,雾气渗进衣领,在脖颈处凝成细密水珠。
“风向变了。”冷砚忽然开口,喉结滚动时牵动了一根绷紧的筋。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黑影撕裂。那些残缺的动作从虚空中浮出轮廓,像是被火舌舔舐过的旧画布,斑驳却锋利。白昭的拇指抵住剑鞘卡扣,指甲边缘泛起青白——他总是在这种时候忘记呼吸。
“是我们的影子。”冷砚的声音像冰面下涌动的暗流,“但它在偷听。”
第一个扑来的是少年时期败于他剑下的刀客。那刀法依旧快得能割断晨光,却在距白昭咽喉三寸处露出破绽——当年就是这个角度,他用未及开锋的剑挡下了致命一击。可当刀锋偏移时,另一道灰影从肋下钻出,带着腐叶般的腥气。白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左肩肌肉本能绷紧,剑尖微微下垂。
冷砚的短刃劈开幻影的瞬间,金属刮擦声在他耳膜上划出道血痕。“别让记忆牵你走!”他的喊声混着齿缝里的血腥味,“现在!”
白昭闭上眼,鼻腔里突然灌满松枝燃烧的气息。十七岁那年练剑场的焦味、冷砚收剑时剑穗扫过他手背的触感、还有两人错身时衣袖相碰的震颤,全在黑暗中清晰起来。他听见自己心跳与另一个人的节奏重叠,像两片莲叶在夜风里轻轻拍打。
“左翼压三寸。”白昭睁开眼时,嘴角扬起的角度比往常多了七度。
冷砚已经转身,靴跟碾碎地面枯枝的声响是他给出的回答。他们的剑光在雾中交织成网,斩断了七个幻影的咽喉。最后一个倒下时,指尖还保持着抓握剑柄的扭曲姿态。
空间撕裂的痛感从脊椎窜上来时,白昭正盯着冷砚握剑的手。那只手沾着血,却稳得像钉死在寒渊阁门楣上的青铜兽首。
“你不该进来。”冷砚说话时没看他的眼睛,而是盯着自己剑尖滴落的血珠,“寒渊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白昭的喉结滚了三次才咽下那口凉意。他记得三年前和冷砚共饮烈酒时,对方也是这样盯着杯中晃动的月影,半晌才说:“有些事,我宁可独自烂在心里。”
“你杀过多少人?”白昭往前踏了半步,脚底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
冷砚的剑尖突然抬起三寸,逼得他后退一步。但这次没有继续逼近,只是静静悬停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法跨越的裂缝。
“如果这就是真实的我呢?”冷砚的声音裂成两股,一股沙哑,一股清冷,“你一直以为我看你的眼神不同,其实不过是等你犯错。”
白昭的右手悄悄摸到腰间匕首卡扣。他知道这是幻境,却控制不住指尖发颤。十七岁那年冷砚替他挡下毒镖时,也是这样藏着手腕上的伤,直到血染透三层衣袖才说疼。
“如果你真想杀我,刚才就不会救我。”白昭的声音比想象中稳,“你说对不对?”
冷砚沉默太久,久到白昭开始数他睫毛颤动的次数。第十三次抖动时,剑尖突然刺向前方。白昭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剑锋贴着喉结滑过,留下一道浅红印记。
“现在呢?”冷砚的声音低得几乎要沉入地板,“你还信吗?”
白昭缓缓举起剑,剑尖指向的位置,正是冷砚心口第三根肋骨下方。那里有块疤,是十年前他们被围困时,冷砚为他挡箭留下的。
“我要用这把剑,找回你的真心。”
剑锋相撞的刹那,冷砚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那个细微的动作像颗火星,点燃了白昭心底某个角落。他知道,幻境正在蚕食信任,而他必须守住最后一道堤坝。
与此同时,冷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天阙宫祭坛上的白昭正用断剑指着他的眉心,话语冰冷如铁:
“你选择了寒渊阁,背叛了江湖。”
冷砚的拇指抹过短刃侧缘,那里有道新添的豁口。三年前白昭为他挡下淬毒暗器时,剑身也留下了同样的缺口。他想起那天夜里,白昭捂着渗血的臂膀笑着说:“反正你从来都比我快。”
“江湖不重要。”冷砚的回应比想象中平静,“我只认一个人。”
白昭的瞳孔缩了两次,第三次眨眼时嘴角扬起弧度。这个笑容冷砚太熟悉了,就像十五岁那年他们在山涧边发现两只并蒂莲时,白昭转头看他时的表情。
幻境崩塌的声响像是瓷器坠地。当白昭再次握住冷砚的手腕时,皮肤传来的温度让他确信这不是假象。
“差点栽进去。”白昭低头看着缠住脚踝的藤蔓,声音轻得像叹息。
“双莲剑法不是靠招式赢的。”冷砚扯开袖口渗血的绷带,手腕内侧有道新鲜划痕,“是我们的心没散。”
石碑震动时,白昭的鞋跟陷进了青砖缝隙。他念出那句残缺铭文时,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等等。”冷砚突然攥住他小臂,指尖压着脉搏跳动的位置,“下面……藏着东西。”
金光射出的瞬间,冷砚猛地拽动白昭肩膀。他自己没能完全避开,光刃擦过手臂时发出类似牛皮被灼烧的气味。白昭扶住他时,掌心全是汗。
“你疯了?”白昭盯着他伤口皱起的皮肤纹路。
“总比你傻站着强。”冷砚哼了一声,用袖口去擦臂上的血迹,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包扎的孩子。
白昭忽然笑出声,眼角挤出细纹:“还记得你第一次受伤时,也是这样逞强。”
冷砚挑眉时,右眼睑跳了两下:“你掉进河里还嚎得全村都听见。”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各自多看了0.3秒。即便在幻境里,他们之间的默契依然像刻进骨头里的纹路。
“关键在这碑后。”冷砚低声说,手指无意识按着伤口周围肿胀的皮肤,“但还没结束。”
白昭伸出手,掌心朝上。冷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放上去,虎口茧子蹭过对方掌纹。
藤蔓突然收紧,石碑内部传来骨骼摩擦般的闷响。远处光影凝聚的速度加快了,像有人在虚空中搅动墨汁。
“如果这次面对的是真的敌人呢?”冷砚盯着那片混沌,喉结上下滑动。
白昭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更紧地握住那只手,力度增加了,体温上升了。
下一秒,石碑炸裂,光芒穿透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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