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宸宁殿内，庆安帝坐在上首听属下回报，闻言有些震惊。“她不是武功尽废了吗？难不成是裴明含骗朕？”
禁卫总督李羽倦回道：“晋安侯的武功仍是废了，在城楼上甚至抵不过一个监门卫。臣于是怀疑她有人相助，但是此人杀人利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臣实在是无从下手，不知此人踪迹……”
庆安帝已然不满，说道：“盯好她，如若再有这种事发生，朕拿你们是问！”
李羽倦立即跪地应道：“是！”
偏文园内，二人面对着对方坐在茶桌两边。
裴明含已经消了气，不是不生气，而是郁洑钟的话已经明确地告诉她了，她没有资格生气，她只是一个外人罢了。一个外人，凭什么去管人家的生死呢。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裴明含实在受不了了，问道：“敲那破鼓到底是要干嘛，你哪怕是跟孤说一声，孤也可以派人去多敲那一下啊。”
郁洑钟反问：“你为什么不把晋州的事告诉我？。”
裴明含语塞，想起前些天听闻的那些事，只道：“孤就算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
郁洑钟道：“少拿这些话来诓我，说到底我是敌国的战俘，殿下您本来就不需要把这些消息告诉敌人的，对吧。”
裴明含无话可说，看向郁洑钟，眨巴眨巴眼，企图用美色掩盖过去。“我错了…”
其实还有一点是她不想看到郁洑钟去冒险，但终是没能拦住…
郁洑钟移开对着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的目光，看向窗外，道：“任谁都能猜到的，那是传递信号的方式。”
“就算如此，你也太莽撞了些。”
郁洑钟面色淡然，开口也是冷冰冰的。“原本无论是被监门卫打死，或者是在监狱里等候问斩，我没有活着离开的打算。”
“…真伟大。”裴明含干巴巴地夸了一下。
郁洑钟笑了，只是笑容转瞬即逝。“我只是不想活了。”
她的生命，早该在九岁时，跟着姐姐们一起消亡。
想到心烦处，裴明含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现在没死，被你的打手杀掉的那些人就成了麻烦，那可都是禁卫里拨出来的人，不少都是武艺高超身有官职，他们死了是皇帝的损失，无论如何这事皇帝也会查下去的。”
“那我现在去死？也好给您省了麻烦。”
裴明含道：“孤偏要救你。”
郁洑钟推给她一盏茶，好心情地笑了笑，“好啊，那您想怎么救？”
裴明含直觉没好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险些苦死，忍着没发作，反而接着回郁洑钟的话：“孤说你有病，夜里发了疯才乱跑。可是这话谁信？昨晚卖给你茶的老头被关进了牢里，一审便知你没病，没病也当作有病看，说不定这病就是看起来没病呢？骗骗也就过去了。”
“可是你怎么逃出来的？因为盯着你的暗卫都死完了。尸体被抬去刑部，十几个仵作从昨晚忙到了今天早上，大理寺也派去不少人，一个个尸体的验，最后发现帮凶居然只有一个人。”
“一人在半个时辰里杀了几十个禁卫，你的打手还真厉害了。可是他没有收拾尸体，今早更夫回家路上看见一堆尸体吓得屁滚尿流，跑到大街上发疯似的呼喊，如今街上传遍了晋安侯凶恶嗜血，阴鸷还爱杀人。”
“晋安侯府里都是皇帝的人，这事在高官圈子里不是秘密，如今人死完了，他们都慌，上谏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皇帝心思一转，孤若再保你，就该和你一道死了去。”
郁洑钟点点头，道：“臣很感动。”
裴明含笑了，道：“要是真到了那种时候我也愿意陪你，但孤更想和你一起活着。”
太和殿侧殿内，大理寺卿递上两份文书，汇报道：“皇上，经过仵作连夜验尸，发现晋安侯府死去仆从身上的匕首伤和昨日在酒楼斗殴的人身上的伤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臣立即派人去寻，制成这伤的人叫崇保，可竟是被打死了。”
“臣又问刑部要了当日审理的文书，上面记着这事的经过，是一群江湖中人为了争夺一本武林秘籍才打了起来，虽说死了不少人，但因为是江湖事，刑部只抓了几个有过通缉的犯人。”
“臣再次审了那些犯人，重点问过崇保的身世，推测他很可能是出自晋国的一个门派，因此才帮助晋安侯，杀了侯府里的仆从。”
庆安帝闻言后不语，转头看相了坐在下首的丞相左室者。
左室者低眉倒茶，头上长眼似的发觉了皇帝的目光，说道：“下发告示，严查晋国余孽，凡有企图复晋者，杀无赦。”
说回偏文园里，裴明含道：“那上报的仵作是孤的人，他参与两案才有此发现。而崇保…孤更倾向于他是被你那个打手整出来的。”
“他在酒楼打斗时留在别人身上的伤真是太故意了，简直把‘是我在晋安侯府里杀了人’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郁洑钟道：“我可没有这么厉害的打手。你猜到他是谁了吗？”
裴明含道：“倒也不是我猜出来的，是戎渊和他打过架，什么……第一堂的大弟子朝尽浊，是吧。”
郁洑钟揶揄地笑了一下，道：“殿下的人可真不一般，能和尽浊打一架还没丢了性命，绝非普通高手呐。”
裴明含笑道：“是了。好在此事就算了结，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孤也能少被弹劾一回。”
复杂，自从认识裴明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有这样的心情了。郁洑钟笑着，指尖捋过发丝，残留的香气，只在偏文园时有，那是裴明含亲自做的发油的味道。
“要人？”容揾客气地笑着，道：“您别跟我开玩笑了，长孙兄找这人，怎么也该去蘩花楼啊。”
长孙宥此刻脸还肿着，张口便嘶了一声“容老弟，你可别再骗我了，那人是你亲自带来的，怎么能说不认识呢？还是说，你们是一伙的？”
“怎么会？那人功夫如此的好，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再说了，长孙兄你当时的话也确实不好听，此事闹大了传出去不好，何必再找人呢。”
长孙宥道：“可我的家仆说啊，老弟你当时在看热闹，可是半点也没拦着啊。”
“长孙兄错怪了！弟弟我也打不过那贼人啊，怎么敢轻易阻拦。”
“可是老兄我，”长孙宥语重心长地说：“是怕他和晋国有关啊。”
说起那日，朝尽浊简直是要气死了。
郁洑钟还没到，长孙宥在饭桌上便各种编排她，什么荤话混话都往她身上骂。
裴明含的侍卫戎渊直接一脚把长孙宥踹出了门去，门板碎成了渣，他也飞出去十几米远。
朝尽浊同样气不过，上前就把刚要爬起来的长孙宥踹回了地上，抬脚便往他脸上跺，直把他的踩得鼻子出血，眼睛发紫睁不开。要不是容揾拦了，长孙宥可能连命都要丢。
因此，长孙宥也怀疑这“清倌”是晋国人，不然为何替郁洑钟出气呢。
另一种可能是，他是容家的人，容揾早都和长孙宥面和心不和了，也不是没可能去派人揍他。
这都不好直说，长孙宥得了容揾帮忙找人的承诺，便只得见好就收，回府等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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