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猛地叨了一口盘子：“我就不爱提那个混蛋玩意儿！”
多么熟悉又亲切的一句话啊，有一阵子太奶经常说这句话，程绍差点哭出声来，太奶回来了！
阆石点头：“那个面蛋子自己不敢来，花钱找人来踩点，没种的玩意儿！”
这个程风明！程绍攥紧了拳头：“那些人为什么要蒙着面？就这么放回去了吗？他们怎么会刚好选在你们不在村子的时候来？还有，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禽，他们为什么非要躲起来？”
“我们经常不在村子里，可能是赶巧了，”阆石说，“是我让他们躲起来的，这个时候……他们不能被发现。”
程绍刚要接话：“论武力值……”
阆石似乎知道程绍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你不懂。”
程绍点头，又问：“狼人与飞禽没有防身的东西吗？有兵刃吗？”
“有长矛、弓箭、猎枪，”阆石答，“狼人斗得过人，可斗不过人类的贪婪——这个地方本来就有人知道，那些蒙面人就是小喽啰，我已经警告过那些蒙面人了，我没有取他们的性命，有一个原因是，如果他们失踪了，会有更厉害的人盯上这里，蒙面人的长相我们都看清楚了，气味也记住了，他们来看我们，礼尚往来，过段时间我跟二大爷闻着味儿就去了，去会会他们，让他们长点记性。”
程绍急了：“你们怎么去会会他们？太冒险了吧？”
阆石：“我有分寸。”
这时，顺完了气的通袅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回去吧，小绍。这次来的人里，我怀疑还是程风明的人，就算不是，他也会因为发现你失踪太久而起疑，你还是先回曦城吧。”
程绍：“太奶，我会不会也是鸟？”
通袅的两颗鸟头同时转向程绍：“你害怕自己也是灵鸟吗？”
程绍：“我害怕自己不是！”
“混小子！”通袅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程绍却莫名感觉到了她的开心。
通袅高兴了，话也多了起来。
程绍这才知道，太奶原本是这座山的灵鸟。很久以前前爱上了一个人类男子，便随他去了人类世界，后来两人起了争执，太奶拉不下脸回来，一直留在人间，直到垂死之际，气息散在曦城上空，引来了狼人。
灵鸟死而复生，却不打算回去了。
太奶不愿意走，又不让程绍留下，程绍心里满是不舍，再三确认：“我真不是鸟吗？或者别的，说不定是野猪呢？您别怕我伤心，野猪也……”
通袅的声音清脆，语调都扬了起来：“不是！臭小子！”
通袅说着说着又把自己说哭了：“就会哄你太奶开心，你这臭小子！混蛋玩意儿！”
程绍满心不舍，他挠了挠阆啸，问阆石：“我想给小啸带只烧鸡，怎么才能送到它嘴里？”
阆石流着口水：“不用带，山里吃的多着呢。”
“可山里的鸡没城里的好吃。”程绍坚持。
阆石用灵活的前爪抹了把嘴，“啪”地一拍桌子：“谁说的！”
阆二大爷缩了缩脖子。
程绍又问：“阆叔，你让小啸领我去山洞，说三天后回来，可我一觉醒来，夏天都过了。这日子过到哪儿去了？我都怀疑是穿越了——我在山洞里到底睡了多久？”
阆石仰着高贵的狼头：“据我分析，是你太累了，以至于睡得久了一些。”
程绍盯着他：“你看着我。”
阆石看了过来。
程绍问：“我像傻子吗？”
阆石：“说了你又不高兴。”
程绍：“嗯？！”
阆石忽然起身：“你困了啊？那快走走走！姓通的留这儿，姓阆的和这位姓程的跟我走。”
程绍坐着不动，一副要安营扎寨的模样：“我不走，我没说困。”
阆石回头：“是吗？刚才是谁说困了？”
程绍冷笑：“这个字到现在为止，只有你说过。”
阆石转头问旁边一脸懵的小狼：“是吗小啸？”
阆啸：“汪汪……”
阆石立刻接话：“你看，它说不是。”
阆啸歪头：“汪？”
程绍服了，可自己毕竟是鸠占鹊巢，只能告别太奶，站起了身。
阆石领着程绍回了他自家的山洞——一个更大的山洞。
刚站定，阆啸就摇着尾巴凑过来，叼住程绍的裤腿拽了拽，抬头望着他。
阆石看了看它，拱了一下阆啸的狼头：“行，今晚你就跟你程绍哥一块儿，当回‘棉被’。”
夜里，程绍和阆啸缩在木床板上。底下是干爽的稻草，稻草上铺着张破布。不同于在之前的山洞，阆啸很兴奋，一个劲往程绍肩窝里拱。
程绍被拱得哈哈大笑：“别拱，有痒痒肉……啊……”
阆啸停下来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又开始拱。
程绍笑得喘不过气。
“小啸，”山洞的房间没有门，阆石拍了拍不锈钢盆，“再闹把你扔出去，外面有大灰狼。”
程绍惊了：阆石作为一个狼人，就是这样吓唬自己儿呢？还大灰狼……你才大灰狼……
阆啸突然定住，整头狼安静了下来。
阆石这乱七八糟的话竟然起了作用。
程绍百思不得其解：那个梦里出现的灰狼到底是怎么回事？黑衣人手里凭空出现的利器是哪里来的？那些人又怎么趁乱摸到山里的？
还没想明白，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是阆石和通芷。
只听通芷说：“石哥，今天看你吃的少，给你带点吃的。”
阆石忙回答：“嗯，肩膀还疼吗？”
通芷：“不疼了。”
阆石追问：“真不疼了？”
通芷小声说：“疼。”
阆石：“阿芷，下次……”
通芷没等阆石说完：“情况紧。”
阆石：“太伤身了，我对付得了那些混蛋玩意儿，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通芷：“嗯，我走了。”
阆石：“且慢，我看看？”
通芷顿了一下：“看……看什么？”
阆石：“你的肩膀。”
通芷：“我现在是人形。”
阆石：“我不是啊。”
通芷：“那也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阆石：“也是。”
通芷：“那我走了。”
阆石：“东西呢？”
通芷恍然：“对啊……东西呢……啊……方才忘了带了。”
阆石：“那我陪你去拿。”
通芷：“嗯。”
声音渐渐远了。
程绍问阆啸：“小啸，你会点头yes摇头no吗？”
阆啸不吭声。
程绍叹了口气：“我是说……他们不是一……他们是……他们……”
他本想问阆石和通芷的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
阆啸在程绍旁边卧下来。程绍揉着它的头，心里一堆疑问没解开。
一夜好眠。
早餐是用山里杂物煮的粥。
程绍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山里多赖了几天，每天跟着阆啸上山下河，摸鱼捉虾，架起火堆烤鱼吃，只是山里的调味料都结块了，还不如不放。
吃完烤鱼的当天晚上，程绍问：“阆叔，你们怕火吗？”
“现在不怎么怕，”阆石说话带着点有些有气无力，“否则你吃的就是刺身了。”
程绍：“叔你还知道刺身呢？”
阆石：“你叔什么不知道，博……博什么？哦，博古通今……休息去吧，我要看书了？”
程绍：“书呢？”
阆石：“就你话多！”
程绍：“你以为我爱跟你聊天啊，也就是小啸不会说话。”
阆石：“他要是会说话能烦死你。”
程绍：“我告诉它你说它坏话。”
阆石：“滚滚滚！混蛋玩意儿！”
程绍：“这一句是跟我太奶学的？你说的话都是跟谁学的啊？都什么路数啊？”
阆石：“我博古通今，什么不知道？滚滚滚……”
程绍滚了。
滚到了阆啸的窝。
阆啸正张着嘴摇头晃脑。
程绍拍了拍阆啸，叹了口气。
阆石最近看起来不是太有精神，程绍不放心。
他又强行在山里赖了几天。
这一天，阆石又催程绍回去：“你可以走了。我这边走不开，让小啸送你出山——不行，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程绍摇头，“我自己能行，你留在这里，万一那些人又回来呢？”
谁知小狼听了，当场闹起了脾气，一个劲儿地嗥叫，烦躁不安地蹿来蹿去，阆石没办法，扬言要把它拴起来。
阆啸一听，果然安静了下来，程绍细看，见阆啸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程绍不忍心，一把抱住阆啸：“不拴不拴，阆啸乖。”
夜里，程绍刚合上眼，那只灰狼就又闯进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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