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语录:眼见未必为实,耳听必定为虚。
“修少爷,你怎么受伤了。”
随着仆人的一声惊呼,等在院子里的董梅眼睛瞬时睁大,人也不自觉的站起朝门口看去。
一种小鹿受惊时的无措让她的眼神闪烁不定。那份如星辰般耀眼的明亮,让南宫修一眼便认了个分明。
他猜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住的院子里,心中不免添了份惆怅。
仆人们此刻正焦急的围着他,他却气得大手一挥,“下去吧,有她呢。”说最后三个字时,眼睛已经看向了她,仿若要把她吃掉一般。
这番指明让仆人们松了手。
众矢之的下董梅不知如何是好。她小步得走向他,从仆人们手里接过了他那受伤的手臂。
白色的裹伤布已经有些发黑,明显这伤已经不是第一天了。很明显这有些地方还在渗着血,湿漉漉的。
董梅双手托着道:“我们到屋里弄吧。”
这话让南宫修眼睛陡然一闪,下意识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董梅。可此刻她正小心翼翼托着他的伤臂,那低垂的眉眼里满是担忧之色,哪里来的男女之欢。
原来是他自己想多了,但转头看看仆人,发现他们似乎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所以走的时候还不住的回头朝他鼓励的笑。
南宫修敛了神,放慢了步子随董梅入了屋。
一入屋,董梅便一层一层拨开那些带血的布,她手很轻,但有些干涸的血液早已黏连了布条和皮肉,就算她小心翼翼,但陡然掀开,还是疼得他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
可惜董梅不解风情,没有丝毫安慰,仿若她眼里只有伤口一般。
这是一条锐器擦伤的伤口。十分尖利的东西在他的右上臂划出了一条长长整齐的伤口。她处理得有条不紊清理伤口,涂上药粉,再仔仔细细的重新包扎好。
他本以为她会问怎么伤的,怎么那么处理之类,可她却什么也没问。
这让他有了一丝侥幸的平静。此刻他再看她,觉得她的确温婉,眼眸之中似有一片静谧的湖,让他那一切腥风血雨的烦恼都在里面沉淀了下来。
她若这么一直什么都不说,他真愿意和她一起坐到天亮。
但她还是张口了,“姐姐的儿子死了,我想去照顾照顾她,替那苦命的孩子做点事。”
她这话说的简单明了,其中布局的心思却是云山雾罩的绕了几个弯。明明是去虞家帮忙,却一个虞字也不敢提。她的这份刻意地隐藏,让南宫修的心揪了一下。
南宫修直愣愣地看着她,可能是目光对于董梅太过锋利的缘故,她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再看他。
“你城里就这么一个姐姐,去吧,不过事务繁忙,你需得注意身体。”
这话让董梅猛地抬头,眼睛都亮了几分。她激动得左看看,右看看,却始终不敢再看南宫修。
见她如此,南宫修心下有些后悔,于是用他那只受伤的手突然抓住董梅的手道:“还是我送你去吧,我还没见过你这个姐姐呢。”
这么温软的话让董梅的手在他那宽厚温暖的手里明显抖了一下。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蹙眉看南宫修。
南宫修含着冰冷的笑意用另一只手按下了她娇小的手。
他什么也没说,但眼中冰冷的警告让董梅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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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成一锅粥的虞家万万没想到此时南宫家的马车居然能停在门口。
车上先下来一人,南宫家的小少爷——南宫修。今日他没穿官服,一身黑色暗飞云纹的常服衬得他肤色雪白,极为俊秀。他大步走向马车门口,向里面递出他的手。
很快一只白色娇小的手伸给了他,很快便被他牢牢握住。本来下一步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桥段,但南宫修却不按套路出牌,他明显等得急了,便一使劲,把那小手硬是拖了出来。
这一拖拽本也没什么,巧就巧在,不知是马儿动了,还是马车上的人故意动的,董梅一下就不稳了,眼看就要从马车上摔下。马车旁的南宫修行云流水般得手臂一环,稳稳把她抱在了怀里。
董梅第一次离他那么近,羞得似要躲进他衣服里似得。南宫修也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凑过去闻了闻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下次我都抱你下来。”
郎才女貌的这一幕本该蜜里调油,可惜这背景是挂满白纸灯笼的赫赫虞家。
虞家的管事不解风情地嗽了一声。南宫修应声把董梅放下,但随即刻意的啊了一声,故意抬高了那只受伤的手。
董梅立刻去剥去他的袖子去看,见没有渗血,才嗔怪道:“自己明明有伤,还不老实。”
董梅的姐姐——虞董氏已经等得太久,见董梅和南宫修这番情状,有些惊讶。心道,不是一直左推右推不肯成婚吗,怎么回心转意了。但眼下她实在难过,哪里还管得了这个。只能客气道:“多谢南宫公子了,亲自送妹妹过来。”
虞董氏刚牵上董梅打算往里走,虞家的门口就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他倚着门框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虞董氏这几日最恨见到他,不由分说拉着董梅便走。南宫修倒是看了他一眼后便径直绕过他,跟在董梅她们后面。
前面的虞董氏品出了复杂人物关系的火药味,见南宫修居然还不知好歹的跟上了,吃惊得朝董梅投了一个不悦的眼神。
董梅见了,也回头看了看南宫修,神色中满是讶异和不解之色。
南宫修却神色淡定,笑着朝她点点头。
那一刻董梅的心犹如一根柔弱的羽毛突然被人妥帖地按在他身上,有了依托。
她的心定了,便没了什么彷徨,转身便跟着姐姐去了。
这番两个女人急急得走了,跟在后面的南宫修却突然开始放慢了步子。
他见虞天悯已经上前,索性不躲,等着他。
“小少爷和董小姐真是般配,何不早成眷属。”
南宫修没想到虞天悯的开口第一句居然是带着醋意的催婚之语,不由笑着道:“待城门开了,接董氏族人入城,再办大婚不迟。”南宫修说完,看了看董梅她们走的方向,见她们走的远了,便急着想走。却被虞天悯一把拉住胳膊,说巧也巧,他拉住的正好是他受伤的那个。
南宫修本想抽离,却发现这不是巧合,因为他正用力地按着他的伤口。
虞天悯看着他,希望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来证明伤口的存在。南宫修虽极力忍耐,但额头上却渗出密密的汗和涨红的脸已经将他暴露无遗,他终于不悦地吼道:
“虞先生,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这话让虞天悯的力度小了几分,但血已经渗染了袖子,虞天悯故意惊呼道:“我不过拉小少爷,不要擅闯虞家女客住处,怎么小少爷的袖子就流血了。”
他故意举着双手向内,无辜道:“我这手里也没利器,怎么小少爷……”
这番表演后,他故意俯身扯着南宫修的袍角道:“对不住了,小少爷,我手脚粗笨,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南宫修知他在演,也不理他,踮着脚去看董梅刚刚消失的方向,见已经见不到了,气得一抽袍角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不知是这一抽力气太大,还是虞天悯扯的太紧,南宫修这身黑衣的袍角居然被他们硬生生扯下一块。
双手抱着这块布角,虞天悯的抱歉声更响亮了。南宫修终于在这明着抱歉,实则逐客令的声音中忿忿离去。
门房一众人黑着脸,低着头,不敢目睹表演得甚是投入的虞天悯。
好在南宫修的马车远了,虞天悯停止了表演,举着手里的布片道:“那个南宫修受了伤?”
门房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他眯着眼把布片放鼻下闻了闻,“可真香呀,派个机灵的去北门,问问他一个文官受的什么伤?”
突然一个小厮悄悄的凑到他身边。他明显是新来的,怯怯地踌躇了许久才开口道:
“老爷,准备好了。”
虞天悯似乎明白他的哑谜,问了一句:“他带出来了吗?”
那小厮明显怕漏了什么秘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快虞天悯和他来到一座后厅,这里摆满了白色的菊花,正中间停了一具棺椁。它被打开了,白色丝布里睡着一具少年的尸体。
虞天悯愣愣的看了看似睡着的虞炎,泪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为了收住泪,他抬头想收住泪水却发现那个巨大的奠字还没弄好,不由垂眸冷笑,“告诉管事的那个奠字不着急写,等我们查明少爷被杀真相,替他抓得真凶后,用真凶的血写。”
他这话让被人带过来的释平身子一抖。
他刚刚从密室里被拖了出来,终究是在黑暗里待久了,还未适应光明。幸好这厅堂暗,此时也已近黄昏,他半眯半闭着眼模糊得适应着。
“你看过了?”虞天悯突然道。
释平以为他在问自己,努力地去辨认眼前的事物,可惜白茫茫的一片,他不得不伸手抓瞎般的摸索。
这时却听一人在角落里回道:“回虞家老爷,虞少爷死于利刃伤,以他的伤口看,小,却如星芒,那箭矢可能这个形状。”
说着那新来的小厮递给虞天悯一张纸。
那人似没说够,佩服道:“这人射箭的技术极好,百米之外只用了一箭,便要了小少爷的性命。”他说完见虞天悯脸色不善,知说错话了,赶忙闭了嘴。
虞天悯此时不知踢了什么,一人啊得一声喊了出来。
“虞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我眼睛不好,什么都没看见。”
见这人这般推脱,虞天悯道:“许仵作,你也算半个医生,帮他看看,不行就把他的眼睛废了。”
那仵作依言绕过那群白菊花来寻病人,这才发现原来是个跪着的公差。这人他认得,是东门的一个侍卫,好像叫张二。
那张二见仵作真来了,吓了一跳,“虞家老爷饶命呀,我们哪里知道那么多。不过听见人声便冲了过去,那时你家少爷已经倒下了,旁边只有一个和尚,你让我们怎么想。我们哪里知道还有那么厉害的人躲在暗处。我们要是知道了,早吓得跑回去躲着了。”
“你说那和尚就在他身旁?”这不是虞天悯问的,而是刚刚睁开眼的释平。
虞天悯知道释平想替嘉鱼洗脱,便质问道:“就算不是他,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你不解释一下吗?”
释平哑口无言了,他的确不知嘉鱼的这一步行动,给不了有力的解释。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
那个张二突然道:“对了,对了,我们当时还听到一声惨叫的。我们本以为是那和尚朝我们放暗箭了,回头大家才发现,惨叫的不是我们的人。那一夜定还有旁人在。”
这话说的虞天悯和释平皆是一愣,就在他们还想再追问细节之时,门口气势汹汹冲来一人,他头发披散,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正是虞家宗主虞伯宪。
“原来你在这,我终于抓到你了。还我儿子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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