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天，陈训宇都没收到关寒那边的联系，这说明要么关寒啥也没记得，要么他不觉得自己抽了人有什么不对，要么他想道歉，但懒得找人了。
挺好，陈训宇那天没留联系方式，本来也就不想有什么纠葛。
陈训宇想起自己读本科的时候，一边要忙法考，一般还要打工，为了赚钱各种工作都干过，家教，店员，健身教练，顺便还考了个教练证和营养师。
可能是那时候累过劲了，现在他就想躺平，然而他没这个资格，连关寒那种上流人士都在卷呢，他能躺吗？
但健身的习惯他还保留着，忙的时候也保持着一周两三练，一般下了工去，或者是休息日去。
这天陈训宇正收拾东西，准备从工位走，孙维啧啧啧起来，“又走啦，帮我带份炒饭，加火腿，就西门健身房下面那家。”
陈训宇笑笑：“等我出来估计九点多了，不一定还开着。”
“你要练成变形金刚啊，练四个小时。”孙维一拳锤到陈训宇胸口，“我靠，还真不是白练的，有点东西。”
陈训宇有点不好意思，捂了捂，“现在一周去不了几回，去了就练地久点。”
孙维凑近小声问，“健身房美女多么？是不是身材都贼好？你小子赶紧找个对象吧，咱这工作强度，花期肯定短。”
陈训宇没搭理他，背上训练包就走了，他每次去健身房还真没注意看女生，就是之前做教练的时候也没有，虽然报他的女学员很多，但他都不记得了。
但陈训宇觉得这很正常，毕竟他心里有事，还要谋生计。环境不好的时候，动物都不繁衍了呢，人也是动物而已。
他东想西想，稀里糊涂地就到了健身房，开始热身，先上重量，再递减做组。
刚做完卧推，手机响了。
“喂，奶奶，还没睡呢？”陈训宇接起电话。
那头慢悠悠地开口道：“训小子，我今天去银行了，卡里的钱你一点都没取啊？这都好几年了，我才发现。”
陈训宇道：“奶奶，那个钱我不能动，学费你们已经帮我交了，这些钱你们留着养老吧，我能养活自己。”
“胡说，那你吃什么？好好的孩子饿地可怜。”
陈训宇笑出了声，“奶奶，是我太久没回去看你们了，等下次放假我回来多呆几天，你看看我这体格。”
挂了电话，陈训宇却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那种能把人糊地透不过气的感觉又来了。
洗完澡，出了健身房，外面那家小炒店居然还开着，只是老板已经在收拾桌椅了，陈训宇问了一句，老板挺好，返场开了灶。
“小伙看着挺眼熟的，以前来过？”大叔边备菜边问。
陈训宇快速转换了一下情绪，笑道：“我室友总来，我陪他来过几次。”
大叔开的大火，炒地叮铃哐啷的，就这样还得在厨房扯着嗓子唠嗑：“不不不，我想起来了，你经常背个健身包从我门口过，我老婆每次看见都说，这小伙长地真顺溜，肩是肩腿是腿的，个儿还高。可惜我们家也是个小子，要是个姑娘，怎么也得搭个线啊。”
说着大叔的老婆就从杂货间出来了，“就你有嘴呗，人这长相，等着的姑娘都能组个方队稍息立正了，还等你搭线呢。”
陈训宇忍不住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种，这样的氛围他曾经也是熟悉的。
幸运的人也许并不以为自己有多幸福，但不幸的人却能在对比中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不幸福。陈训宇不喜欢这种自怜的情绪，但这个时候告诉自己不要自怜，难道不是此地无银，显得更可悲吗？
怎么都不对。
嘴角的弧度刚褪去，又无奈地上扬，是他淡淡的自嘲。
陈训宇给自己也买了一份炒饭，孙维把电脑带回来干活了，还有两个室友在外面实习，地方比较远，租了房子，一般不回寝。
陈训宇把炒饭放在孙维桌上，“先吃吧，等会儿凉了。”
“没事，我人都快凉了。”孙维要死不活地，“这还在实习呢，就跟拉磨的驴一样。感情也不顺，难道这就是本命年的威力？”
陈训宇坐在位置上，吃着炒饭，小口小口地，吃相很斯文。
“你怎么不问我感情怎么了？”孙维问。
不知道应不应该问。”陈训宇倒也坦诚。
“要是不好说我就拒绝呗，你想这么多干啥，而且要真不能说，我还跟你抱怨个啥。我发现哈，咱俩都认识一年多了，你跟个机器人似的，每天师兄你好、师兄打扰了、师兄不好意思，你累不累挺。”孙维学陈训宇说话，一板一眼的，逗得陈训宇直笑。
陈训宇缓了缓道：“我没那么夸张啊，那你说吧，你感情怎么不顺了。”
“哎，我之前不是认识了一个隔壁学校的学妹吗，最近聊挺好的，也见过几次面了。就是她有个前男友，老是纠缠她，我搁这中间怪尴尬的。”
“你喜欢她吗？她喜欢你吗？”陈训宇想了想，“如果你只喜欢她，她也只喜欢你，你们就在一起，你要保护她，让她前男友不敢再来纠缠。”
孙维叹了口气，“我是挺喜欢她的，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挺喜欢我，你知道吧，现在的人都体面，是不是真心根本看不出来。”
“你是怕你为她付出了，却得不到好结果？”陈训宇吃完饭，又仔细把桌子擦了一遍。
“哎！”孙维啧啧道，“要不说你小子聪明呢，我在群里问滔儿和龙哥，他俩说，让我为爱勇敢飞，出事自己背，没点文化素养。”
陈训宇没接话，拿着衣服洗澡去了，孙维以为他黔驴技穷了，毕竟也是小光棍一个，看着就不是会玩的，白瞎了一张帅脸。没想到陈训宇出来后，很正经地拉个板凳说起了这个问题。
“师兄，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你首先要确定，你有多喜欢她。”
“哎我去，你还真帮我琢磨啊，行行，你说说，我听听有没有可行性。”
陈训宇神情相当认真，清晰道：“你就当有两个元素，元素A是那你们相爱，元素B是你付出了很多却没能和她在一起，AB组成一个合集，中间还有无数元素，你愿意承担B的风险，去争取A，并接受合集中的任何一个元素作为结果吗？”
孙维楞了，一时没听出这是在出数学题还是说的感情问题，“你等会儿，你再说一遍，说慢点，我捋捋。”
陈训宇又重复了一遍。
孙维听了，发表意见道：“首先，我可爱的小师弟，你单身是应该的。其次呢，你这个模型有个问题，元素B不应该是付出了却没能在一起，而应该是付出了所有，却被自己爱的人背刺，你还是不懂社会的险恶啊。”
陈训宇有些不解，沉默着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悖论，我不会爱一个故意伤害自己的人，他要是这么做了，我会马上止损。”
“呵，”孙维怂肩膀一笑，拍了拍陈训宇的脸，“你以为由得了你吗？”
“哎边儿去，我洗漱去了，让你给我排忧解难呢，你上我这儿蹭经验来了。”孙维一掌打在陈训宇背上，蛇一样地溜了。
陈训宇随口道：“你也是半瓶水，让辛师姐来说，她肯定同意我说的。”
“你少出洋相了，你俩就是不搭噶，她对你也没那心思，要不然她能玩死你。你这傻地冒泡的就得找个一样冒泡的，辛姐那种每天笑眯眯滴水不漏的，做朋友可以，做对象你就等着哭吧。”
陈训宇没当回事。
别说选对象，他现在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他现在对别人负不起责，也没那个心情。
第二天一大早，陈训宇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没看手机，抓起来迷迷糊糊问：“喂，您好，哪位？”
“训宇，你在学校吧？”是导师于良白。
陈训宇坐起身来，“于导，您找我？”
这天才蒙蒙亮，不至于现在就要上工，而且于导从来也是看效率，没有当奴隶主非得把人绑在工位的爱好。
“这么早打扰你了，那个，关寒你知道吧，就是之前网上很有名的那个律师，他是我之前的学生，我把你推荐给他了，他说可以，让你过去实习。你上午去正海律所一趟，地址你自己查查，先去见个面了解一下。”
“啊？您不是觉得他……”陈训宇知道导对关寒的法律实践是颇有微词的，况且那天在酒店…不知道关寒还记不记得。
于良白道：“他是在思想上呢，额，走了另一条道路，但能力确实没得说，而且正海不愁案源，你去了能充分得到锻炼。”
导也算是为他操心了，陈训宇没法再拒绝，“那行，我去一趟，谢谢您。”
“训宇啊，老师再唠叨几句哦。人都是互相影响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学生，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也许你能让他受到人性善良面的感化，至少你也能出淤泥而不染。我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法律人……”
……
正海律所地处启川市中心地带，主商场区外围，沿江路上的一栋大厦22层。关寒的办公室两面都是落地玻璃，风景虽然漂亮，但白天他太忙，没时间看外面，只有每天下班的时候，才能欣赏欣赏这座城市倒映在江面的光彩。
办公室的玻璃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关律，有位陈先生说来面试实习。”前台小徐来报告。
关寒翻着案卷资料，头都没抬一下，“是，让他进来吧。”
陈训宇起床随手套了个宽松的白色T恤，上面有黑色的涂鸦花纹，裤子也是休闲的牛仔裤。一进到办公区，陈训宇就觉得挺不自在，这里每个人都穿的职业装，衬衫领带，神情严肃。
林菲达写诉状刚进入状态，就被门口进来的男人吸引了过去。
“谁的委托人？好高。”她偏到一边，小声问周俊才。
周俊才撇嘴道：“不清楚，长地挺体面，是明星吗？”
林菲达倒吸一口气，“我去，曹怀艺包的小明星？那是关律的案子，哎哎他进关律办公室了，**不离十了。”
陈训宇进了办公室，关寒坐在会客沙发上，和在学校访谈那天不一样，关寒的姿态很放松，靠着沙发背，手指交叠着，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坐吧。”关寒抬了抬下巴，示意陈训宇坐对面。
陈训宇安静地坐下了，“我叫关寒，幸会。”关寒伸出手，陈训宇想起，就是这只手抽了他一巴掌，于是他只捻了关寒指尖，机械地轻摆了摆，“陈训宇。”
陈训宇人很大只，尤其是站起来的时候，离得太近会有一种压迫感，但出乎关寒的意料，他的声音却很清冽，还带着一丝拘谨，显得很乖，反而是关寒自己声音更低沉，因为常年和各种人打交道，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无懈可击的。
“陈先生，出了校园我就不以师兄弟相称了，再鉴于我们以后在所里的职位，我叫你小陈没问题吧。”关寒和陈训宇面对面而坐，他仔细观察着陈训宇的脸，内双，不笑的时候也能看出卧蚕，睫毛微微垂着，在眼尾处更浓些。
陈训宇点头道：“您随意。”
这是一点没记得那天的事啊，挺好的，不然该尴尬死了。
眼前的关寒和那晚的关寒真的是一个人吗？陈训宇不禁猜想，那天关寒是把他当成哪个前女友了？孙维也说过自己只看上半张脸的话，有点分不清男女。
“那小陈，你对这段视频有什么头绪吗？”
关寒假笑着把手机推到陈训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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