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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菌眠覆假冢

海港的喧嚣被浓得化不开的湿气与刺鼻的血腥味死死隔绝在残破的龙王庙之外。残破的龙王泥胎在唯一一支残烛的摇曳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空气粘稠凝固,浓烈的腐鱼腥臭、劣质草药的苦涩,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新鲜伤口与陈旧死亡混合的气息,沉沉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闵谷雪仰躺在冰冷潮湿的草席上,面如金箔。左胸处那支刻着拙劣鱼骨纹路的弩箭已被取出,留下一个狰狞的、仍在缓慢渗出暗红血水的窟窿。每一次微弱的、几乎断绝的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皮肉,带来一阵濒死的、无意识的痉挛。他的胞兄闵江月,一身干练的短打劲装早已被泥污、血渍和汗水浸透,此刻正跪坐在他身侧。闵江月紧咬着后槽牙,腮帮绷紧,用一块吸饱了温水的粗布,力道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擦拭着弟弟额角不断沁出的冷汗,以及脸颊上沾染的、带着海腥味的污泥。他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盛满了焦灼、愤怒与强行压抑的恐惧,死死盯着弟弟灰败的脸,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

“谷雪……撑住……” 闵江月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兄长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又在尾音处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裴玉清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矗立在庙门破碎的阴影里,玄色劲装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绷紧的线条透着一股生铁般的冷硬,目光沉沉地锁在闵谷雪胸前的致命伤上,又不时锐利地扫过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纪如年。他背对着众人,靛青的布袍在湿冷夜风中微微鼓荡。几缕幽蓝色的菌丝,如同拥有独立意识的深海活物,无声无息地自他袖口蜿蜒而出,灵活地在墙角一堆散发着冲天恶臭、高度**的海鱼尸间穿梭、缠绕、汲取。每一次菌丝的蠕动,都让庙内本就浓烈的腐臭气息陡然加重。

“纪大夫……”闵江月猛地转头,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孤狼般的凶狠与绝望,“我弟弟……他还有没有救?!”

纪如年并未回头,冷冽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心脉重创,回天乏术。” 这八个字,字字如重锤。

闵江月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握着湿布的手背青筋暴起。而草席上,一直强忍着剧痛、意识在模糊与清醒边缘挣扎的闵谷雪,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那冰冷的宣判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混沌的意识深处。不是恐惧死亡本身,而是……就这样倒下?像一条被随意丢弃的腐鱼?被冠上“南靖余孽”的污名?他闵谷雪,靖海商行最年轻的账房主事,凭着一颗算盘珠子和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商海搏杀,刚刚为商行谈下南洋那条至关重要的航线……竟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污秽的破庙里,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一股混杂着强烈不甘、被侮辱的愤怒以及锥心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残存的意志,比胸口的剧痛更甚百倍。他试图张口反驳,想告诉兄长那盐引单就缝在他的内襟里,想揭露那些人的阴谋,喉咙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气音。巨大的无力感和被剥夺掌控的愤怒,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裴玉清紧锁的眉头下,虎口处昨夜被菌丝勒出的深紫色淤痕似乎又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他沉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引我们来此,并非只为宣告死讯。”

“是。”纪如年终于缓缓转过身。摇曳的烛光映亮了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他摊开左手掌心,几枚色泽黯淡、边缘锐利的银色鳞片静静躺在那里。“凶手在他伤口深处,塞进了这个。” 他修长的指尖捻起一枚鳞片,“南靖遗鳞。意图昭然若揭——嫁祸‘南靖余孽’寻仇,坐实水寇劫杀之名。”

闵江月目眦欲裂,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指骨瞬间皮开肉绽:“放他娘的狗屁!我弟弟清清白白!他就是个凭真本事吃饭的商人!我们闵家……”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我弟弟只是靖海闵谷雪!不是什么前朝遗贵!他连提都不许我们提那些旧事!” 这声宣告,既是对污蔑的驳斥,更是对弟弟一直以来的坚持与选择的捍卫。

“南靖……余孽?” 闵谷雪混沌的意识捕捉到这个词,如同被一道裹挟着海盐的惊雷劈中。那些被父亲临终前严厉警告必须彻底遗忘、深埋血脉深处的禁忌,那些他视为枷锁、极力用精明商贾身份去挣脱的“过去”,竟成了刺向自己的毒刃?一股比身体创伤更尖锐的痛楚攫住了他。他拼命想嘶吼,想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想证明自己只是闵谷雪,一个纯粹的商人!却只能在冰冷僵硬的躯壳里,承受这无声的、毁灭性的指控。这污名,不仅会毁了他,更会彻底摧毁兄长闵江月豁出性命守护的靖海商行!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剥夺掌控感的巨大恐惧和滔天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残存的心神。这恨意,不再仅仅是对凶手,更是对准了那将他视为蝼蚁、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幕后黑手!他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苟延残喘,是为了撕开这污名,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付出代价!

“他‘只是’闵谷雪,却成了某些人‘清清白白’开商道的绊脚石。”纪如年语气平淡,字字却如淬毒的针。“寻常药石无力回天。若想搏一线生机,唯有一法——‘菌眠覆假冢’。”

“菌眠?”裴玉清重复。

“假冢?”闵江月眉头拧成死结,眼神锐利如刀,审视着纪如年。

纪如年冰冷地解释着那如同亵渎亡者的秘术——假死、腐鱼、弃尸。

“这……”闵江月脸色铁青,看向弟弟惨白的脸,又看向那堆腐臭的鱼尸,喉结剧烈滚动,强忍着呕吐的**,“我弟弟他……”

“被当成真正的死人处理掉,或者被庞家的人‘验明正身’后挫骨扬灰。”裴玉清替他点明了最残酷的结局。

闵谷雪的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冰冷与无边的愤怒中沉浮。他听到了“假死”、“腐鱼”、“弃尸”……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尊严上。他闵谷雪,靖海商行最年轻的账房主事,以精于算计、一丝不苟著称,竟要像一堆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肮脏的礁石缝隙里,腐烂发臭?强烈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神智焚毁。然而,当听到兄长那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声音:“纪大夫……求您……救我弟弟!无论……无论用什么法子!!”时,那股焚烧理智的屈辱和愤怒,如同被冰海之水浇下。大哥……那个顶天立地、为他遮风挡雨的大哥,此刻却在为他向一个神秘莫测的“大夫”低头恳求!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痛楚刺穿了他的心脏。为了大哥,为了靖海商行,为了洗刷这泼天的污名和血仇,他必须活下去!哪怕是以这种最不堪、最卑微的方式!活下去,才有翻盘的资本!活下去,才能把那些躲在阴影里的毒蛇揪出来,让他们也尝尝被算计、被践踏的滋味!求生的意志,混杂着滔天的恨意和必须守护的责任,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幽火,微弱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压倒了所有的不甘与屈辱。他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那冰冷的、带着腐臭的“假死”命运降临。这份深入骨髓的屈辱与恨意,将成为他未来从精于算计的商人蜕变为不择手段也要复仇的暗夜利刃的种子。

闵江月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拜托了!”

裴玉清沉声道:“需要做什么?速决!”

“护法。”纪如年言简意赅。

礁石缝隙深处,被渔网和加速腐烂的鱼尸包裹的闵谷雪,如同沉入了最深最暗的海沟。心跳缓慢得如同停滞,血液冰冷凝固,皮肤灰败僵硬。唯有心脉最深处,被那一缕顽强幽蓝菌丝紧紧守护的微小火种,在死寂冰冷的“假冢”中,无声地燃烧着。那火种里,不再仅仅是求生的本能,更淬炼着被阴谋践踏的尊严、被强加的污名所激发的滔天恨意,以及一个商人被迫蜕变为复仇者时,那冰冷而决绝的誓言。这份无声的蜕变,将在七日之后,破“冢”而出。

而就在龙王庙残破的阴影里,一双属于颜子萱的、充满惊疑、悲伤与巨大困惑的眼睛,刚刚目送着闵江月踉跄离去的、消失在风雨中的背影。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袖中那枚边缘还沾着栈桥泥滩淤泥的檀木算珠,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冰冷的算珠硌着她的掌心。巨大的疑问如同海潮般翻涌:闵账房(闵谷雪)……真的死了吗?那栈桥泥滩上遗落的、属于闵家标记的算珠……究竟意味着什么?海潮的低语,在风雨呜咽中,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被刻意掩埋、冰冷彻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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