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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归·何

朝尽浊走后,郁洑钟一个人独自躺在躺椅上,她的手脚已然冰凉,却仍旧倔强地不肯回屋。

她在漫无目的地想,独自一个人地想了很多,却也很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于是她望向墙外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圆满。

郁洑钟两手按着躺椅扶手,将自己支撑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滑下,她站起身向前走,因为腿部僵硬,东倒西歪地走了好几步,才勉强恢复知觉。她叹息,气息中却没有热气。

她把躺椅拖到了墙边,脚踩椅子,企图借物翻越过墙去。她跳起来去抓屋檐,几次都是堪堪碰到,几次落回椅子上又差点滑倒,她厌了,猛地向上一跃,成功抓住了屋檐。被积雪冻得通红的手死死扣着瓦片,可是她太虚弱,手臂无法支撑住自己的重量,手在一点点往下滑,忽的天旋地转,重重摔在了地上。

郁洑钟闷哼一声,觉得头疼,身体也疼。自从进京以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有这样的感觉了。其实她每次穿着那么少的衣服出门都会头疼,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着,但只有那时她才会清醒,才会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谁。她从未从嗜血的断悬门中逃出,心中那个由韩老板亲自撕开的伤口,也从未愈合过。

周围出奇的安静,那些暗卫和庆安帝安排来监视的人估计都被朝尽浊解决了,府里如今的活人只剩下她和平若。

郁洑钟咳嗽着爬起来,因体力不足,眼前满上黑色,头也感到眩晕,她就近扶墙大口喘息了几下,片刻才缓过神来,而后一步一步挪动腿脚,走向晋安侯府的大门。

“侯爷?”平若恰好在大院里,她小跑向郁洑钟,着急地说“院里的仆从和门口的侍卫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这是怎么了啊?”

郁洑钟的声音很虚弱,道:“没事,你现在回去,见不到我或长公主就不要出门,我出去一趟。”说罢,不等平若反应过来,她忍着痛,快步走了出去。

城门前,那儿还有一家茶铺开着,幽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占据着唯一的一块领地。老板正清扫着铺子里堆积的雪,扫帚扫过地面的声响贯穿街道。郁洑钟缓步走到铺里,坐到桌前,放下几个铜板,对老板说:“一壶热茶。”

老板是个白发老头,不一会儿端上来一壶茶,郁洑钟指向一旁拴着的马,又问:“您这儿可以租马吗?”

老头和郁洑钟一样有些动作缓慢,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他坐到郁洑钟对面,声音沙哑,说:“一两银子租一天。”

郁洑钟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慢悠悠地喝下了一杯茶,牵着马准备离开。

老头问:“这么晚,小姑娘是要去哪啊?”他拾起一边凳子上的布披风,递给郁洑钟,说:“你穿上吧。”

郁洑钟想拒绝,却没有,她手伸向那布衣,微弱地颤抖了两下,接了过来。“多谢。”

声音中有含糊的鼻音,许是因她风寒未愈吧。

郁洑钟有出城的通行证,尽管守门的士兵有疑,也不得不放人离去。

她现在上马很艰难,但没有这马儿做依靠,她还没等走到外城,就该累死在半路上了,于是她也不勉强,只是牵着马,累了就靠在它身上歇歇,能感受到些许温暖来。

行至半路,郁洑钟将它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她把老头给她的布衣披在了马背上,拍一拍它的脑袋,后面的路就要郁洑钟自己走了。

外城门离得不远,她躲在几十米外的树后,冰雪覆盖,什么声响也没有,连风吹草木的声音也没有。

她有些想嘲笑自己,因为她正在做的,是向千里之外的人报个平安。

敲鼓是晋**队里常用的传信方式,而这次她要敲的鼓,意味着——守城军中仍有活口,若需赴死,我必能再战。

待摸清巡查交替的时间,郁洑钟蹑手蹑脚地上了城墙。

城墙上确有摆着个报时鼓,鼓槌快比上郁洑钟半个人大了,她用双手举起来也费劲。心跳在不停得变快,她深吸一口气做准备敲鼓的姿势。于是,

咚——

第一声鼓响,敲鼓者的双臂被震得发麻,鼓槌头砸在地上,郁洑钟却没有让它脱手。

咚——

第二声响,郁洑钟的牙把口腔咬出了血来,却因为要忍受身躯之疲惫,再次咬进了血肉里。

咚——

再一响,郁洑钟不自觉地向后仰去,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只差最后一响。

咚——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半夜三更,四声巨响。

内城门上打瞌睡的士兵不清醒地甩甩头,看着雾蒙蒙的天色感到十分迷惑,却仍旧举起鼓槌,同样敲了惊天的四下。

整个京城都醒了过来,一家接着一家的门户打开。

鼓槌从郁洑钟的手中掉落,她精疲力尽地脸朝地倒了下去,感觉自己好像浮在了一层云上,云在侵蚀着她的骨髓。

周围变得吵闹起来。“老子草你妈的!这才三更他妈的敲个屁的鼓?!”侍卫揪着郁洑钟的头发把她拽了一起来,骂道:“臭娘们,输了一场仗就他妈的疯了是吧。”接着,按着郁洑钟的头就要往墙上撞。

“欸欸欸!”另外一个侍卫急忙拦住他,说道:“她好歹是个侯爷呢!就算你是程家人,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那侍卫气急败坏,转手把郁洑钟摔回了地上,泄愤似的踢了两脚,骂道:“我呸!丫的,老子第一天守城就找事,要是老子被罚了他妈的第一个就找你麻烦。”

“臣发誓,再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您老人家就饶了小的吧!”今夜监门卫的队长陪笑着说“对对,殿下您放心,臣明天一定重罚他们!”

裴明含不再理会他,无视过一群闻风赶来的监门卫,径直走向了郁洑钟。

姓程的侍卫见了忙退开八丈远,裴明含当然看到了刚才的场景,而并没有理会这姓程的。她蹲下身,见郁洑钟还有意识,问道:“站得起来吗?”

郁洑钟轻微地摇了摇头,而后用尽所有力气掀起眼皮,看到那张脸,竟是笑了。

裴明含右手的拇指按住食指,企图以痛觉来控制住情绪,指甲却险些嵌进皮肉里。她欲伸手扶起郁洑钟,半路却收回了来,瞟向跟她而来的戎渊,戎渊了然,上前把郁洑钟扶了起来。而后二人一言不发地走了。

三日之后,由裴明含掌管的敛院下传指令,该队全队革职下狱,程三宾隔日斩首。

说回那天,裴明含将郁洑钟带回了偏文园。

“疯了吧这是。”朝尽浊刚回茗箫楼睡下没多久就被鼓声吵醒,早上天亮时听属下的报信更是骂出口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郁洑钟被柳渠灌了什么**汤。“天真至极!”

“啊啊啊,烦死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抱住一旁的男人。“我懒得动手了,你去偏文园把小七抢回来。”

身旁人推开朝尽浊的脑袋,冷淡地说:“戎渊,打不过。”

这回轮到朝尽浊推他了,而且是很大力的一推,“废物!”

同时,昏迷了几个时辰的郁洑钟醒来,她一点点睁开眼,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板,不由得笑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在偏文园时住的房间,当时她身负重伤不能乱转,于是这天花板便是她那天看过最多的地方。

居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诚然,那时的她是很放松的,已经没有了任何包袱,只等一死而已。可惜,她没有死掉,被人从必死之局中救了出来。

郁洑钟懒得再细数被救的次数,只是一味地享受着这难得的能安眠的时光,再次闭上了眼睛。

又像那天一样,她听见了开门声,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翻了个身,面对床里侧,回避了来者的视线。

而下一刻,裴明含狠心将她的脸掰了回来,用力之大,让郁洑钟的下颚泛起微红。郁洑钟抬手就要把裴明含的手给掰开,而双手又被她的另一只手给按住了

郁洑钟一愣,看到裴明含的表情冷漠,怒气几乎要溢出来。她从未见过裴明含如此,使得她那一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和裴明含对视良久,郁洑钟轻笑一声,说道:“殿下怎么不对我笑了?”

裴明含没有回话,反而道:“你挺会演啊。”

郁洑钟故作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想到殿下会把人撤了。”她确实不确定,只是在赌,而且赌对了。

裴明含实在不想和郁洑钟再周旋,直入主题,语气有些冲地说道:“孤刚把人撤了你就往外跑,昨晚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去敲个破鼓?”

郁洑钟闻言,心情骤然一沉,她面色始终无波无澜,说道:“殿下气什么呢?你我分立两方自然各有打算,我演你不是应该的吗?”

救了她那么多次,这人还能无情地说出一句“分立两方”,裴明含一脑门子火,只能尽力压着,道:“今晚要不是孤到的早,皇帝可以下令当场斩了你,孤救了你这么多次,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我的命还用不到殿下操心!”郁洑钟掀开被子一脚踹在了裴明含腰上。

这一脚几乎是她没受伤前的力道,而裴明含竟是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吭声,手仍旧死死地掐在郁洑钟脸上。她低眉咽了口唾沫,呼吸变得愈加沉重。

半晌…她松了手上的力气,在被她掐红的脸上轻轻抹了一下。

而后,郁洑钟感到一滴水落在她脸上——裴明含落泪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双手捧着裴明含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哭什么?”

裴明含的眼尾红红的,她哭得不厉害,只是难受地落下了两滴泪。说到底,她不是为了郁洑钟哭,是因为自己觉得委屈。她掐着鼻音,抽泣一声,说:“委屈~”

………

郁洑钟刚才不信裴明含是想让她活着才救她,尽管她在此人来前就因为她把暗卫撤走而改观了,但当裴明含再次说起救她这件事时,郁洑钟还是很不服气的。不知何时,她因为那两个人,开始讨厌别人对她好。

但是裴明含哭了,郁洑钟实在是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幼稚的眼泪了。

…她多见的眼泪,是战士亲属的泪,怯战将士的泪,逃跑百姓的泪。而这个人的泪,她说是“委屈”。

尽管说得很恶心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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